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心事(一)

                              一


小明就叫小明,就像小月就叫小月。

他现在正在换鞋。


小明刚搬回来,陪父母。父母都老了。

他换完鞋,从楼上下来,走到后院里。


后院是幸存者,长着一株茂盛的银杏。之所以说幸存,是因为这座“祖宅”在三个月前,刚经历完它第三次推倒重建。在这次重建中,后院幸存了下来。或许是因为茂盛的银杏,又或者是他的母亲告老还乡重拾锄犁的旧愿。总之后院就这样幸存了下来,留着裸土。土里有新种的辣椒、葱、茄子、莴笋、蒜,和一丛菊花。

小明的母亲是位教师,教小学美术。父亲是个商人,年轻时几乎跑遍了全中国。他们本来在城市里住了十来年,都习惯了。但是,现在他们都老了。路叶归根,故乡的呼唤在梦里、心里,在每一声叹息里,每一句乡音里……

他们如愿以偿地回来了。他们重建“老宅”,新制家具。小明的母亲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拉着他说,“儿子,你看。快看!我们回来了呢!这是我种的辣椒,你快尝尝,比买来的要好吃多咧!”小明的父亲则整天抱一杯本地产的花茶,在街边屋檐下随随便便地一坐,就和人下棋吹牛。

这是他们想要的晚年生活,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完美的是,他们的儿子,小明。

这些年,小明与父母聚少离多。原先是在外读书,从高中开始,十年一晃而逝。再来是在外工作,从毕业算起,五年也是转瞬即逝。他们如愿以偿地回到的故乡,但毕竟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

所以,小明搬回来了,陪父母。父母都老了。


小明在后院做起了热身运动,当空一轮圆月。原来今夜是十五,月圆人圆,多好。

时值夏末秋初,入夜暑气已消,寒气未生。正是好气节,也是院子里的黄角兰最后的花期。小明能从微风里闻到清幽的香味——这是故乡的味道。

小明想起他的外婆。他小时候住外婆家,外婆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老黄角兰树,每年夏天要开好多好多的兰花。他起床,外婆给他穿衣,然后把一朵新摘的兰花用一根很细的针,穿到胸口的衣服口袋上。所以他后来总能从这种兰花淡淡的香味中,闻到外婆的味道,闻到故乡的味道。

小明做完伸展运动,双手叉腰,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故乡”闻到故乡的味道让他突然陷入了迷惑。迷惑的是,他觉得如今的“故乡”是他的故乡,也不是他的故乡。就好像他现在所站的地方,在他记忆里原本是一间草房。下雨的时候,里面的雨比外面的还大。在第二次重建的时候被废弃,掀了屋顶,但留着残垣。后来残垣边长了好多野草野花,总有好多蝴蝶蜜蜂在那丛里跳跃翻飞、翩翩起舞。他爱捉蝴蝶,刮下它们翅上的粉,用来画画。他爱捉蜜蜂,关进瓶子里,听它们嗡嗡唱歌。记忆里的、眼前的,过去的、现在的,画面总是重叠交错,越在意就越复杂,如同一头扎进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小明深深地吸了口气,兰花的香味跑进他的气管、肺,他的身体里。他好像能由此获得抚慰、满足、自信和力量。


小明左右上下地扭着头,转身向屋外走去。

他要去夜跑,从读书时候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他站在街边,回头看了看身后这栋新修的三层楼房。临街有一个铺面,里面停着他的去年刚买的车。外墙贴着白色瓷砖,有很大的窗户和卷帘门。他突然记起,原来还是瓦房的时候,这里还是漆着朱红色的折叠木门,贴着黄色的墙砖,房上一排排青色的瓦。他每天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家,穿过朱红色的门,过两间隔间,再过天井就能闻到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然后他又想起,今天日间她母亲在崭新厨房里,愉悦烹饪的表情。想着想着,小明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


小明有心事,再明显不过了。然而,这心事与“故乡”有关吗?


小明沿着河边的乡村公路慢跑。路上没有路灯,好在还有月光。

他脚下的公路如同他的“祖宅”,也经历了三次修建。


最早的时候是泥土铺成的乡道,雨天泥晴天尘。那时小明读小学,步行到里村头不到两百米的学校上课。

他有一个大书包,上课总是聚精会神,下课却各种捣蛋贪玩,但是好歹也是班上尖子生。小学由寺庙改建,有很多关于鬼神的传说。他最怕上厕所,因为厕所里据说会飘出鬼火。现在这里早被拆了,建起了一所旅游学校,作为4A级旅游风景区的公共配套设施之一。

