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成的真实经历,记录自己从泥沼中爬出来的艰辛!以真诚的笔触,记录年下弟弟对我的帮助,让过去的都过去吧!已写了2万+,精彩还在继续!
(一)
“黄经理,你知道吗?陌生人的关心与温暖,与我而言,如同黑夜中的一点光亮,让我看到了出口与希望…我今天已经约了顺丰取件,马上就会发走资料。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我已无力改变,只能带着破碎的心、慢慢修补,慢慢熬。也特别谢谢您的关心与照顾。”结束了与公司经理的电话,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想着这一段的日子,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为他,更是为经历并承受了这一切的自己!一种压抑近乎到窒息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我不禁掩面而泣,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大,颤抖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心底的苦闷发泄出来!
“叮咚”,叮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我不禁停下啜泣,看了看显示屏,原来是顺丰的小哥,我忽然想起要把文件寄给公司!赶紧找了文件,开门之前用手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在开门的一瞬间,努力挤出一丝礼貌的微笑。事后想想,那一刻的我,一定是滑稽可笑的吧,带着泪痕的笑,多么违和。“小王呀,这么快就来了!麻烦发一个文件,寄到厦门。”说罢,我自然的把文件递给他,在我抬头望向快递小哥的时候,他正满眼关切地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不解与询问,更多的是关心与担忧,眉头紧皱,虽然没有说话,却有一种灼热之感,不经意地射向我!那是一种类似于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瑰丽的光芒,在我破碎的心,满是伤痕的心上,注入了一股暖流,赢弱却不容忽视它的力量,轻柔舒缓地晕染开来。我的心猛地一震,放佛停滞了几拍!当我疑惑不解的再次望向快递小哥时,他匆忙低头操作手机下单,收回了刚刚的眼神,平静且轻声问我:“确定是要到付吗?”声音带着点低沉的磁性。“嗯”我依旧盯着他,1米7多点的个头,瘦削且结实的身体,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依稀可见泛着红头的粉刺还有坑坑洼洼的痘印,真诚的目光透着丝丝暖意,但已经收敛了刚刚关切的眼神。“大概多久到?”我随口问到。“2天之内就到了。”“奥,挺快的,麻烦你了。”他没有接话,盯着手里已经被我封起来的文件袋说:“回去我会再套一个大袋子,6点就能发走了。”我在手机上看了看订单,相互说了声bye-bye,各自忙去了!
关了门,我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哎”说是50多岁也像极了吧。微卷的头发,已经呈现出灰白色,白色的头发愈发坚挺,特别张扬。双眼红肿,眼睛似乎还带着水汽,一眼可见刚刚哭过一场。右眼袋鼓胀起来,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木偶纹与法令纹也都在提醒着我,快一年了,人渐渐挺过来了,想失忆的部分可能会被暂时淹没,但遭的罪,留下了痕迹,抹不去了…这样的我,在外人看来定是可怜落魄吧 。快递小哥,忙忙碌碌大概很少见在家痛哭流涕的人吧,才会投以同情的眼神,也是个挺善良有爱心的人,没有被繁重的工作压榨得麻木。我苦笑了一下,无力的躺到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午觉永远就是20分钟,醒来,继续翻看那本《人生海海》。