从澄江回来的路上看到手机上来自母亲大人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她问我清明节要不要回家祭拜?我拒绝了,大概自从16岁开始,家乡于我而言就只有过年了。
我家是云南边镜上的小村子,和所有的村子一样,它的模样不是那么好,交通也没那么发达,每天都上演着鸡飞狗跳的事情,但故乡于所有人而言大概就是一个归处,一个心安的地方。
清明时节正是阳春三月,我们那边有一个习俗,剪新发芽的垂柳,带着祭奠用的冥钱和食物去往生之人的墓前祭拜和扫墓。2017年之前,我们的小村子大部分都是土葬的,坟墓是石头搭砌而成的,也有一些土堆的坟墓,墓碑上大部分都刻着生平和后代的名字。往年没离开家乡的时候,清明时节都是要一个家族的人一起去墓地祭拜的,大人们就开始除草,堆土,研究墓碑上的字,往每一座墓前插柳条和香,烧纸钱,在最先死去的祖先坟前摆放食物。孩子们就开始满山跑磕头,听大人们说死去的人,从这座墓爬到那座,偷看什么食物最好吃。10年之久,我以为这些有关清明节的记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离开家之后我也再也没有到谁的墓前祭拜过。我从来都没有明白祭拜的流程,这些风俗与习惯于我而言仿佛都是可有可无的。人们都说落叶要归根,我死后难道也要成为众多坟墓中的一小堆,在清明节的时候受人祭拜吗?很久之前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答案。与其他人不同,我大概对我的家乡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有的时候特别想逃离,而我也真的走了远远的,只有过年才会回去一次。也说不上来它哪里不好,可能是我本来就是个淡泊的人,我更喜欢的是流浪和自由。对家乡的记忆最深也就是夏日穿梭在烤烟地里的黏腻汗水,冬季和母亲满山头抓松毛卖也没办法改变生存条件的绝望和辛苦,当然还有那些父亲生病后变得冷漠的眼神和嘲讽的话语,路边的垃圾和粪水,安静到可怕的深夜。因此我觉得我的归宿至少不能是老屋后面那座坟山里的一堆土。
离开家的时候我16岁,现在我站在25岁的边缘,依然没有寻到我的归宿。但我想,哪怕有一天我死去之后,成为一把骨灰,我也还是想散于天地间。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我就是不孝,大言不惭,但是我想离开的,想逃离的,大概就是这些很多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