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蠢师兄与笨少年
伏天元年,东海之滨,因灵气常年丰沛,灵矿灵草极其丰富而享有盛名的启灵仙山之上,号称以阵法符箓冠绝天下的上古大宗-----幻衍门,就坐落于此,作为当下世间首屈一指的强势大宗,以伏天证道为由,邀请天下各宗参加伏天盛会。
启灵仙山周遭群岛众多,大小不一的数百座岛屿以仙山为中心,星罗散布在其周围,仙山本身玄妙不可言,漂浮于群岛之中,周围有九座比邻的高大岛屿,都比启灵仙山要高出许多,共同拱卫仙山,就好似一朵落于天地的巨大青莲,仙山做莲蓬,周遭九岛九峰做花瓣,有种亘古不凋的雄绝壮阔,和通天达地的缥缈玄奇。
仙山之上有一巨峰,其状似轮月,谓之古月天峰,又位于群岛中心俯视众山之小,故做为宗门的山门,外界传言此仙山乃是上古陨星,不知为何坠于东海,被上古圣贤祭炼打造,成为一件法器,不仅是山门所在,还作为幻衍门镇宗大阵的阵眼。仙山上宫阙楼台鳞次栉比,飞瀑溪流纵横交错,植被茂密青葱,饲养的灵禽异兽游走飞翔其间,加之海上湿润清淳,一片霓虹氤氲之景,俨然是阆苑仙境一般,世间少有的洞天福地。
半月形状的古月峰山腰之处,有一处人工开凿的巨大弧形广场,伏天盛会便在此举行,遥遥望去,约莫有十万之众,场面声势浩大壮阔。
而在离山门数十里外的一座不起眼的清幽小岛上,一个年龄刚及束发的少年,四仰八叉的躺在的一块大石上,不时还翻转身子,调整各种奇葩古怪的姿势,其怀抱中的几根晶莹剔透的胡萝卜滚落下去大半也无所谓的样子,显得百无聊赖.
一旁紧挨的就是百丈高的崖壁,虽说下面便是深不见底的大海,失足大概也是出不了人命。周遭无太多树木阻拦,海风刮的凶猛,但少年就像是这巨石的一部分,不论风吹的如何猛烈,姿势如何不讲究,他就是不会从这巨石上滑落,好似风吹他,他便跟着风翻舞,那些古怪的姿势,不是刻意所为,而是随风而动的自然而然,一举一动看似杂乱无章,甚至还有些滑稽,却给人一种轻松飒然的感觉。
少年衣带早就被风解了开来,但他却毫不在意,悠悠然的看着远处群岛上一片华美绚丽的琼台楼阁,奇光流转浮动,不时有几道惊艳的遁光疾驰穿越其间。
似乎是舒服到了极点,少年突然坐起身子,轻吁一声,说道:“
啊!这海风,啊!这阳光,真是惬意啊!.....你们都去参加伏天盛会了,忙着跟其他门派的交流切磋,肯定是累的不行,听着出宗历练归来的同门们讲他们的经历,外面的人好像都很凶的样子,太凶的人不太好讲道理呢,我可应付不来,还是师父对我好,知道我喜欢吹风,让我来这里偷闲。"少年边说还边从怀中拿出一根胡萝卜咬下。
咀嚼的正酣时,远处飞来一道白色匹练,少年瞥了一眼不以为然,任就自顾自的啃着胡萝卜。待到白色遁光落下,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显现身形,手拿一把折扇,双手倒背着向少年走来,边走边说:”
小叶子,你又在这钟师伯饲养灵兔的小罗峰上撒泼了,你就不怕钟师伯,去捏你师父耳朵?”男子声音清明空旷,如空山奏古琴,幽竹鸣佩环,一听之下容易没来由的生出些亲切感。
被叫做小叶子的少年,转过身子,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看清了来人,马上便来了精神,丝毫没有掩饰开心的情绪,露出一个轻稚爽朗的笑颜,虽然嘴里的胡萝卜还没完全咽下,但那一口白净好看的牙齿却是盖住了这样的尴尬,然后一脸老实的说道:"
