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深,客厅外的几棵不知名的树,已然从满树黄叶斑驳变成稀稀落落的几片小叶,还有光秃秃的树桠了。还只是12月,武汉已经开始有了零下几度的天气,而家里已经下过雪了。
掰着指头数一数,这是毕业后的第六年,回武汉后的第三年冬,结婚并正式在武汉定居的第一年,搬进自己住的房子里的第二个月。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透彻骨的寒意,本来就怕冷的我,在生完朵宝后却愈发的虚。现如今终日觉得脊背发凉,已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蜷缩在被窝里把日子捱过去了。
客厅里一遍一遍的放着电视,严重缺觉的我白天反而睡不着了。躲在被窝里无聊翻手机,翻到了朵宝出生时候的宫缩记录。记忆一点一点慢慢清晰起来,时间过得太快,我的朵宝,我的小天使,已经出生37天了。
今年3月下旬的时候,朵爸出差成都。从来没有不准时的姨妈过了一个周没有来,女人的第六感让我有些预感,也有一些慌张。在饿了吗上面买了一根验孕棒,结果被别人送成了排卵试纸,又焦急又想骂娘的我悻悻的又跑去药店买了一根,测的时候手都在发抖,结果什么也没有测出来。
过了几天,朵爸回来了,一直担心的我又买了一根,这次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两条线。再后来,4月初的时候到省新华确认孕酮,已经有一万多。这才真正开始接受怀孕这个事实并想办法应对。
那个时候的我,还有朵爸,对外都是单身状态,也没有考虑太多两个人的久远。所以当时的心情比较复杂,现在来回想,都已经快要说不清了。有小生命到来的喜悦,也有太多手忙脚乱,不知道要怎么去告知父母亲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当时我和朵爸说,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是完全不在我们的计划中,是宝宝自己选择了自己的生命到来。朵爸说,到底是我俩选择的,还是她选择的,他能有什么选择。
因为朵宝的意外到来,我们开始面对一切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关于工作,婚姻,房子,关于家庭关系等等所有的问题,都接踵而至。这一切都从毫无准备变得顺其自然。然后才有了后面的认识彼此的父母亲人,结婚,买房定居,再就是融入彼此的生活。因为朵宝,我俩的人生从此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说不好是命运的改变,还是这本身就是我们彼此的命运。
扯远了,说回我的朵宝。
从3月底发现自己怀孕,整个孕期除了后期的腰腿疼,基本上没有其他孕期反应,没有孕吐,没有妊娠纹。我的小天使让我轻松度过了美好的九个月,这期间我还出过几次差,去过深圳,去过北京,去过宜昌,荆州,孝感,还有咸宁。到10月底的时候,已经怀她九个月的我,在国博中心准备公司的展会,领导们看着我走路带风的样子,都咯咯直笑。
双十一的时候我过生日,那天肚子突然愈发疼痛,赶紧扑到床上躺下,心里直犯嘀咕,担心她随时发动,结果后来慢慢就好了。那个时候真的一方面担心她光棍节出生,怕她是男孩子,一方面又期待她跟妈妈一天生日。
34周以后医院规定要做胎监,朵宝基本上每次胎监都不通过,基本上就是要么20分钟一直不动,要么就是动的不给力。每次都要吸氧后重做。还有一次吃了巧克力后20分钟一直狂动。期间有一次,两次胎监都不通过,医院建议住院观察。结果我和宝爸吃了晚饭,晚上八点交了两千押金忐忑的进了医院住院部,医生说没床位,让再做一次胎监看看的时候,朵宝又动的可厉害了。我俩又悻悻的退了押金回家了。现在想来,朵宝还是挺替爸妈省钱的。
11月18号的时候,去做最后一次产前B超,显示朵宝6.4斤,正负1斤的误差(这里是蛮想骂娘的,破医院,一斤的误差),这让我和朵爸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前几天的时候助产士才告诉我们她可能六斤不到,搞得我狂吃了几天。朵爸当天就跟宝宝说,你要不今晚就出来吧,不然太大了不好生。我还说不要,我们大一点再出来,免得太小了。结果傍晚的时候,我和宝爸散步,已经觉得肚子有一丝丝隐隐作痛了,看来真是听爸爸话的乖宝宝。
19号凌晨的时候突然觉得有宫缩频道,而且流水了,淡定的我轻轻推了下朵爸,让他拿羊水试纸测一下,测的时候发现不是破水,但是见红了。看了很多顺产日记,知道见红不规律宫缩不会那么快。依旧很淡定,睡到第二天早上跟两个妈妈轻松说了声,结果我妈炸了,说我像好玩似的,赶紧去医院。但她还是拧不过我。熬到下午的时候,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毕竟没有经验。
