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匆匆起床,喝一口水,洗一把脸,急忙赶往餐厅早餐。
刚出宿舍楼,脚一踏入雪地,旋即大惊——大雪居然吞没了整只脚,足足有半截小腿那么深。我一边惊呼,一边小心翼翼在雪里移动。天上依然飘着雪花,而且速度很快,我想,这雪应该就这么飘了一夜吧,才积了如此厚。
一路上,碰到三三两两去打饭和已经打上饭往回返的同事,大家都在惊叹着这场雪的不同凡响。我已经快到餐厅了,一路上来,深雪虽造成了一些阻碍,倒没那么光滑,所以也没费什么力气。
匆匆吃过早餐,又往小学部厕所去了。餐厅往小学部这东边一带高高低低的区域,还没人走过,是一整片雪的厚毯子。我心里是兴奋的,所以并不顾忌雪钻进鞋子冻伤脚,更不担心它弄湿裤子冷着腿,十分洒脱地迈动双腿,接着就只听见一阵阵浑厚的 “咯吱”声回响在寂静的清晨,每迈一步,都会踩出一个又大又深的雪坑,同时会带起一堆堆松散的雪沫。
虽然我是以一种洒脱的心态在雪中阔步,但下台阶时却需谨慎些,陡峭的台阶被大雪掩埋,几乎辨不出两级台阶之间的界限来,加上天色的灰暗导致视力受限,所以,只能放低重心,试探着往下挪移。即便如此,有时还会踏着一级台阶的边缘,“呲溜”滑一下,惊得我身上一阵燥热。于是,重新调整姿势,平复心情,继续往下挪动。
终于下去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小学部的小院子里,一片宁静,雪仍旧在无声地落着,地上是大片规整的羽绒。
我匆匆走过,上厕所,回教学楼,上早自习,判作业,上课。大半天没再出去看雪。而雪势似乎没有减弱。
午饭时,我再次怂恿他们外出看雪。军峰当时即予以婉拒,晓伟饭吃到正好,没有及时回应。我想大概是没戏了,也就不再多言。
饭后往宿舍走的时候,晓伟恰好打水回来,他突然说去汤帝庙看雪,我当即表示欢迎,兴致再起。由于昨天准备不足,他鞋子被水浸透,一双脚吃尽了苦头。所以,他今天多了点行头——塑料袋——他打算裹脚。他问我要不要,我先是逞强,连声说不要,他还是塞给我一红一白两个袋子(幸亏这俩袋子,不然从汤帝庙回来我的双脚就要冻废了)。
刚上餐厅缓坡,晓伟就套上了双脚,那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但似乎挡住了冻雪侵脚。他试着迈了两步,“刷”“刷” ,一个趔趄,幸亏他身手敏捷,没摔倒。又试着走了几步,好多了,到小门外,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塑料袋裹脚了。而我一见到野地里臃肿厚实的雪被,觉得还是穿上了那俩袋子比较明智。
此后一大段时间,我俩在冰天雪地中艰难地爬坡,短短几百米坡路,若在平时,十来分钟大概就到庙上了,今天却消耗了足足半个小时。一来是因为雪太厚,迈步困难;再就是这塑料裹脚,虽然保护了腿脚,却一步一溜,我们迈出一步,它就给溜回来半步,这样没走多远,我们就累得喘起粗气来。实在走不动了,就歇一会儿,顺便看看四周的雪景。
今天的山岭山沟,远远近近的景象,若不细看,似乎与昨日没什么差别,若仔细瞧去,你才能发现,今天的天地,比昨天更白了,更加的苍茫悠远。树上的积雪也比昨天厚重了:松树柏树枝干给白雪压弯了,不时有簌簌的雪落之声;柿子树的大枝杈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像一个个不规则的白色“V”字;其它的灌木几乎隐了身,灰褐色的枝条全都变成了白色。麦田里已经一点麦苗的绿影子都见不到了。山雀们在灌木丛中窜来窜去,叽叽喳喳,它们也在玩游戏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在汤帝庙背后,往东看,是雪中静默的群山、村庄、学校,是我们日日能见到的景象,我俩没多留恋。而北边的高山、深谷为平日罕见,雪后景象更是难得的壮丽,我一眼瞥见,便惊呼一声,接着就小心翼翼往山边靠近。晓伟提醒我小心,随即也跟了过来。
站在山边,看对面的高山峡谷,只见一片云遮雾绕,莽莽苍苍的境界,似蓬莱仙岛,如太虚幻境。巍峨嶙峋的群山,像一群壮硕的斑马在纵情狂奔;蜿蜒幽深的峡谷,似一条灵动的白龙自在游弋。面对这壮丽的景观,我忍不住狂啸一声,真想生出一对翅膀啊,在天地间随心所欲地飞翔,那样就能饱览这壮美的景致了。
末了,还是拍了些照片,拍了几个视频,然后转到汤帝庙正面去了。
经过来时的一番折腾,我俩的塑料裹脚已经面目全非了,前后都已洞穿,现在绑在腿上的只是两片破烂的塑料皮。晓伟又起了昨日之忧,于是打算去庙里向主持师傅讨要两个袋子,但庙里除了声声梵音,不见主持人影,没法子,他只好重新整理了一下两个破烂的袋子,才放心一些,我却一动没动,任由它们破下去。
在汤帝庙前,凝视一番庄严肃穆的庙宇亭台,观览一下庙旁的几棵高大的油松雪松, 我们记起了去年春天雪后来此赏雪的往事, 一番怀念,一番感慨,又一番逗留玩乐之后,我们便沿正门台阶下行。
长长的台阶上,没有人迹,偶尔有不知什么动物的痕迹趟过,此外,整个台阶给雪堆砌得工工整整,瞧着分外顺眼,尤其是与两旁翠柏及山腰的五彩门楼交相辉映起来,更是悦目,那种庄重感更加强烈了。
因为雪太厚,从上往下看那一顺儿台阶,平日里那分明的棱角这时候变得格外柔和,像一大段白色的丝绸在风中吹起了波浪,我突然有了幻觉,假使我坐上去,这绸缎那么轻轻一抖,我是不是就稳稳当当给抖到下面去了。
我们边慢慢挪动,边聊着这白绸缎铺就的台阶,不知不觉就到山下平地上了。后来又绕到登山处,原路返回去了。腿脚还是浸湿了,不过如果没有这俩塑料袋子,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一程,虽没有昨天远,但比昨天累,乐趣也比昨天多。这一程,我摔了两跤,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