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棒棰岛
棒棰岛是大连的名胜。这里设有一些舒适幽美的宾馆,它不仅接待国内的宾客,每年夏天,不少国外的朋友也都到这里来旅游。这地方为什么叫棒棰岛呢?这得从头说起。
相传很早很早以前,也说不上是哪朝哪代,在海南的海边上住着个张寡妇,男的已死去多年了,她拉扯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两个孩子大的叫张乖,二的叫张顺。她家里穷的刮锅抹勺子,吃了上顿愁下顿。这张寡妇只好靠赶海好赖混个生活。那老大有点不务正业,成天在外边鬼混,不顾家,光顾自个儿;老二又小,在家里也帮不了多大忙。你想:一个寡妇有多大能耐,每天起早贪黑的,两脚不停,累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天长日久,还能行吗?结果到底累得趴在炕上起不来了。
哥俩儿急的趴在母亲身旁哭开了,正哭间,忽然屋里进来个老头,对他们说:“别哭,别哭!光哭也救不了你娘的命。你听我说:在海北边的山上有一种棒棰,要能挖来给你娘熬汤喝,病准好。”哥俩抬头一看,只见这老头,头发胡须都是白的,可是脸上,看上去还不算老。哥俩正要问个清楚,老头已经出去了。他俩急忙地赶出去,只见那老头从树上摘了片树叶,吹了口气,扔到海里,马上变成一只小船。转眼间那老头就不见了,只有那条船留在海边。
哥俩知道这是神仙点化,给了他们条船,慌忙跪在地上朝北叩了三个头,爬起来,回家背起娘上了那条船,张乖操起橹,张顺扶着娘,一阵风起,小船飞一样地向北漂去。
小船在海里漂啊,漂啊,绕过九十九个暗礁,闯过九十九道流子,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娘仨来到北海岸,在一个小渔村住了下来。
这张家哥俩,品性不一样:老大生来乖巧,一肚子“猴”;老二憨厚温顺,没有一根弯弯肠子,别看哥俩都急着挖棒棰,心思可不一样。张乖想:“快让俺挖到棒棰吧!发了财,俺可以娶上个漂亮媳妇。”张顺想: “快让俺挖到棒棰吧!俺娘吃了治好病,多福多寿,那该多好啊。”第二天一早,哥俩各揣心腹事分头进了山。
先说老大张乖,因为在外面鬼混多年,知道的事儿多。他听人说过: “九宝十八坡,不在前坡在后坡。”就专门在后山坡转悠。转哪,转哪,一抬头,看见崖头沿上有一堆牛屎。张乖心里犯起疑来: “不对呀?这十里八村都是打鱼人,不养牛,哪来的牛屎呢?再说牛也爬不上那么高的崖头呀!噢!准是麒麟屙的屎!俗话说‘麒麟不落无宝之地,这一带八成有棒棰! ”想到这,张乖左撒目右撒目,突然见东山顶上放出一片红光,再一细看,只见一个戴红肚兜的小胖孩在山顶上蹦跳嬉要。他想,这准是棒棰娃娃!就拼命往东山顶上跑。跑到东山顶一看,小吃孩又在西山顶上蹦跳嬉耍,等他追到西山,小胖孩又上南山。累得他趴在山坡上张口喘,看看天也黑了,只得耷拉着脑袋先回家。
再说老二张顺,光听说山上有棒棰,也不知在哪里,满山遍野地走哇,走哇,天快黑了,什么也没挖到,忽得坐在崖头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听见身旁有人问:“小哥哥,你哭什么呀?”那声音奶声奶气,怪逗人喜欢的。张顺抬头一看,是一个光着屁股戴着红肚兜的小胖孩站在跟前,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可好看啦。张顺自言自语地说: “唉!俺漂洋过海地来挖棒棰给娘治病,可是,连个棒棰须子都没看见,眼瞅俺娘要断气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胖孩听了,眼圈红了,吧嗒!吧嗒!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过了一会儿,小胖孩说: “小哥哥,你别愁,俺认识一种草根,能治病。”说着,他从崖后拔出两棵草根递给张顺。张顺连忙爬起来,拉着小胖孩的手说: “小弟弟,可谢谢你啦!俺送你回家吧。”小胖孩说: “俺家就在这后坡,自己能走,你快回去给娘治病吧。等四月十八赶庙会那天,俺再捎点草根给你。”小胖孩说着一蹦一跳地钻进树林子里不见了。
张顺欢欢喜喜地回到家,先用一根草根熬了碗汤,端到娘的床前,用小勺一口一口地往娘嘴里喂。张寡妇喝了第一口,头不沉,眼不花了;喝了第二口,脖子能抬起来了;喝了第三口,挺身坐了起来;一碗汤没喝完,张寡妇红光满面,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张顺乐得碗也扔了,蹦高喊:“哥,咱娘病好啦!咱娘病好啦!”