麦加老师不愧是谍战片高手,写小说也很抓人,我一直在想上校到底经历了什么?看到爷爷说的一句话,我赶快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来:该难过的都难过了,还有什么好难过的”。看到这一句话,那些不想记起的回忆,又一个一个串起来了,在脑子里闪回。明明是要记下来激励自己的,怎么又转回到那个黑洞里了。我瞬间觉得又有窒息感了,“倒车,请注意”,忽然很大声的传来,我踱步到阳台,顺丰小黑车停在楼下。小王急匆匆地停下车,抱起2个泡沫箱,快速的向隔壁的单元跑去!一边赶路,一般低头翻看手机,有点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人,面无表情,极度专注。大概5-6分钟左右,他又拎着一个小袋子下来,应该是退货的,他用手机操作着,贴单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做完这一单,小王回到驾驶室,拿起超大号水瓶,咕咚咕咚喝起来,比起之前的动作舒缓了很多,这片刻的小憩应该也是惬意的吧。这么想着,我不禁回想与小黄的接触,印象中的他都很有礼貌,每次都会说“bye-bye”,口音不像本地人,普通话标准,有磁性的声音,是个挺有素质的人。他每次都戴着棒球帽,压得很低,我猜想他应该有30岁左右,为了孩子与家庭,每天在这条路上奔波!我们这边都是老房子,6–7-8层楼的房子方子,比比皆是,天天爬上爬下,膝盖怎么受得了,透支未来的健康,赚着这一份辛苦钱。
可是,至少他还活着…尽管辛苦,他还可以感受这一切。有的人,怎么就这样匆匆到站了。他脑子里装着许多东西,他对未来有很多憧憬,他对我的承诺,那些成为了永远的大饼。我忽然意识到,再这样呆着,我好不容易从一个程序里爬出来,又要开倒车回去了!不行,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好不容易缓过劲了,不能再自暴自弃下去了!张大夫说了,凡事先想自己,要自私一点!我赶紧找了一套衣服,灰色的阔脚裤,黑色的立领绣花黑衬衣。我喜欢自己立起来就是一条好汉,走出门昂着头!不让家里独自丧的自己,出门丢人。说白了,我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还想硬撑着吧。
下了6楼,我最喜欢到对面的迷你小山闲逛。要走过一段陡坡,下面的几只三花猫悠闲的半躺着,我忽然很羡慕它们,有人喂食,活得多么自由闲适。爬上坡,拐角处有一方观景台,远眺,能看到大海,也有远洋船舶。某人看到就会说,那艘集装箱货轮不大,在那上水卸货,一会就开走了!哎,一切照旧,唯有他不在了。这种缓释的哀痛,犹如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不是刺痛但却不能忽视他隐隐作痛的感觉,在你觉得已经放下时,忽地疼一下,悲伤卷土重来,刚刚修补的伤口撕拉扯开,一点一点往外渗血,筑起的心理壁垒,也是豆腐渣儿工程,哗啦哗啦倒塌了。既然推倒了,那就再重建吧。
看着远处的熟悉的风景,又不自觉得想到和他走了又走的那条路,那片海滩,那海浪,都见证过我们从初始到携手走过的情景!风景依旧迷人,唯独没有了看风景的人!我又有了哭的冲动,赶快收回视线,看向天空,一朵朵的云彩,透着微微的粉色,干净无暇,自由自在的飘乎着,竟觉得他化作烟尘,飘忽忽地在上面。每次都有这种感觉,敛了思绪,继续散步。记得一本书上说过,悲痛需要很广阔的空间盛放,让他自由自在地飘散,浓度化开、转淡,慢慢稀释!就随他去吧!不是滚蛋吧,肿瘤君,是悲痛君!我得慢慢学着带着你上路,与你和解,收放自如!直至把你小心翼翼地放到阴暗的角落,上面堆砌一堆杂物,不要轻易翻动为好。
有时候还挺沉浸在这样的思绪里,我唯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思念与悲伤一遍一遍地轻轻抚摸,不想忘不能忘忘不掉,淡淡的忧伤一下,伤疤在那里吧。正如海灵格书里说的,如实地接纳过去,并接受它带给我们的力量。前提是我们要愿意去接纳,这样才可以放下过去回到当下。不断地练习放下并回来,让自己回到当下、活在当下。我有点佩服自己的脑洞,每次都会把有的没的拉扯到他那里,哎,路还得继续走下去的,我离开了那一方观景台,准备去山顶的房子逛逛!
