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尖叫4
韩裕平
就在这时候，那个稻草人又说话了：“报告教官，你也不要大发雷霆了。我是个神秘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怎么，不欢迎吗？”
土豆儿瞅了瞅眼前的稻草人。它看起来面容还算和善，而且呼吸已经很均匀了。土豆儿甚至能听到它急促有力的心跳。有那么一瞬儿，土豆儿不知道那是它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或者，二者都有。
“欢迎，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土豆儿勉为其难地笑笑，动了动嘴角。眼前这个家伙，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它就像是从天而降，又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土豆儿得加倍小心才是。
“教官，你的笑容很勉强啊——”稻草人笑笑，“看起来，我是不受欢迎的。那好吧，我回去了，你们的桃花岛大战，我就不凑热闹了。”说到这里，稻草人拔腿就要走。
“等等——”土豆儿的脑子有点儿拐不过弯儿来，土豆儿不是希望它消失吗？怎么又说了那两个愚蠢的字呢？怎么，它也知道了桃花岛大战？那可是绝对机密呀，不行，让它走了，那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反正它已经来了，而且看起来知道不少事情，不如探探它的口风，如果是死对头，那就想好应对的法子，如果是个朋友，那就极力拉拢。它人高马大，和小蚂蚁们比起来，那就是个巨人，巨人中的巨人，那么，如果拉拢成功，那就是一员猛将，一员虎将，桃花岛大战，岂不是多了几分胜算？
“怎么，有事？”稻草人停下脚步，稳如泰山。
“你也知道桃花岛大战？”土豆儿尽量压低声音，掩饰自己的讶然。
“是的。此外还有石头城之战，葫芦城会战。”稻草人很坦诚，有什么说什么。
看来，它知道得还真不少呀！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土豆儿战战兢兢地问，不知道它会告诉土豆儿什么。
“你们的蚂蚁军团，老早就开始行动了。在那个叫狮子山的地方，稻草人小分队早就开始招兵买马了，尖叫小分队也不甘落后，扎根一个叫望江观的地方，积极采取行动，大部队出动，大面积汇集，能没有个风吹草动？尤其是你们的小分队叫稻草人，这引起了我的足够兴趣……”说到这里，那个稻草人故意停顿，看着土豆儿的鼻梁尖尖。
“然后呢？”
“我想啊，既然叫稻草人小分队，没有一个真正的稻草人，那叫什么稻草人的小分队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你说得没错，很有道理。”与此同时，土豆儿的脑子也在飞速旋转，“然后，你就想加入它们的小分队，是吗？”
“叫你猜中了，就是那样子。”稻草人快活地眨眨眼。
“可是……”土豆儿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们的秘密行动无人知，无人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很好奇！”
“首先，我是你们的朋友，对吧？”
“嗯！是的！”土豆儿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和盘托出了。”
“嗯，洗耳恭听！也谢谢你的坦诚！”
“相对于一只只小蚂蚁，我是个巨人，对不对？虽然小蚂蚁数量众多，但是我以一当百当千当万，对不对？石头城大战，身为一个稻草人，我打不死，压不死，砸不死，换句话说，只要没有火，我是金刚不坏不死之身，对不对？所以，我是千方百计想帮你们，既然如此，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获得你们的军事情报，对不对？不要问我到底是怎么获得的，猫有猫的路，狗有狗的路，小蚂蚁有小蚂蚁的道儿，我稻草人也有我稻草人的道儿，对不对？”
条分缕析，头头是道，土豆儿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土豆儿说：“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帮忙，还需要理由吗？”
“如果一定要呢？”土豆儿盘根问底，固执己见。
“我在小小山村呆腻了，这算不算一个理由？”
“算，当然算。”土豆儿点头。
“现在的乡村大变化，退耕还林种茶叶，再也不种麦子玉米水稻等庄稼，尽管我恪尽职守，忠心耿耿，可我还是失业了，下岗了。我没了用武之地，我孤独，我寂寞，我无聊，我想找个事儿做，这算不算一个理由？”稻草人似乎越说越激动，脸红脖子粗了。
“算，算，当然算。”土豆儿连连点头，好几次，用力幅度过大，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
“所以我想进城去。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乌泱乌泱往城里跑，导致乡村大片土地荒芜，空巢老人留守孩子占了一大半？城里到底有什么魔力，是那儿的月亮更圆，还是那儿的太阳更亮？我要去看看，走走，瞧瞧。
“那葫芦城，是不是遍地都是葫芦，走错了地方都是葫芦？那葫芦是绿色的，还是金黄色的？那葫芦是结在藤上，还是长在树上？再说那凤凰山，是不是山顶真有一只火凤凰，一张嘴，就是一团火，一打喷嚏，就是一缕烟，它一展翅，飞到了那个叫望江观的小地方，在那秘密丛林的一块田里下了一个蛋，像埋藏宝贝一样埋在了那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那夔龙山，是不是山里当真有一条夔龙，在一个满月之夜，它从水里爬起，腾云驾雾，也到了那个叫望江观的小地方，在那片林中田地里产了一个卵，然后挖了一个坑，神不知鬼不觉地埋起来了？还有那桃花岛，是不是真的像潜水艇一样，白天沉入江水，到了晚上浮出水面？那么，这些，算不算一个理由？”
稻草人的嘴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扫射，一口气说到这儿，眼圈儿泛红，心里涨潮，喉咙发硬，声音有点儿哽咽。
土豆儿没吭声，脑子短路。在那一闪念间，不知怎地，土豆儿不但再次想起了妈妈，还想起了一只金色小狐狸，它在脑海里一掠而过。
“但是我不知道路，第一次进城嘛，怎么办呢？我就悄悄跟踪了。”
“跟踪？”土豆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是的，跟踪！”稻草人坦坦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