小明从以前的小学现在的旅游学校经过,他看见学校里有群少年在打闹,恍惚间看见其中一个文静的小孩,身上穿着白色的T恤,蓝色的短裤,也同时回头看他。他觉得诡异。他在不知不觉间,又开始用当初孩子时候的奇异思维来解释各种本来普通的现象。他觉得那是另一个他,从过去穿越而来。他在看着他,给他以警示。

小明当然是在胡思乱想。实际上,这里是他人生最具想象力的时候所在的环境,即使它已经换了样子,也成功地把小明短暂的带回了过去,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想象力。这一切和他小学练习册上胡乱涂鸦的《宇宙大战》也许本质上并无不同。

小明自嘲地笑了笑,换了手机音乐,加快了步伐。学校离他越来越远。


然后,村里集资给这条乡村公路铺上了柏油,是当时镇上唯一“油亮油亮”的柏油路。那时小明读初中,一大早地骑自行车到十里以外的初中去上早自习。

初中建在小山丘上,过了学校大门,要上一段长长的石阶。学校里到处种着红桔和柚子,还有一片池塘。夏夜,他们在池塘了放河灯。秋日,他们三五一组摘红桔。冬季寒霜天,骑着自行车过浓雾,白茫茫一片,看不见三米外的路。同学们聚到一起,炫耀各自手上的冻疮。春天最好了,柏油路爬过一个山坡,伙伴们停着这里。躺在新长的青草上聊天,摘大捧山花,向河里丢石头,跟河上的渔夫打招呼。河对岸的平原正孕育着繁茂的作物,竹林是默默守护人们幸福的卫士,在春风里微微晃动着身躯。

小明一口气跑到了这个山坡,弯下腰来喘气。

月光皎洁,洒落河面上。河上粼粼波光,不见渔船渔人。他抬头望向河对岸,原来竹林还在。在月夜也可以看见清晰的轮廓,似一笔散不开的浓墨。他又回头看山坡之上,伙伴们一起并排躺过的那片草地,原来也还在!

小明张开手臂,想要拥抱这一切,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突然听到身后草地上传来笑声,他背后一阵冷汗。后头再看,什么也没有!

他分明记得这笑声,他最好的朋友的笑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也是同学,上学放学一起回家。他们曾趟在这里,在这片草地上,谈天说地,讨论动漫,电动,互相讲故事。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几乎一起做,甚至上厕所。高中毕业,小明到外省继续读书,他去北方打工,之后便几乎没有再见过面。后来有通电话,说他恋爱了想要结婚了,说你要来给我当伴郎啊不许食言。再后来,听说做工的时候出了意外断了右臂。再再后来,听说他被女友抛弃,吃药自杀,死在一间简陋脏乱的出租房。这是一个禁忌,对村里人,也对小明。小明不愿想起。

——这是这条路建成混泥土路之后发生的事情。

前天路过那个朋友家,朋友妈妈刚要出门,见到了小明。那一刻她看小明的表情复杂,扶着门一动不动。小明不愿去解读他看到的她,或者她看到的他。一切过于疏离和残忍。然后她关了门,那一天再也没有出来。

小明的笑颜早就僵住了,他不想再爬上那片草地。月光再美,此刻也暗淡了下来,小明好久才吐出一口长气。


小明有心事,再明显不过了。然而,这心事与“故人”有关吗?


小明往回跑,手机软件显示他跑了三公里。跑回家,他的运动目标也就达到了。

但是,他不想回去。他远远地看到了他的母亲和一群阿姨婆婆奶奶一起聊天。在农村,妇女吃过晚饭喜欢聚在一起,有人拿着针线织着毛衣,有人拿着豆苗子剥豆子,也有人像爷们儿一样捧杯茶,反正手口都不得空。她们聊的话题,古往今来都没有变过。小明不想走过去,成为她们的谈资。

没错,是谈资。他还没搬回来之前,这个三十岁男人到现在还没有结婚的各种风言风语就已经在这些妇女同志消磨时光的闲聊中,迅速扩散至全村。他搬回来以后,见人都被问“结婚了没”,或者“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前者是明知故问,后者是关心但又分真假。小明不胜其烦。

小明架不住七大姑八大姨各路大神,也开始了他的相亲大业。对小明而言,那可是极痛苦的。每一次都像凌迟,一刀刀一刀刀地。好在一切在遇到第三个相亲对象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是一个好姑娘,当然也还漂亮。小明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喝咖啡,她低头轻啜,有一瞬间温婉动人。他们有相同的背景,一样早早地在外读书,彼此可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上几句,还算投机。小明说不上有哪儿不满意。她在市里有稳定的工作,父母都是机关单位退休。小明的父母也很满意。