悻悻的和朵爸打车去了医院,期间还是偶尔宫缩不明显,我还是洋洋洒洒,好玩似的觉得不会那么快生。到了医院医生说看看胎监宫缩的情况,我滴妈,彪了两次100左右的宫缩,虽然不明所以的我那时候依然没有觉得很疼。医生还是说建议住院,又是建议,他娘的,还好我们做了正确的决定,留在了医院,不然当时回家的话半夜会癫狂的。因为住在医院的当天晚上宫缩就非常频繁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办了入院,幸好我总是所有材料备齐了始终带在手上的。然后朵爸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他回去拿待产包,通知两位妈妈。五点多的时候,医生让我指检,没有觉得很酸爽,就是很疼,然后流了很多血,告诉我宫颈口只有一厘米多长了,但是没开指,然后又抽了我大大小小四管血,即使我告诉她前几天我大部分的血尿常规都已经做过了。
到晚上的时候两个妈妈已经赶来了,然后到很晚的时候被我赶回去,告诉她们我没有那么快生。留下朵爸在这里守夜。隔壁两床生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一直哭一直哭,但是朵爸却睡的打鼾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开始不规律宫缩,有十几分钟一次的,也有几分钟一次的。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痛经惯了,没有那么疼,也就一夜没有叫醒朵爸,默默疼到第二天。
20号白天两个妈妈过来了,宫缩却又变得不强烈了。这一天指检了好几次,只是说宫颈口消失了,却依旧没有开指。然后时间越拖越久,我也变得有些焦虑起来,外加一些临产前对生物疼痛未知的可怕。这期间和朵爸谈到了无痛,加上之前有朋友告诉我有条件一定要无痛,稍微有了一点放松。
到晚上的时候依旧觉得不会生,但是两个妈妈已经不敢回家了。在外面将就了一晚。而我,从下午开始一直疼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凌晨的时候开始都在十分钟以内一次。看过很多其他妈妈生,大多都是几分钟一次,我也就依旧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快生。这个时候的疼痛已经有些厉害了,但是依旧没有想象中的级别,也就闷哼的度过了一夜。到九点多的时候医院查房,留下我妈妈在这里,朵爸和婆婆被赶出去了。医生指检,我以为还没有开指,结果她说两指了,收拾东西进产房吧,这个时候我好像傻了,迷迷糊糊收拾东西跟护士进待产室,在待产室门口换鞋,跟朵爸和两个妈妈拜拜,依旧很淡定。
进去的时候待产室没位置,被安排进了临时的地方。每个人躺在床上用帘子隔开,绑上了胎监仪,脱了裤子底下垫护理垫。旁边的姑娘一直在哎呀哎呀的,嘤嘤的哭,听声音应该是个美女,然后哭一阵叫一阵医生,一直没有人理她,偶尔有护士过来,也是吼她不要哭浪费力气。我也就默默的躺着,看着胎监仪的宫缩飙到100,默默感受疼痛。这期间有听见护士说几斤几两,我想着应该是在称别的宝贝,但是没有听到其他产妇的哭声,也没有小孩的哭声。
快到中午的时候,把我和那个爱哭的姑娘安排在了一个待产室,果真是个皮肤白白的美女,不过披头散发的。她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扭,然后继续哭,继续喊医生,我要进产房,然后依旧没人理,摊在那里有气无力。这个时候默默的我已经开始更高一级别的疼痛了,然后奇怪的是平时左腿疼的我开始右腿疼的厉害,而且很剧烈。左侧躺腿疼,右侧躺腿疼,平躺疼,无法缓解。我已经开始焦躁了,翻来覆去忍受宫缩,默默的从1数到100,再从1数到100。
疼痛加重,加上旁边的姑娘一直哭,这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情绪了。我感觉我快要疼的吐了,让医生把垃圾桶挪到我旁边,一直准备吐,却吐不出来,因为我从早上到中午什么也没吃。
护士进来告诉我们可以让家人送午饭了。然后让朵爸送了一个红薯和一碗稀饭。每样吃了两口,终于吐出来了。然后就吃不下去了。躺下来继续感受宫缩。然后叫护士,告诉她我吐了,不舒服,不想绑胎监仪了。护士说也可以,反正你的胎心一直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