山顶的风有点大,吹冷了我的身体,也仿佛把我的脑雾吹散了。红瓦白墙,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舒服惬意,让人安静下来。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归家时,看到远处的山海一色,想到家里亲人的温暖,都是向往的吧。我,失去那份幸福了。
(二)
一路上坡,我走得很慢。风吹来,让人清醒不少。石头小路,不算葱绿的树叶,偶有掠过的鸟,当一切都在眼前晃过时,才会有时间就此停住也很好的感觉。大自然真的可以治愈一切的,我的心绪也稳定了很多。不知跨过了多少沟沟坎坎,能不能承受的,我照单全收了。不敢回头去想,我怎么一点一点,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熬过来的。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里表达的观点我很认同,面对人生之苦,我们不可能被马上救赎,也不可能因为一件简单的事情快速的走出阴影。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想通了,脚步也轻盈了。抬头看路,再次发现了那个忙碌的身影。只见他腋下夹着一个大包裹,手上抱着五六个,甚至更多的盒子、袋子,从一处单元楼拐出来。尽管一堆快递在身上,他急匆匆的脚步却没有一丝停歇。我不禁回头看看自己爬上的坡,很陡且不短的一段路,他就这样带着东西或是更多的,走上来的吗?正想着,我们就遇上了。他冲我笑着,漏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耀目。特别是在晒得黝黑的皮肤的映衬下,白得纯粹而清澈干净,一如他此刻明媚的笑容。我似乎晕眩在那口大白牙里了,一阵愣神。以至于他和我说了什么,我都全无在意。直到他笑着看着我,我恍然发现,他的笑意直达眼底,笑容里透着真诚与温暖,一点一点渗入我的眼中。不由得想到发件时,他那透着满满关切与疼惜的眼神。我,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掩饰着尴尬,问道:“拿了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不开车上来呢?多重呀。”他依旧笑着答话,说;“坡太陡了,开不上去的。走了,bye-bye。”说完,看了一眼手里的纸箱,朝对面单位走去。不高且瘦削的身体,似乎蕴藏着巨大的能量,昂着头,呼呼带风,自有一种独特的气场,积极乐观,一往直前。目送他消失在我眼前,我在想他到底还是年轻,或是还能留住青春的尾巴,还能活得生机勃勃,即使面对繁重枯燥的快递工作,依旧可以保持阳光与活力。挺好,真好,他没有被生活击打、锤炼过。不像我,未到50岁,什么健康、工作、死别,好似按下快进键一样,轮番上演,被我一锅炖了。像梦一般,悲惨的太不真实,远超我的承受范围呀!思及此,眼泪又麻溜地滑落,以一种熟悉的轨迹,顺畅而下,从眼角到脸颊,冰凉的感觉瞬间溢满全身。
(三)
立在那里的我,仿佛石化一样,不想挪动一步,就想这样把日子挨过去。我没有力气了,我不想不想对抗什么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把悲伤和眼泪从身体里释放出来,自己也不剩下什么了吧。忽然听到“哒哒哒”的响声,瞥见那抹灰色的身影低头看着手机,疾步走出来。我不想被人看到这副凄惨的模样,立刻吸了吸鼻子,强行止住眼泪,快步流星地离开这里。因为快递小哥的出现,突然止住的眼泪,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就是在外人面前死撑强装,也是伪善之人啊。