她性格温顺,他性格温吞。在一起过日子,应该也可以云淡风轻,举案齐眉。上个月小明的母亲一个人骑了车,到临县有名望的“先生”那里择了良辰,与他们的生辰八字一起用小楷写在一截红纸上。

婚事就在眼前。也是个月圆之日,下个月十五。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小明的父母完美的晚年生活仿佛就在手边,伸手可及。当然他们还缺个孙子,但是他们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好像小明能在他们有生之年寻得个暖被窝的,就不敢再多求什么了。小明也几乎要实现父母所有的期许了,但是天总不遂人意。

小明他们俩只不过见了几面,当然没有感情。按照既定的顺序或计划,这应该在结婚以后才培养。他们只需谈好条件领了证,办个风光的酒席,一切就都名正言顺了。

问题就出在谈条件上。

性格温顺的她有个斤斤计较的妈妈。她向小明家索要聘礼,要一套房子。当然她声称这些都是为自己的女儿争取的。在农村,这些要求也算不得什么,还有更过分的。小明的母亲短暂考虑后,打算妥协,要把自己夫妇几乎全部身家用来娶这个媳妇。她对小明说:“没事,妈有退休金,你爸有社保。房子有这么宽,租出去一两间也是收入。那些钱到头来还是要给你。给你和给媳妇儿不都一样。”小明没有回答母亲,但他心里知道这事成不了了。

问题其实出在小明自己身上。

小明从小在外读书,一路念到研究生,是脱离了土地在自由的流水里生长的浮萍,接受的思想与出生的乡土环境格格不入。他没办法认同这种卖女儿买媳妇儿式的婚姻结合方式。如果他接受了她妈妈的要求,他就背叛了自己做人的原则,下半生将活在自我的谬论里。如果他不接受,显然会被误解成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这样还想娶媳妇儿”。这不是两难,答案呼之欲出:这事成不了了。

他要跟女方说清楚。可是怎么说呢,她又没有错。而且,这不是还得继续相亲么!

不远处,母亲和几个阿姨婆婆奶奶正谈论的欢心,不是有几声开怀的笑声。而小明却几乎不能呼吸了。


小明有心事,再明显不过了。然而,这心事与一场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婚姻有关吗?


小明决定继续跑,向反方向跑。

反方向顺着河流,不到七八里路,是到镇上的路。

镇是座古镇,历千年时光。早在成都还被成为益州的时候,这里就是出成都平原的主要水道。镇上还留存有千年的码头。成都出发的船只满载货物,一早从成都望江楼出发,顺流而下,晚间就能到这里,停靠在码头,夜宿江边的吊脚楼。第二天一早出发顺水而下入岷江,最后到重庆汇入长江。这条黄金水道曾是南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镇上还有古榕、古寺,古街、古道,极具川西风格。现在这里已经被开发成4A级风景区。

小明继续跑,汗水把衣服打湿了。他左转上了河堤,河风吹过。小明感觉身上的毛孔在呼吸,身体有种突破极限的快感。他爱运动,因为这种快感。它把烦恼带走。

小明脚边这条河,叫做府河。前些年和成都段的府南河一起,名称改回了杜甫诗“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里的锦江。锦江在河堤这里拐了一个弯,拐过去就是古镇。那弯处是个山丘,当地人称之为“皇坟山”。这不是个吉利的名字,但却可能是个写实的名字,因为传说山上葬着蜀国皇族。

河堤上满布拳头大的鹅卵石,小明跑几步险些崴了脚。他于是停下来歇气。

河风轻轻地吹,河水缓缓地流。

对岸也种了竹。有一两行人经过,有光。在远处,还能看到十余家灯火,散落在对岸。再远就是星光,还有飞过的飞机,轰轰地由远而近。河堤边的田地里有蛙鸣,或者还有蛐蛐。这里产草莓,红得诱人;也有白的,奶油味儿;紫色的,巧克力味儿。在月光下,黑色的土地像在冒油。

小明捡了块鹅卵石,掌心大小,在手里把玩。沿着河堤,他继续往镇上走。

走到“黄坟山”边,要过一座小木桥。过了木桥,“黄坟山”就在面前。小明突然觉得恐惧,他不知道这里是否真葬了蜀国的皇族。但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牵着父亲的衣角,混在人群,去看因修路挖开山体露出来的层层叠叠的棺椁的时候,有人从其中一具里扯出一截清朝时官服一角——那东西小明原来只在恐怖片中见到过。他看得真切,回去以后,好多天没睡着,还做恶梦。

出于本能,有一股恐惧突然袭来,瞬间占领了小明的身体。他加快脚步,下意识想要逃跑。

刚走出两步,突然回过神来,“这是做什么呢?一个大老爷们。”

