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绿骏马
中午总为吃什么发愁,盘算着去哪家店填饱肚子。走出小区,洒水车唱着一首熟悉的神曲悠悠地驶过,阳光照在天山影院宽大的海报上,吴京英俊的脸还没换下,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44路车站,孤零零的执勤点里,老人正在吃一碗泡面。临街新开张的火锅店,身着黑色西装的服务生招呼着路过的客人。耳朵里灌进“样样3元”的高声吆喝,三天后关张的杂货店神奇的存活了大半年。野蘑菇汤饭,凉粉凉面门前,煤炉换成了电烤炉,不见了往日的烟雾,也少了来上几串羊肉解馋的强烈欲望。
街角报亭,老板低头玩着手机,整面墙的杂志已全部下架,剩下零星的几份报纸摊在台面上,多出了成堆码放整齐的黄纸和几十叠冥钱假币。不远的馕坑前排起长长的队伍,一脸胡子的中年男子提着两袋快要涨破袋子的馕饼放入私家车后座,在众人复杂焦急的眼神里呼啸而去。
孩子们刚放学,三五成群分散在整条街的小吃摊边。几个男孩低头弓腰站在插满竹签的麻辣烫前,满足的吃着一串海鲜鱿鱼卷。两个女孩点好了各自的牛肉面,隔着玻璃能看到她们在谈论着什么。美团外买小哥从车上跳下来,快速将一袋包装完好午餐递到穿校服的学生手里,孩子提着袋子向校门跑去。
走进丸子汤老店,坐满低头吃饭的客人,点了大份的坐下。对面坐着两位维吾尔族青年,他们彼此没有太多交流,各自从盘里取出羊排啃起来,一位不时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油。旁边的红衣姑娘吃着大碗沙锅,几只红虾铺在细密的粉条上。她左手护在胸前,小心翼翼的挑起筷子,向窗外走过的路人瞟了一眼,继续吃起来。
回民餐馆很整洁,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人们安静的就餐,室内并不嘈杂。上菜的速度很快,朋友圈还没刷完,满满一碗丸子汤已摆在桌上。夹起一块牛肉,是那种宽宽厚厚的肉片,嚼起来咬劲十足,让人有种超值的满足感。轻轻捞起碗底的肉丸,唇齿间一股饺子馅的香味弥散溢出。漂着绿色青菜的汤里放了少许黑胡椒粉,几勺热汤下去后背微微冒出汗来。老板暖心的为客人配了两个拳头大小的油塔子,饥肠辘辘的胃很快被照顾的服服帖帖。陆续有客人进进出出,两位年轻人站起身,看着桌上吃剩的骨头,满意的用维语交谈两句,缓步离开。
此时此刻,一条街涌动着人流,临时停靠的司机匆忙的消灭着简单的午餐。
一天之内,唯有这个时候会让人清楚地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座城市正常的运转。在城区和城区之间,在街道和街道之间,人们从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房间走出来,投入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小饭店。有无数张你不曾仔细打量过的面孔,他们如同繁忙的工蚁不断制作着花样翻新的各色美食。如果我们把这个过程从头到尾放一遍,会看到一群人从远方的城市运来一车又一车货柜,拎出可以装满整个城市的瓜果蔬菜,成群结队的牛羊鸡鸭从城外的田野水塘赶来,消失在人们的餐桌和胃袋里。
居家过日子久了,会摸到城市熟悉的脉搏。天还没亮,最忙碌的一群人出现在副食品集散地,他们将那些成箱成箱的食材运送进大街小巷的后堂里,摆放在显眼的超市货柜上。第一波购物者总是那些满头白发的老人,他们是每条街的晴雨表。他们成群结队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能买到即新鲜又便宜的蔬菜禽肉。中午,小区里极少飘出饭菜的清香,人们选择街边的小店,扒两口饭,随便补充些卡路里。最后永远是那波忙碌又焦虑的一群,他们起早贪黑,有的昼夜值班,守护和润滑着城市顺畅的运转。街道的一个个摊位是他们的储物柜,即使夜幕降临仍有人为他们点燃一盏灯。他们拎起一兜菜,买回孩子爱吃的水果,一家人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团聚的温馨。
城市里有数不清的街道,它们大大小小的排列着,彼此遥望。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街道,它们滋养着人们的日子,守望着每个清晨,送走一个个夜晚。这些街道并不繁华,也不热闹,却能与它身边的人们和谐相处,安静的存在。人们已经熟悉到忘记了它的名字,每次走过它的身旁,总想不起它原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幸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