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起我亲手养过哪些植物的话,我想是时候好好聊聊我亲手“杀”死过的植物了。
花花草草我是很喜欢的,比如我平时喜欢在家里放几束百合,或者是放一株并蒂莲又或者是放一把满天星。还有我喜欢买一盆含羞草或者一盆栀子花。当然这些所谓的“放”仅仅是靠它们的自生自灭。但凡到我家里的植物必定要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第一,我不会观察它们的需求,经常是需要旱养的让我给浇死了,需要水养的让我给旱死。只有植物到了我家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知天命”,短则一天,长不过半个月。每当看到它们快要“牺牲”时,我总是惴惴不安的,总想着能为它们做点什么,比如那买来不到一周的含羞草,临死之前再也不害羞了,小椭圆的叶子愣是给你一个360度无死角展现。我以为它是渴了,又咕嘟咕嘟地浇了一些水,可是它愣一点反应都没有。待到中午再去看它的时候,它已经低下了昂贵的头。
所以那些百合啊,并蒂莲啊,满天星什么的,能够顽强地(其实是被迫地)来到我家也是极具有胆量的。除了花店老板给的一点点营养肥之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们。大概花店的老板也看出我不是一个会养花的人,可能就是为了自私地图花朵的香气,愉悦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已。每次我去买花,她都碎碎念道:把我给你的花肥洒在花瓶里浇上水即可,水不要太多,而且只浇一次就差不多了。我估计一次水差不多就过了它的花期。果不其然如她所说,浇一次的水还没完全被吸收完,花就谢了。
我是一个植物杀手。不能说不喜欢花花草草,只能说明爱得不够。我经常会跟朋友一起去苗圃花卉市场转转,进去观赏的心情是愉悦的,每当朋友劝我也买一两盆拿回家养的时候,我的反应总是像触电一般地躲闪开,摆摆手说,弄不了。怎么说呢?其实心里还是喜欢想养的,谁看见那些生机勃勃又香气四溢的小精灵们不心动呢?但是我怕自己的简单粗暴害了它们。本来它们的生命可以足够畅快鲜活,到了我的手里也就一眼能看到生命的尽头,乍一想起来,心里还是酸酸的。这种感受来源于哪里呢?我有点记不清了,但是仔细地回想一下大概是来源于小时候家里的那片小菜园儿。
小时候家里屋后有一块小菜园。那里是我和爷爷的乐园。里面种着茄子辣椒西红柿黄瓜豆角等等。成熟期大都在夏季,所以那里的硕果累累总是伴随着炎热的天气。为了躲开暑气,我跟爷爷总是选择在早晨去菜园里摘菜,紫得发亮的茄子,像羊角一般壮实的翠绿辣椒,红得像灯笼般的西红柿还有挂在扎好的菜架上的像彩带一般的绿里透紫的豆角(大概是杂交的原因)。我兴冲冲地提着菜篮子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欢呼着,爷爷喜滋滋地看着这满院子的丰收景象说,过几天还有胡萝卜和花生也要成熟了,今年大丰收咧。偶尔有几只飞蛾飞过,爷爷说,该给蔬菜除除草了,草少了飞蛾也来得少,菜就少生虫。摘完菜后爷爷就拿着锄头来到菜地里锄草。他一边锄草一边捶腰一边大滴大滴地流汗,说,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干一点活儿就腰疼。那时的我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概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心疼爷爷吧,趁着爷爷没注意就拿起爸爸买来的除草剂倒进了菜园子。等到爷爷闻到药味儿,半瓶子除草剂已经倒完了。我记不清当时爷爷的表情了,但是很清楚地记得没有挨揍,也没有被责骂,反而是被爷爷急急忙忙拉着去用肥皂洗了N遍手。当然了,菜园里的菜经过一中午的暴晒加上除草剂的作用已经一命呜呼了。仅剩下几棵丝瓜还凄凉地挂在藤蔓上,叶子早已枯黄。晚上等父母回来我受到了很严厉的批评,那个时候不懂得批评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父母的批评大多数只是怒吼,没有告诉我原因,所以我就认为他们的批评是因为我“杀”死了菜。直到后来长大之后才明白他们也是因为我拿农药而感到后怕才愤怒。虽然是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却始终对植物怀有一份愧疚,所以面对植物第一反应是“我养不活”,所以信念在此,果真这么多年没有养活过一棵。
大概是从去年开始吧,我突然发现我养活了一种植物,那是儿子班级里要做的实践课,发了一大包茴香种子。说让带回家种植加观察,写成一篇作文。没办法,我难逃老母亲的责任,于是上网查资料,打电话问爸妈,怎样才能种植出茴香。这个课题对我来讲简直是太大的一个挑战了。从去市场选栽培土到怎么给种子洗澡再到怎么给它们施肥浇水晒太阳无一巨细地按照请教来的经验去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小茴香终于发芽了,那细细嫩嫩浅黄色的小芽仔太珍贵了,我跟儿子像看宝贝一般地顶着它们观察半天,就连我跟儿子的对话都降到了最低分贝,仿佛它们会被我们的声音惊醒一样。从未体会过这种看着一种生命破土而出的感动,我跟儿子给它们取一名字叫“希望之光”,眼看着这群希望之光再慢慢长大,由起先的几棵变成了一簇簇,颜色也有嫩黄变成了嫩绿。白天放在阳台上让它们尽享阳光的沐浴,晚上怕天气冷就搬回客厅里,放在茶几上,又是一顿观赏。希望之光渐渐地汇聚成了大整片的光芒,种植盆里已经看不到栽培土了,它们好像突然是从盆里迸射出来一半。那是一道绿光,一道比孙燕姿的《绿光》更让人心振奋的希望之光。
正是因为这道希望之光让我觉得我这个“杀手”不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