或许伤心难过也是耗费太多精力体力的,我的肚子竟然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损失那么多水,那就补充点吧。汤汤水水的就选馄炖吧,暖暖的,很适合已经凉透了的我。依旧点了一碗青花鱼口味的,微黄的汤汁,漂浮着翠绿色的小元宝形状的馄炖,撒着一点蛋丝、虾皮、紫菜和香菜装饰,看着就让人特别有食欲。想想,自己的胃,无论身心怎样难受难熬,他似乎都最敬业,定点工作,一点儿不懈怠。也正是因为他的恪尽职守,我的身体才能坚持正常运行不去。低头看看自己的胃,还好有一个抗造抗使的物件,陪着我腥风血雨、酸甜苦辣。应该奖励一下他的。我赶快翻找,看看有什么可以再点的?忽然发现,有新用户优惠,用一分钱买2个原价5元的豆沙火烧。豆沙馅料很足,都鼓包了呢。这种羊毛必须薅起来呀。
乐颠乐颠地买上火烧后,我因为沾了这5块钱的便宜,心情竟然变好了很多。内心感叹自己还真是个单细胞生物,悲喜转换简单。如果不经历这些风雨,自己依旧是那个乐观积极的人呢。
想着不觉出了店门,准备过马路回家。竟然又看到了小黑车上,那个今天见了又见的人。难得呀,他竟然没有在看手机,没在包裹快递,就那么坐着小憩。阳光不偏不倚正好照在他脸上,一层光晕的笼罩着他,更觉得他似乎是向阳而生,自带小太阳的发光体。脸部线条流畅自然而又不失刚毅,眼睛炯炯有神,鼻子高挺着,嘴巴大小适中。隐隐可见的青春痘,也似乎彰显他正青春,荷尔蒙分泌旺盛。只见他,拿起手边一瓶超大号矿泉水瓶,从容的喝起来,一口一口,仿佛喝的是什么琼浆玉液一样。他仰着脸喝着,嘴角眼角微微扬起,仿佛已将前面所有的忙碌,统统抛却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对于一个忙起来如同上了发条的人,须臾的闲暇,是难得欢喜的吧。我看着,不觉走近了,不想错过这样一幕美好的画面。“哒哒哒”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也赶快放下水瓶,低头看手机。“刚买了就退,这些人怎么想的?”只听他小声嘟囔着。一抬头,刚好与经过的我,对上了眼神。他看了看手里的袋子,问:“吃过饭了?”我点了点头,问他有没有吃饭?他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刚刚忙完,准备在这里吃。可是,又有退件,要去抓紧收了,马上发走呢。”语气中透着失落。我想他一个靠体力吃饭的人,不吃饭怎么能扛得住?低头看到了1分钱的火烧,递给他,说:“搞活动1分钱的福利,我吃不下了,你帮忙解决了吧。趁热吃,垫一下。”他看了一眼火烧,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包里有面包,你可以留着早饭吃的。”我摇摇头,把袋子塞到他手里,径直走了。心想,一次两次因为你的出现,无意中让我摆脱继续陷在那个情绪里,应该感谢你的不合时宜的出现。
(四)
早晨,昏昏沉沉的醒来,想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结尾,比如从这个充斥着悲伤的房子里搬走。住了接近十年,回忆很多,好的坏的都留在这里吧。从这里离开,也是同过往一切的结束,我,尽管伤痕累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大的物件都不会带走去,衣服鞋子、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品,还有书,也够我收拾的。为了这些,再请搬家公司,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正想着,楼下传来“倒车,请注意!”的声音,我连忙起身向下张望,小黑车上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我还在床上发呆,他已经开始工作了。有点不好意思的想着,我速速起身了。
