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烽烟——灵帝归天（013）
公元188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青州（今山东胶东半岛及济南以东地区）徐州（今江苏北部、山东南部和安徽东北部）的黄巾弟兄们冻得直跺脚，不知谁喊了句“官仓里棉袄堆成山”，乌泱泱十几万人又扯起了黄头巾。
京城洛阳的灵帝刘宏吓得直哆嗦，为了给自己壮胆，立马搞了场大阅兵。北风裹着细雪掠过洛阳城头。汉灵帝刘宏站在平乐观新建的阅兵台上，手指冻得通红却紧攥着鎏金剑柄。城楼下数万士兵组成的方阵正随鼓点踏步，铁甲摩擦的声响震得城墙上积雪簌簌坠落。
“陛下这身铠甲当真威风！”太监张让哈着白气奉承道。灵帝得意地扬起下巴，黄金打造的“无上将军”腰牌在阳光下直晃人眼。三天前他突发奇想，非要效仿汉武帝亲征匈奴的旧事，硬是让工匠连夜打造了这顶十二层织锦华盖——高十丈的伞盖在风中摇摇欲坠，倒像是这个汉家王朝的写照。
“盖校尉觉得朕的军容如何？”灵帝得意地转头问身侧那位总板着脸的讨虏校尉。盖勋盯着远处因寒冷发抖的士兵，忽然想起青州逃难来的饥民曾把树皮煮成糊充饥，“臣只听说圣王以德服人，如今盗匪尚在千里之外，陛下却让百姓看这花架子，倒像是...”他顿了顿，“倒像是屠夫在案板前耍菜刀。”
城楼霎时安静得能听见雪落声。蹇硕等宦官正要发作，却见灵帝刘宏突然抚掌大笑：“说得好！可惜满朝文武，只有你敢说真话。”藏在人群中的袁绍与盖勋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小皇帝其实不傻，只是被十常侍圈养成了笼中鸟。蹇硕觉得这人万不可留在皇帝身边，正赶上京兆尹（西安直辖市市长）空缺。就赶紧把盖勋这刺头派去当了京兆尹。
此时千里之外的幽州（今北京、天津、河北北部一带）公孙瓒正带人猫在石门山谷的雪窝子里。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看着山下张纯的营地炊烟袅袅。“将军，咱就三百骑兵...”副将话音未落，公孙瓒已翻身上马：“鲜卑人抢了咱们多少粮食，今天就要他们连本带利吐出来！”说着骑着白马如同银色闪电劈开雪幕，丘力居的部众还没摸到刀柄，就看见自家粮车燃起冲天火光。
西北边正打得热闹，王国带着十万叛军把陈仓（今陕西宝鸡市陈仓区）围得铁桶似的。董卓这老油条急得跳脚：“陈仓危急！皇甫将军快发兵啊！”皇甫嵩却慢悠悠啃着羊腿：“急啥？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陈仓虽然小，但城防坚固，哪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别看王国那帮叛军虽来势汹汹，他们久攻不下，必然会疲惫不堪，等他们疲惫了，咱再去进攻！一定会大获全胜的！这就叫以逸待劳，明白吗？”董卓被奚落的一愣一愣的，虽心里有气，但只得忍着。
不出皇甫将军所料，王国率领的叛军围攻陈仓八十多天，硬是攻不下来。一直到到第二年开春，王国叛军已经疲惫不堪，不得不解围而去。这时候皇甫将军突然擂鼓升帐，下令全军出击。董卓却攥着本《孙子兵法》冲进来嚷嚷：“穷寇莫追，可是兵家常识！”老将军慢条斯理系着护腕：“王国部众现在饿得眼睛发绿，你猜他们是'穷寇'还是'饿狼'？”当夜皇甫将军亲率大军奇袭叛军大营，大获全胜。火光中董卓看着皇甫嵩的白须染上血色，暗暗啐了口唾沫。
洛阳城里，蹇硕正往嘉德殿的熏炉添香。病榻上的汉灵帝刘宏突然抓住他手腕：“拟诏...立协儿...”话没说完就告别了他念念不忘的钱币收藏事业一命呜呼了。当时只有蹇硕一人在场，听了汉灵帝的临终遗命，准备先杀了何进再立刘协为新帝。于是他派人去请何进，说是有要事相商。何进正准备进宫，蹇硕的手下潘隐是何进的旧相识，眼看何进要进宫门，就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何进虽然是个大草包，也能看出门道。赶紧转身去了军营，并借故生病不肯入宫。
蹇硕因为害怕何进军权在握，也不敢妄动，于是汉灵帝14岁的长子刘辩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帝，尊他的母亲为皇太后。何太后临朝听政，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光熹元年，封皇弟刘协为渤海王。提升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一道参与政事。
何进刚把朝政大权攥在手心里，就想起蹇硕这老小子之前暗算自己的事儿，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要说这大将军也是个记仇的主儿，眼珠子一转就开始谋划“反杀大计”。这时候袁绍派门客张津来当说客，撺掇何进把宦官集团连根拔了——您可别小看这袁家，四世三公的豪门，袁绍和他堂弟袁术在江湖上那都是响当当的招牌，何进自然把他们当VIP智囊团。
大将军这头还搞了个“诛宦智囊天团”，把何颙、荀攸（荀爽侄孙哦）、郑泰等二十多个谋士全给招来。给官职那叫一个痛快：北军中候、黄门侍郎、尚书...简直像批发官帽似的。蹇硕在宫里急得直转圈，偷偷给赵忠、宋典这些太监头子写密信：“何家兄弟现在要搞大清洗啦！就因为我手里攥着禁军兵符，他们才没敢动手。咱们得先下手为强啊！”
可这密信愣是送到了郭胜手里——这位何进的老乡太监可是何家发迹的幕后推手，吃里扒外直接把信转交给了何进。庚午日那天，黄门令带人把蹇硕给办了，何进顺带把禁军兵权全搂自己怀里。
另一边董重（董太后侄子）的票骑将军府和何进较上劲了，宦官集团都往董重那边站队。董太后仗着自己是汉灵帝的亲妈，天天想插手朝政，何太后这儿媳直接把婆婆拒之门外。老太太急得跳脚骂街：“嘚瑟什么！不就仗着你哥吗？我让董重砍何进脑袋跟拍蚊子似的！”这话传到何进耳朵里，大将军直接联合三公搞事情。
五月那份奏章写得狠：“董太后派太监夏恽在地方上捞钱都进了自己小金库！按祖制藩王太后不能赖在京城，麻溜回河间老家吧！”批文刚下来，何进就带兵围了董重府邸。董重被撸了官职，转眼就“被自杀”。等到六月，董太后突然暴毙，民间传言四起，何氏家族的口碑那是哗哗往下掉。
六月里送灵帝下葬，何进愣是装病不去。老百姓嚼着炊饼看热闹：“瞧见没？这屠户怕先帝从棺材里蹦出来掐他呢！”董太后暴毙的消息传开，茶楼里顿时炸了锅：“听说何皇后给嫡母灌了碗'安神汤'，这药劲可真够猛的！”
原载于：微信公众号《康乃翁文史之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