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陈默的过程还算顺利,在永安镇的大石壁下我看到他的身影,三四天少量的进食让我身体虚弱不堪,但看到陈默的那一刻我感到从没有过的饱腹感,那是连同精神都不急不饿的满足。我站在残落的折断了根茎的大槐树下朝他大喊:“陈默,我来了!我来了!”陈默正在跟救援人员一起搬石块,好一会他才转过头朝着我的方向喊道:“默默,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他三两步跨过来,用沾满泥土的袖口擦了一下布满灰尘的脸,双眼布满血丝,嘴皮干裂,我眼眶酸酸的:“找到你就好了,你妈妈呢?找到了吗?”“恩,找到了,我来的第一天就碰到了她,她现在跟着大部队去了汶川县城,那边相对情况好一点。”“那你怎么还不回去?走,跟我回去!”“默默,来了,我就没打算就这么回去,你不知道我们一起这两天救援了多少被埋在这些残破建筑下的人,默默,你先回校,要么去县城也行,你在那里等我。”“不行,今天来我就是带你回去的,你一定得跟我回去!”陈默看着不远处还在不断寻找生命迹象的人群,回头看了看我:“我不会回去的!”我看着他的身影在摇摇欲坠的残壁断垣下面来回穿梭,余震一阵阵袭来,我心里发誓我一定得带他回去。就算他心里会因此不安稳,我也要带他回去,我不能让他有一点点意外。学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朝我喊道:“苏墨,我们来是干什么的?你在巡查工作吗?赶紧的,能帮一点就帮一点,要不去前面照顾伤员,要么去帮那边的军队抬抬担架。”我张了张嘴吧,很想说:我他妈没有你们那样高尚的灵魂,我只是问了找到陈默,并把他带回去。可遍地躺着的那些活着的、死了的生命紧紧的捆绑了我的嘴巴,我指了指靠近陈默的迷彩服小分队:“我去那边帮忙。”
我刚走近陈默,有一阵强烈的震感袭来,我看到之前一直倾斜的石壁朝我们这边直直扑过来,我没意识到自己也在它的压倒范围内,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离它更近的陈默:“陈默,快跑!”我看到陈默起身就朝我跑来,然后我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推开,石壁还是不偏不倚的压下来,陈默看着被撞飞的我嘴角含笑,然后我什么都看不到了。“陈默!!”我听到轰隆的巨响,听到惊叫声,然后是一阵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是我死了吗?我看不到也听不到了!“陈默!陈默!陈默!”慢慢地,世界恢复了声音,我听到哭泣声,指挥的命令,眼前由漆黑一片到灰茫茫再到灰茫茫,我才发现自己是被人撞到了石壁下面的坡底下了,我抬起手,手上灰色的液体慢慢变成了浅红色,深红色,再到黑色。我旁边躺着一个穿迷彩服的人,就是他刚才把我撞开的,我过去想确认一下他是死是活,翻过身的时候,我惊讶到不会说话:“林,林森!”我迷茫地看着倒下的石壁,试了一下他的鼻息,还活着,估计是晕过去了。我放平他,跌跌撞撞地跑到石壁落下的地方,我近乎讨好的问旁边的人:“刚才下面的人都出来了是吧?都出来了吧。我看到都出来了。”旁边的小士兵狠狠地擦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紧紧的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又把头转向另一边,眼神里装满了哀求,旁边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摇了摇头。“陈默!你他妈给我出来!别以为躲起来老子就找不到你!”我几乎疯癫了。“墨墨,我永远不会丢下你。”“墨墨,我会一直陪着你。”“墨墨,我怎么能这么喜欢你。”“墨墨,墨墨、、、、、、”
傍晚到来之前,他们才把石壁移开,我眼睛死死地盯着慢慢起开的石块,突然,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我现在基本失去了判别力。直到听到耳边林森的声音,我才意识到是他蒙住了我的眼睛。“墨墨,求求你,不要看了!”“你醒了、、、、、、对不起。”“别看了好吗?”林森没有理会我的致歉,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我用力搬开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地朝着陈默走过去,一步一步地朝着一滩血肉走过去,我在流血的面孔上,在肿胀了的,青紫的,不辩五官的面孔上努力找着他最后的一抹笑容。我用尽这一生地力量掬起他残破的身躯。永安呐,你还我陈默;永安呐,你还我爱人;永安呐,你得用多少生命为你陪葬;永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