忽然,想到,那辆小黑车,正适合搬走我的东西呀。而且,新家的位置正好与顺丰的网点很近,顺道搬一点,是不是算举手之劳呢?有了这样的想法,我觉得眼下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是,我和小王只是点头之交,仅靠2个1分钱的火烧,怎么好意思开口呢?想到这,我都被自己逗乐了。为了搬家省点力,这就惦记上人家的免费劳力了吗?顺丰小哥的劳动强度,不是一般大。记得听过曾经在顺丰做过快递小哥胡安焉,后来通过写书出书实现财富自由,在书中痛斥顺丰工作的压榨与压力。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往返4个时间点送快递,而且还有严苛的工作纪律和顾客至上的要求,让人面对繁重工作又要笑脸相迎各种难缠客户。把人真心在当牛做马当牲畜使用,还不允许有负面情绪的外漏,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理解并承受得了的。我有看到过微信运动,小王几乎天天霸占榜首,2-3万步,没有点毅力体力耐受力,真心应付不来。我还在这算计他插空的余力,小小的罪恶感了一下。
放眼看去我要搬运的东西,硬生生又把那点情绪压下去。开始筹划着,怎么先拉近关系,顺势而为求得帮忙,就再好不过了呢。一边想着,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发现厨子里面有很多透明胶带,心中一动,快递每天都要打包,胶带是刚需呀。继续翻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也可以顺道送他。一阵扒拉,一大包棉线手套,还找出来各种工具。看着眼前的一摞物品,怎么把这些给他呢?别显得过于刻意?下单,随便买点什么,他来送件,我接着给他。我第一次这么有目的性的买了酸奶,内心涌起小小的得意。
顺丰在用户体验感方面,真的是非比寻常的优秀。只隔了一天,我的酸奶就准备派件。我一看信息,正是小王派送。赶紧留言,无需他上楼,来之前10分钟联系,我下楼自取。其实,要给小王的东西很沉,我想别一次都给他,分批次还印象深刻些。我亲自拿下楼,显得诚意满满哦。很快小王打了电话,我早早拎着胶带,等在路口。他准时出现,迎着阳光,元气满满的出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当把酸奶盒子递给我后,我赶忙双手送出胶带,对他说:“要搬家了,收拾出一些胶带,你拿到单位用吧。”小王看了看,接过袋子放在车里,说:“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禁有点错愕,这个人真实诚呀,这话可以不说的。内心在笑,这也是个憨憨。脸上不显,嘴上赶紧收了笑意,问道:“能用上就好,家里还有些印着字的,能用也给你。还有手套、工具什么的,下次再带给你吧。”“好!谢谢。bye-bye”他依旧简短的回话,依旧客气有礼的说bye-bye。我发现他脸上挂着细密的汗珠,泛着红色,应该原本皮肤也是白嫩的吧。日晒雨淋的工作,让他平添了粗旷的气质,更有男人样。想着,只见他很快发动小黑车,继续忙碌起来了。目送他离去,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编织一张网,静待鱼儿上钩呢。怎么有点迫不及待了呢哈哈!
(五)
心中有了这样的盘算,日子过得也就容易了点,也在无形中冲淡了那些烦扰。我一度认为,这一波的冲击,可以这样平稳过渡。
我会每天努力捯饬自己,防晒唇彩,搭配得当的衣服,才会出门。依旧每天去周边的公园溜达,依旧会去远眺海天一色,依旧会控制不住的涌起阵阵涟漪,似有还无的飘散着忧伤,提醒我经历过的一切都没有走远,随时会去反扑。我发现了一处更为隐蔽的观景区,有了青草野花的铺排与清香,山海和谐共处,红瓦绿树相映成辉,飞鸟自由徜徉。我听着歌,时而肆意的蹦跳、摇摆,放佛天地间只我一人。我觉得自己的心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每个毛孔都能自由自在的呼吸,这里是属于我的阿勒泰呀。
