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大家分享一个旅行的故事。
我有很多喜欢的旅行的朋友,但真正辞职背包环中国两年的,只有她。她是我见过有趣的人,大大咧咧的个性,尤其爱狗。看到每一只狗都会蹲下来,然后即便它们口水流她一手,也仍然开心。
当然,如果你有任何关于中国的旅行,大概都可以咨询她。
我能说出很多喜欢的地方,
但是我很难回答“最喜欢哪儿”。
如果说最常想起的是哪里?最想回去的是哪里?
如果可以的话,最想留下来居住的是哪里?
——那,应该就是大理
朋友曾经对我说:
你这辈子所去到的地方,一定是与你有缘。
也许是因为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所以冥冥中注定了你会去。
如果要问我“遇见”了谁,也许应了那句话:
遇见了更好的自己。
在大理,我是一个懒散的人。
第一次去大理的时候,是2012年7月,我和两个朋友约在那里会合。
我先到,于是就暂时居住在古城内的一所老旧房子,一晚大概才十几块钱。租下老宅的几个年轻人会制作扎染、蜡染的手工艺本子,在人民路摆摊售卖。
当时在人民路摆摊的人,很有一些流浪艺人的感觉。
那个女孩,把裙摆铺在石板地上,面前摆着两盏贝壳灯,手捧着一本书,绝不会抬头去招揽生意,也绝对不会主动和客人攀谈……
那块两平米的地方,似乎就是一座理想世界。那个画面,总是令人难忘。
而我初到大理的生活,则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和当地人一样,用竹篓背几个空瓶子,到红龙井打水。
背水回来的路上, 会去吃5块钱一“筐”的自助麻辣烫。
大概没多久那家店就被吃垮了吧,因为第二年就找不到了。那个老板很有趣,他还会“传授”我们如何才能用同样的筐子装更多的菜。
而另外一家同样只要5元就能吃撑的自助店,则越来越有名望了。它,叫“一然堂”,我喜欢的那家分店就在红龙井附近。
每天的用餐时间仅限中午、下午各一个半小时。开饭的时候,要全体站起来朗诵一段感恩的话,大意就是要珍惜粮食、珍惜我们所拥有的。
5块钱是自愿投在门前的钵里,你可以多投,实在不方便也可以少投,或不投。
但是东西一定要吃干净,如果有食物落在桌上,师兄会来劝导你把食物捡起来吃掉。遇到不听劝导的,他会默默地把桌面上还干净的食物都捡起来吃完。
茶水和书籍都是免费的,第一次去吃饭的时候,师兄就赠送了一套《弟子规》。
朋友抵达大理之后,我们居住“大理驼峰青年旅舍”,最乌托邦的青年聚居地。
在驼峰,只要你能留下一件艺术品,就可以免费吃住。目之所及,都是精美的壁画,每天晚上都有篝火音乐会,有人舞蹈、有人歌唱、 有人朗诵诗歌……
供给流浪艺人们居住的那间房,传说叫做“漂流房”。我后来再没有见过一家这样的青旅了。
听说驼峰常年救助偏远地区的困难户,当年10月回到家乡的时候,我也打包了一箱衣服,寄给驼峰。但是因为没有人签收,被退回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大理驼峰,没有了。大概是因为和房产开发商的纠纷。
2013年,我再次回到大理的时候,曾经的驼峰仍然无人接手。从门缝中还能看到庭院里的壁画,只是无法遮掩破败、荒凉的景象。
曾经夜夜篝火的小院,已经长出了杂草。
只是天依旧很蓝。
次年我在大理生活了一个多月,每天的内容都差不多,却又不像如今周一到周五这样枯燥。
因为在大理,我是一个特别爱“交际”的人。
如果我在豆瓣上看到有人发帖说“在大理居住,欢迎来串门子”,我真的会去串门子。对,就是去陌生人的家里拜访。
第一次去安蓝家,就是只提了两颗路边菜摊上买的、类似雪莲果的……菜。我在她家喝了一下午的茶,参观了她精心布置的四间客房,欣赏她的手绘作品,听她聊为什么会自学画画……
而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不说话,也没有觉得尴尬,就坐在小院里,看头顶的云彩飘过去。时不时的,她会再画上几笔,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非常自在。
第一次去茉莉家拜访的时候,就是去参加一场家庭聚餐。大概七八个人,整个客厅都坐满了。大家在一起聊大理遇到的有趣的人、聊一些过着隐居生活的传说中的人……
我们前面两条街的客栈转让了,老板是一对韩国夫妻,他们喊我们去看看有什么是我们需要的,最后还赠送了两箱韩国电影光碟,但是没有中文字幕。
也会有很多人来我们客栈串门,就是来喝喝茶、聊聊天,看看我们院子里的花,以及站在二楼就能望见的洱海……
而我现在,在杭州租住两年了,我不知道我的邻居长什么样子。他们大概也不认识我。
在大理,我是一个浪漫的人。
我居然会去买花,每天买一朵,就在古城邮政局门前那条街上。那时候,我会每天给同一个人写一封信,下午骑车去寄信的时候,就会顺便带一枝花回来。
大概是因为知道没有回信吧。
去洱海骑车环湖的时候,几个学生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的画面,至今还记得。当时好像坠入了一部动画片的场景。
一侧是海、一侧是树,树的后面隐约还有几栋朴素的民居,大理的学生校服很有民国范儿。青春的脸、简洁的着装、欢快的笑语声……遇到这样的景色,就会觉得骑车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彼时阳光正好,心情也好。对天空、对洱海、对飘过的云、对飞过的鸟、对摇曳的小船、对路边的花草……一一问好。
看到一位独自走在路上的老人,我也笑着向她问好。朋友说不要吓到老人家,我想的则是:如果我老了,一个人看门前景色的时候,途径眼前的陌生人,居然送我一个微笑,向我问好,我应该会很开心,应该也会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光吧。
那时候的生活总是美的,就像一直在梦里。
之前有一个帖子很火《2013 ,大理癌变的一年》。
我12年、13年都去了大理,确实看到了很多改变。洱海边但凡能看得到海的地方,都盖起了精致的客栈。有些记忆中的树和老房子,还有会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的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我们当然有我们坚守淳朴自然的信念,但是我们不能剥夺当地人追求发展、富裕的权利。而且改变她的,大多数都是外乡人,他们长着商人的模样,贴着“文化”的标签。
对比世界的癌变,个人的癌变应该更加触目惊心吧。
回归社会第三年,我的现状:一颗焦灼的心,一张冷漠的脸,迈着急促的步伐,睁着空洞的双眼……当你发现周遭也几乎都是同样的人,便不易察觉这种癌变的症状了。
但是,在忙忙碌碌的城市里,突然看到一个背包客,我会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大概不是现在的模样。
现在已经是农历三月了,该是大理当地最热闹的节日。
当初,每逢周末都会背着可可,或者带着乐乐,去三月街赶集的我,居然从来也没有在大理经历过三月,欢度过三月节。
可可、乐乐,是我在大理做义工时,客栈里的两只黑色拉布拉多串串。除了周末赶集,我每天早上带着它们上苍山遛弯,傍晚牵着它们去古城买打折的面包,有时候还会带着它们去拜访新认识的朋友……
我飞抵上海,打开手机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乐乐误食毒药,抢救无效,死了。
我就坐在浦东机场的航站楼,嚎啕大哭。
那时候,我离开发达城市已经一年又八个月了。而我离开乐乐,才刚刚两天。
也许是知道再也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也许只是为自己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