小明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外处境。无边的月色,广阔的天地,流淌的河流,远处的星火,近处的山丘——太安静了。他能看见,仿佛又看不见;他能听见,仿佛又不能听见。然后是内在的恐惧。恐惧让他身体不受他控制。这并不是第一次。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准确讲是还没上学之前,在他外婆家的时候,他一直被这种情绪所困扰。

小明的外婆家住在河对面,从前要坐渡船。然后再往下游走七八里路。

外婆家的老房子要比小明家的“祖宅”要老多了。从格局上看,还能看出当年三进三出、三房三院的布局。前庭不大,有口老井。后院不小,种着一棵高出房顶好多的大橘树。侧院更像个果园,有柿子、樱桃、柑橘。老一辈的老一辈说,原来这里出过文举人,也出过武举人,住着大户人家。如果这大户人家真的存在的话,小明的外公应该就是后人,一家人住在原来格局里的堂屋和后院。前面和侧面都分家分了,三家都还是能攀上亲戚的。堂屋里有神龛,深深的嵌进墙里,足足占了半面墙,剩下了半面也挂着各种字画。神龛里供着祖先牌位和土地神,逢年过节总要备上烧鸡老酒,点烛上香烧纸钱。

那座老房子有些地方小明是不敢去的,像神龛、神龛那面墙后的储物间。一到夜里,整个老房子都会生出阵阵阴森的气息。

老房子再阴森,小明毕竟没在里面睡。让小明更怕的在老房子外面,是一条路。

老房子外是条很小河。河水是老房子后面的山上的泉水,下暴雨的时候也排山洪,所以水浅河道却很深。河边蔓延生长着茂密的楠竹,遮盖住天空,密不透风。有时大风吹过,竹叶婆娑沙沙作响,却吹不进竹林里面。路就在河边,小明每晚要从这里去舅舅家睡觉。这条路无论月圆月缺,都是漆黑一片的。小明常常幻想,从深深的河道里会爬出想娃娃鱼一样的巨大水怪,一口就把他吞了;又或者老井里有个淹死的女鬼,是原先举人家的丫鬟,会穿着青花碎布,出来吓人。想着想着,小明会做噩梦,还会生病。

每当小明做噩梦或者生病的时候,外婆会用家里养的最大的那只公鸡鸡冠上的血,在他眉心、心口、手心、脚心画十字。说是中了邪。然而,她毕竟不会画符,只能借用“洋教”的法子,一横一竖,简单易用。小明现在看来,那时候本身年幼体弱,又虚耗精神,不生病才怪。但幸亏有外婆的悉心照顾,当然不是鸡血那部分,而是她熬夜煮的肉粥和翻几座山寻来的草药。

后来小明长大了,离开了老房子,恐惧也一度远离了他。直到这个月夜,他到了这个用土盖着的棺材山,它才又回来了。

这恐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它一下子冲走了郁结在小明内心的诸多烦恼,甚至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然而恐惧并没有功成身退,至此消失掉。但小明在这一刻特殊的内外环境下,五感都好像发生了变化,让他可以在一种近似禅定的平静中返照自己的内心。

他内心浮现出一个画面。有位老妇人牵着一个小孩,打着昏暗的电筒,走过一条漆黑的小路。小路边上有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黑暗在其中蠢蠢欲动。他们头上也被一片浓的黑云笼罩,黑云里沙沙作响,似有亿万虫豸在振翅磨牙。两人都在慢慢的走着,但黑色的背景却好像是静止的。直到他看到小孩的脸,分明就是自己。然后视角转换,他到了小孩身上,用小孩的眼睛看向周围。恐惧啊,那熟悉的恐惧,无数次出现在他恶梦里的情绪。他抬头看老妇人,不是外婆么?面容多慈祥啊!他握紧外婆的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怎么从这静止的背景中走出去?”他只能问自己。

这个画面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只是瞬间。在很远处出现了一点光亮,由远及近,还有笑声。光亮到了近处,是盏桔灯,一截蜡烛的火光把整片黑暗都驱散了!又好像是,那桔色的光夺走了小明的所有注意力,忘了周遭的黑暗。他甚至能看到黑云上面有一轮圆月,月光皎洁。总之,小明获得了温暖和救治。与此同时,他还看到一张小脸,是个女孩子——她是小月!

他吃了一惊,从自己的内心退了出来。

“为什么是小月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小月,小月……”。皱褶慢慢出现在小明的眉间,烦恼也重新爬满了心头。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左手虎口上的疤痕。(那疤痕像牙印,是谁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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