有一次,我发现了一艘货轮正在缓缓行驶,我瞬间安静下来。前一秒还挥舞的手臂悬空着,迈出的步子也没来得及收起。眼角的泪又毫无预警的滑落,仿佛条件反射般,就那么熟悉又自然的,默默地倾泻出来。我一动不动,就立在原地,注视着那艘货轮一点一点,淡出我的视线。我,我知道,在悲伤面前自己虚脱无力,放佛被抽空了灵魂,只能这样听之任之,放他静静地来,悄悄地离开。曾经试图强行按下暂停或关机键,都会被强大的反噬吞没!我现在唯一的进步,就是学会了等待。我知道这些总会离开,我只需接受承受这一切。上天既然不曾温柔地待我,那就换我和缓地应对吧。我真的变了,是生活教会了我清和平允地活着。
擦干眼泪,我又饿了。原路返家,填饱肚子吧。顺着石头路下坡时,一歪头发现了下面小区送件的小王。无处不在的他,应该忙碌很久了吧。明显带着疲惫,脚步也有些许沉重。整个人有点电量不足的机器人,仅能勉强维持正常运行,靠着思维记忆行进中。很少见到这样的小王,我脑补着他大概遇到了难缠的客户,或是派送件延迟,又或是掉件了…我神奇的脑回路再次被启动,天马行空的自由飞驰,我竟然把自己想笑了。
在刚刚经历了一轮潮湿后,眼角还有泪痕,也能这样子共存两种情绪吗?why ?我自问,不自觉瞥向那个触发的对象,他仍垂着头看着手机,不再脚底生风,不再意气风发,也染上了一抹被生活碾压过的沧桑,徒增了“叔味儿”。没有肚腩,没有赘肉,没有白发,没有油腻感的“叔味儿”。仅是蹙眉时的川字纹和鱼尾纹,隐约可循一点岁月的痕迹。忽然觉得,他的年龄应该无限接近四十不惑了吧。但是世俗气又不浓郁,男人毕竟至死是少年!我,三年前的我,还少女般无忧无虑地玩耍度日呢,如今一眼入秋了呢。
我与他就这样平行并列走着,直到下坡处路口相遇。经过他身边时,一股混合着汗水与荷尔蒙的味道直扑而来,深吸一口,竟然没有反感。对于那些脏男人的异味,我是零容忍的。但是,我却不讨厌他身上的特殊的气味。可能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油腻大叔,残存着一点没有被污浊侵蚀的少年感的气质,影响了我的判断与感受。
走近了些,看到他冲我漏出洁白的牙齿,每一颗如同珍珠一样闪闪发着光芒,我再次眩晕在里面了,以至于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只见他从一堆快递包裹里面,扒拉出双肩包,在里面找到一片吐司面包,大口下肚。动作流畅,一眨眼功夫就炫完了。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肚子却“咕噜噜”地叫出了声。顿时,气氛尴尬诡异无比,我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社死现场。忽然,递过来一片同款面包,那个人笑着说:“来片垫垫吧。”嘴边的笑意还明显的挂在那。这个人,钢铁直男到如此不加掩饰的程度吗?表情管理这么不懂得控制一下吗?能不能等我离开了再偷着乐,不好吗?
我接过面包,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也是饿了,也是好奇什么美味让他吃的那么开心。一入口,吃得到浓郁的香精味。对于我这样,只吃自己亲手制作的面包的人,对于这些假香甜的味道,还是很敏感的。“你就吃这个吗?太多添加剂了!而且一定放了人造黄油,不健康的。哪天,我做了面包,给你尝尝吧!”我脱口而出。小王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只是木然的点点头,发动车子上路了。
(六)
既然话已出口,就必须兑现。翻看面包的方子,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做过了。没想到会第一次为陌生人,重操旧业。
我的习惯一般都是,做出和食用者气质相近或需要的食物。小王虽然正值壮年,但是繁重的体力劳动消耗很大,有些方面会难以兼顾到。填饱肚子的同时,补充精力,药食同补,做一款功效型面包吧。想到吃了面包,变强变威猛的某人,成就一桩美事,我竟然低头闷笑。自己的脑回路,总是不走寻常路,如果没有如果,我依旧奔跑在成为段子手的路上吧。
