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中旬,父因肺部旧疾入住青医附院近两周,予与母亲轮值护理于病床前。白日里监护病房内不准家属滞留,只在走廊排椅上候着。抽空得闲与父、母三人共读杨绛先生于93岁高龄写就的《我们仨》,休闲或饭时与母浅议书中情节(父已耳聋沟通不便),倒也饶有兴趣,此以为记。
精彩摘记一【杨绛钱钟书在牛津留学,在租住的小房子里为了省生活费学着做饭。一天买来一些活虾,杨绛很内行地说:“得剪掉须须和脚”。刚剪得一刀,活虾在她手里抽搐,她急得扔下剪刀,扔下虾,逃出厨房,又走回来。钱钟书问她怎么了,杨绛说:“虾,我一剪,痛得抽抽了,以后咱们不吃了吧!”钱钟书跟她讲道理,说虾不会像她那样痛,以后还是要吃的,以后可由他来剪。[偷笑][咖啡]】
精彩摘记二【✦钟书这段时期只一个人过日子,每天到产院探望,常苦着脸说:“我做坏事了。”他打翻了墨水瓶,把房东家的桌布染了。我说,“不要紧,我会洗。”“墨水呀!”“墨水也能洗。” 他就放心回去。然后他又做坏事了,把台灯砸了。我问明是怎样的灯,我说:“不要紧,我会修。”他又放心回去……(此间省略若干)
我说“不要紧”,他真的就放心了。因为他很相信我说的“不要紧”。
我住产院时他做的种种“坏事”,我回寓后,真的全都修好。
钟书叫了汽车接妻女出院,回到寓所,他炖了鸡汤,还剥了碧绿的嫩蚕豆瓣,煮在汤里,盛在碗里,端给我吃。钱家的人若知道他们的“大阿官”能这般伺候产妇,不知该多么惊奇。】
精彩摘记三【人间没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
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
锺书于一九九四年夏住进医院。我每天去看他,为他送饭,送菜,送汤汤水水。阿瑗于一九九五年冬住进医院,在西山脚下。我每晚和她通电话,每星期去看她。但医院相见,只能匆匆一面。三人分居三处,我还能做一个联络员,经常传递消息。
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锺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杨绛《我们仨》结尾
阅完全书不忍掩卷,想90多岁的杨绛独自一人悲凉的回忆“我们仨”在一起的快乐抑或艰难的时光,白发点点穿越已逝年华,琐碎记录,娓娓道来,都只是三人在这世上扎堆取暖、相偕打趣的家俚家长;只是三人各自治学、各自研究学问、各自倾心做自己喜爱的工作的平淡回忆。世人如我,透过他们的著作看他们仨,如高山仰止、敬若伟人;而在杨绛先生,他们仨,只是平常的夫、妻、女儿,和所有平凡的家庭一样样的,希望永远留住仨人都在、世界都在的和谐与幸福,何其平凡,却一样不可永得。念及此,心中眼中鼻中忽感酸涩~
人之出世即拥有家人,父母兄弟姐妹,这些人是第一批欢迎你来到这世上的人,也是余生一直陪伴在身边、叮嘱在心上的人。共同的血脉,共度的时光,将彼此凝聚成紧密的一家人。前世该是攒了多少善缘才换来今生几十年的遇合?愿我们,都能珍惜今生的缘份,把我们共有的家,不管简陋还是宽适,用饭香暖灯营造成我们共有的安心港湾。
你在,我在,她在,世界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