原来是温师兄啊,我这不是奉师父的命来替参加盛会的师侄们照看这些小兔子吗?这满山的胡萝卜和水果,我看它们都是吃一半扔一半,有些浪费,我就摘几个填填肚子,那里能算撒泼啊,要是撒泼也是那些看着可爱却不太好相处的小兔子们撒泼啊,我就去它们睡觉的地方拿了这几根胡萝卜就要咬我,我与它们说,灵宠是不能乱咬人的,食物也是不能浪费的,可它们不听我讲道理,执意要与我咬,师父以前就教过我,人畜相争,不宜讲理,果然是没错的,于是我就一张翻云符就把它们打飞了,嗯。。。还有就是,那次师父拉着我去偷看钟师伯的女弟子沐浴,叫我守在宫门,可我不小心睡着了,结果师父就被钟师伯提溜着耳朵在薰月峰荡了三圈,师父可是亲口对钟师伯说了”我的耳朵就是生来让钟师妹揉捏的,钟师妹开心就好“,师父被钟师伯捏耳朵,不是很好吗,我看钟师伯每次捏完都春风满面啊。”
折扇男子一脸无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叹一声,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位有些懵懂的小叶子,背过脸去说道:"
小叶子,慕容师伯说你天生心智禀赋不足,少三情三欲,人情世故有诸多不能通晓之处,但天生却多得三条天启灵脉,寻常人有一条便算是天纵之姿,而你却有三条,你好歹也算是门中年轻一代修为数一数二的,去与几头灵宠争执讲理,实在是不太雅致.......也罢,也罢.......
上天为你关了这扇窗,却为你开了扇通达天地万物的浩瀚巨门,这修行路上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和你争锋,但要你终究是要出世证道的,虽然现在你身处宗门内,有你慕容师伯,有执事堂的清规戒律,可出了这宗门,外面世界的险恶炎凉对于你来说未免太艰难了些........我也有些理解为何慕容师伯要将小叶子你雪藏于此,掌门软磨硬泡都说不动慕容师伯把你交出来,不然这次我幻衍门必然是要在各宗之间年轻一辈的切磋比试中出尽风头的,这数百年来一直垫底所受的窝囊气也够宗门上层喝一壶了。。。。“
少年任就如原来那般,吹着海风,啃着萝卜,惬意依旧,似乎没有听进去太多,眨了眨清秀的眉眼说道:”
温师兄,我觉得这样便很好,我可不会打架,也不太愿意去打,师父说,与人相争,能讲道理便总是要先讲道理的,打架是件很蠢的事,而且我也就讲道理这一点比去古月峰参加盛会的师侄们要好些,我与风讲理,与水讲理,与草木讲理,它们都很愿意理会我呢,我能感觉到它们很开心,我也很就很开心。
我5岁进了宗门,跟着师父学习如何讲理,如何与天地万物讲理,可那些与人讲理的篇章,不论师父怎么跟我讲解,我也是一知半解,掌门的孙女和林长老的小女儿也总说我蠢,看见我就会生气,温师兄,我不知道,我不懂,总感觉大家都离我好近,又好远,这样会让你们觉得很蠢吗?很蠢的我,是不是会使你们不开心啊?"
说完,少年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处被刘海挡住的一枚秀气印记,嘴巴微张,两道青竹叶一般的眉毛拧的有些紧,一副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
男子听后微微一愣,手腕一翻甩开了折扇摆在胸前,低头轻吸了口气,海风渐渐吹的小了,吹过男子俊秀的容颜,吹开了如瀑的黑发,吹的扇面哗哗作响,也吹走了心上的浮躁的尘埃,留下的,便是一抹温煦的笑,男子缓缓转身,折扇随风而合,伸手向前,用扇子轻敲了下少年头顶,眯起那双好看的眸子,笑着缓声说道:"
小叶子不蠢,只是有些笨,蠢的是我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啊。”
少年咧嘴一笑,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温师兄的扇子很软,笑脸很暖,蠢或不蠢,笨或不笨,他已经不想去知道了。
海风依旧,笑容依旧,眯起眼睛的男子平静的端详着少年,恰如十里春风婉转细曼小林,不知是风温软了叶,还是叶子揉醉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