在经过一番用心琢磨后,我挑选了南瓜波兰种坚果餐包。南瓜泥和面,黄澄澄的有食欲,配以各种坚果,补强能力口感好。提前做好波兰种,是为面包在不添加改良剂的前提下,可以尽量保持松软湿润的口感。做面包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一堆材料,经过几个小时的操作,加之有期待的等待,呈现一种华丽的变身。亲自做,沉浸其中,才会觉得几个小时甚至1-2天的付出,在成品出现时,一切都很值得,因为整个过程太太太治愈了。
因着这样的目的性,我做的时候特别用心用力,希望一举成功,一次投喂征服某人的胃。在搬家时,唯我所用,解决我的大困扰。6-7个小时后,一炉胖乎乎的面包出炉啦。可是,可是,可是,太久没有做,烤的火有点大,面包吃起来就有点干,不够松软。但是奶香味与坚果的搭配,还是很有风味的。我打包好,在阳台眺望。一般顺丰每天会有四拨派件,我等他来时,给他就行了。不到6点,小黑车准时出现了。在看到他忙完一阵后,我拿着面包下楼了。
永远是在低头忙碌中,永远有包裹不完的件。看着他这样辛苦,我有点愧疚自己无脑买,害得快递小哥从早忙到晚。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我,笑了下,轻声问:“有事啊?”我说:“闲着无聊,做了面包,你尝尝。”顺手递过袋子。“你真做了,太客气了。”我想等他忙完吃一个,听听反馈。这是我一个很不好的习惯,总是喜欢听别人的夸奖,哪怕知道大多是客套话。等了几分钟,他大概忙完了。自然的拿着面包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小半个下肚,原本还有点笑意的脸上,呆愣了一下,旋即继续吃完了,准备继续工作。没有等到想要的话,我难掩失落,赶紧说:“很久没做,烤得有点大了。凑合垫垫。”按常理是,懂事的人是不是接着会说做的味道怎样,稍加赞美几句。我已经把台阶铺好,顺着下来不难吧。可是,竟然,依旧没有等来什么。我的话就这么飘忽着,没有了后续。
我不死心地望向喝水的某人,侧面看着他笔挺的鼻子,彰显出性格的刚毅。眼角细纹根根分明,从这确定他也进入不惑的年龄,但神情却有点单纯洒脱,带点桀骜的气质。他见我打量着他,也不躲闪,好像在等我继续说话。我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求他的一句赞美之词了。只能开口转了话题:“这么晚还在忙,得注意身体呀。”尬聊也是不容易的,特别是对眼前人,我需要重新认识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快递小哥了,他和我以往接触的,我想当然认为的,都不一样。他依旧淡淡的说了bye-bye,开着他的小黑车,继续工作了。
我站在原地,好一阵愣神,这么没有一句好评的投喂,还是第一次!怎么?碰上嘴叼的人了吗?年纪不小了呀,怎么连客套礼貌的话不会说吗?是害羞?第一次收陌生人的东西,不好意思了?看吃起来的劲儿,不向放不开的样子呀!怎么就觉得哪哪别扭呢?一大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铺天盖地的袭来,我索性剁了剁脚,有点失落的回家了!
(七)
第一次的投喂,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我奇怪的胜负欲瞬间引爆了。殊不知,这是我落入另一个轨迹的开始。有时候常想,如果某人第一次就热情回应,就讨好谄媚,就与一般人的正常反应无二,我大抵会觉得无趣无聊乏味,很快就停手了吧。哎,单单遇到了一个怪人,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有性格的人,恰恰卡在我有点儿拧巴的节点上,不偏不倚,磁场契合,才会有之后的量子纠缠吧。
我把一堆污糟事抛诸脑后,埋在甜品方子里面潜心研究。不得不说,我自诩在猎奇方面,眼光是独特的。时至樱桃成熟,我与姐姐照例上树采摘品尝。满树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子,尽管吃到嘴里的仅有小小一颗,这样亲近自然的过程,看着闻着采摘着,直至最后把一大把炫进嘴巴里,酸甜的小炸弹被引爆,满满的维C,蔓延全身,爽!