张乖没挖着棒棰,却累得腰酸腿疼,正趴在墙根儿龇牙咧嘴地叫唤。听到张顺喊,转身一看,惊得象大蛤蟆似的张着嘴: “二弟,娘喝什么啦?”张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把剩下的那棵草根拿出来给哥哥看。张乖一瞅,草根白乎乎,一节骨一节骨的,“啊!这不是棒棰吗!”他瞪着眼,一个饿狼扑食,把棒棰夺了过去,边往外跑边连泥带草地要往嘴里填。谁知刚张嘴,手里的棒棰变了样子:白乎乎的变成了萝卜一样的东西了。气得他 朝地上一摔,又死劲地踩上两脚。张顺一看,棒棰变了,又踩碎了,心里不忍,就用土埋了起来。
刚埋上一会儿,埋土的地方就迸出了芽,长出了叶,这就是后来穷人家院子里常种的胡萝卜。直到现在,人们还叫胡萝卜是假人参呢。
再说四月十八赶庙会的日子到了,张顺一大早就吵吵着要去找小胖孩当面道谢。张寡妇也是这个意思,她还特意煮了四个鸡蛋让张顺捎给小胖孩。张乖呢,却推说脑袋疼,哪也不想去。等娘俩一出门,张乖就爬了起来,扯上一根红线揣在怀里,偷偷地跟在张顺后面瞄着。
娘娘庙前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连罗锅子都能挤直了背。扭秧歌耍大头的,玩狮子逗猴的,可热闹了!张乖左钻右看,在戏台子底下找着了小胖孩,原来,小胖孩两手撮着下巴颏,大眼睛一眨巴一眨巴地正在看大戏。张乖一看: “他是棒棰娃娃!人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要是挖到棒棰娃娃,老年人吃了返老还童,年轻人吃了长生不老。”张乖正在打主意,只见张顺来了,他见了小胖孩,二话没说,掏出鸡蛋就往小胖孩怀里塞,小胖孩推开不要,两个人正撕巴着,张乖悄悄从后面挤了过来,偷偷地把红线绑在小胖孩的红肚兜上。然后,一把抱住小胖孩,冲出人群就跑。
小胖孩一看急啦,又哭又叫,又蹬又挣,怎么也挣不脱,吓得他连声喊: “救命呀!救命呀! ”
张顺见哥哥这样欺负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冲上前去,从张乖怀里夺过小胖孩。小胖孩着急地说:“小哥哥,你快把我兜肚上的红线解下来,要不我就没命啦!”张乖慌得大声叫道:“解不得!解不得!他是棒棰娃娃!弟弟,你可千万别解,咱俩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啦!”张顺说:“小胖孩救了咱娘的命,就是真是棒棰娃娃,我也要放了他!”说着,他把红线一解,小胖孩就不见了。
张乖见弟弟放跑了棒棰娃娃,气得两眼冒火星!挥起拳头朝张顺头上砸去,张顺两眼一黑,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亲兄弟被打死了,张乖也麻了爪子,这可怎么办呀。他一想:一不做,二不休,他背起张顺就往海边砬子口上跑,到了海边,他把张顺一下扔进海里,又扭头朝山上奔,他心里还惦记着棒棰娃娃哩。
小胖孩得救以后,急忙往北山上跑,可是,又舍不得救命的小哥哥,就一步一回头地往后望着,见张顺被扔进海里,疼得他“啊呀”一声,扭头又朝海边跑来。可是,已经晚了!张顺沉到海底不见了!小胖孩坐在砬子上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镇海大将巴蛸精①巴蛸:小乌鱼。它正率领水族众将四处巡海,碰巧发现了落入海底的张顺,就命令众将把张顺托上岸来。
小胖孩正哭着,忽然见张顺漂上岸来,又惊又喜,抱住张顺连声呼唤:“小哥哥,你醒醒!小哥哥,你醒醒!”可是,张顺的血快要流干了,听听胸口,只剩下一口气儿了。小胖孩边哭边想:“小哥哥为了救我弄成这样,要是他死了,我怎么能对得起他呀!再说,他还有一个老娘,丢下来谁侍候啊!”想到这,他一狠劲儿咬断了自己的血管。血,象石头缝里的泉水,不住地淌进张顺的嘴里。张顺的脸色慢慢地红润起来,可是小胖孩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身子眼看支持不住了。
正在这时,张乖又转了回来,一见小胖孩,拼命往上扑。小胖孩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一步向崖头爬。张乖追了上去,用力向前一扑,只听“扑通”一声,小胖孩和张乖一块落到大海里去了。
张顺醒过来,不见了小胖孩,他站了起来,拼命地四处喊着:“棒棰弟弟!棒棰弟弟!你在哪儿啊?”喊着,喊着,只见平静的海面上冒起了一朵白色的浪花。浪花里,有一座形似棒棰的小山包,慢慢悠悠地升了起来,这就是现在的棒棰岛。
那么,落到水底下的那个张乖呢?恶人自有恶报!他被镇海大将巴蛸精拖进洞里,犒劳了水族三军将士。为了保护棒棰,镇海大将又下令围着小岛凿出一道 深 深 的海沟,它和水族将领日夜在这里巡逻守护。据说现在棒棰岛跟前的那道峡沟,就是当年镇海大将凿出来的。说不定镇海大将现在还在这里巡逻呢。
(讲述人:张洪运,男,八十二岁,老虎滩石槽村渔民)
附记:作家高玉宝同志发表于1981年第一期《辽宁民间文学》上的《棒棰岛》中称:张顺和父亲二人从南方渡海来到这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棒棰孩儿。女孩儿被其父抱住,现了原形;男孩儿被张顺追下海,变成了一座小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