一个下午,我几乎就没有停嘴,沐浴着山里清新的空气,就着恼人的春风,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也把个大饱满红彤彤的果子带回了家。下了地铁,回家时天色已暗,上楼梯时,又遇到送完件的小王。他盯着我的樱桃看了看球,笑着说;“去吃樱桃了。”又漏出了一口白牙,笑得格外的灿烂,我都有点不敢直视了。腹诽:看来今天又赚了不少!发现,他竟然一直盯着我的樱桃盒子。用不用这么明示暗示?我真心不舍点把自己一颗颗精挑细选的果子,让出来。可是转念一想,一堆的东西,需要他的小黑车运输!假笑着说起:“拿一盒去吃吧?”话虽出口,手却没有动。心想,这个人如果是个眼力劲儿的,应该可以听出我只是客气一下吧?如果是个懂事的,应该拒绝的吧!“谢谢”就在我想的时候,感谢声传来,手也已经伸过来了。
那是一只饱经风霜的手,粗粝且布满了老茧。可以想见,他用这手打包了多少盒子。还好,手不是男人的第二张脸去,顶多是被其抚摸的人自己难受。天呀,我想哪去了!八卦之人的胡思乱想,无所不在。我不禁笑出了声,小王疑惑地盯着我。我赶紧掩饰地咳嗽了一下,说:“一盒酸甜,一盒纯甜,你选哪个?”“给我你不喜欢的就行。”“我一颗颗摘的,都喜欢。”我竟然脱口而出了实话。一时间,怪异的气氛笼罩在楼梯间。我愣了愣,开口说:“不过,我好像不记得哪盒是哪种了!都新鲜,回去给孩子吃吧。”说这,把较轻的一盒递给了他。哪知他笑着看着我说,“我没有结婚的打算啊!”我脑子嗡嗡嗡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刚,还想那只80岁的苍老的手,与人亲昵爱抚时,触感得多么糟糕,摸一把脸都能有血杠子。原来这样,难怪如此?如果有可以抚摸的人,会给他精心修剪,用小锉打磨掉老皮,嘱咐他及时擦护手霜的吧。
我不禁抬起头打量他,挺阳刚挺正常的啊?也不像特殊癖好的样子?怎么…不得不说,我对小王的疑问更多了!这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原生家庭不幸福?被嫌贫爱富的姑娘甩得伤透了心?还是像我妈家楼下大哥,年轻时伤了那里?我的脑回路被他的一句话,彻底激活了。一连串的问题萦绕,以至于把自己的烦恼都放下了。
(八)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的。”我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小王的这句话,还有他那张笑得阳光一样清澈温暖的脸。不是为了家人,如此卖力打拼,累到机器人一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从小对钱缺乏敬畏之心,没有为了钱而非要如何如何的动力和干劲儿。真心不大理解。
搬家的日子迫近,我还没有和小王提出,得找个时机,顺势说一嘴。我与他不多的接触,对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他是有点素质的人,对他第一印象是极好的。记得周国平老师在一次讲座中讲过,人都是靠直觉来判断的,不要小看他,因为这里面包含你读过的书,你的经验,是一种综合性的判断。我挺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信赖,可以交往的人。
陆陆续续,我又收拾了不少手套、教导、工具,准备作为敲门砖,送出去。发现家里还有栗子,做个咖啡可可栗子蛋糕卷吧,这个我做过不少次,很得心应手且拿得出手的一款甜点。准备好材料,我在筛入面粉时,没有用心搅拌,有点儿小疙瘩。我想着做好了去,应该就不明显了吧。先做好6个鸡蛋的咖啡可可蛋糕,有点小颗粒,不够细腻。接着把栗子打成粉,加入可可粉,倒入一点朗姆酒增加风味,再与大米酸奶混合均匀,我尝了一下,天呐,我太有才了,天生有设计美味的能力。浓郁的可可与香甜的栗子完美,跳脱出一抹朗姆酒的幽香,混合着淡淡得酸奶味解腻,隐隐还有大米的清香,几种味道既各自鲜活,又相得益彰,一杯黑咖啡,完美的下午茶。
我赶紧用蛋糕将内馅包裹起来,层层美味卷起来我,一口咬下去,在嘴巴里来一次聚会。不得不说,唯一的瑕疵就是蛋糕体不平滑细腻,瑕不掩瑜。
我现在已经掌握了小王派件的时间点,看到他的小黑车行驶过来玩,赶紧拿好东西,下楼去。他看到我拎着大包小袋子,满是疑惑。我赶紧把工具那一包递给他,又顺手送过去蛋糕卷,说:“在家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这些工具你用得着,丢了可惜。上次的面包烤的火大了,这个蛋糕卷真的不错,弥补一下。”他听到我说面包是,竟然微微点了一下头,似乎在表示赞同。我都马上要冲口而出:就这么嫌弃的吗?只听他幽幽地说:“你太客气了。”我接着问:“你们这回是不是不太忙?”“是,大家在等618折扣时,再买呢。”“都会精打细算的,挺好。”我看了一眼在喝水的人,接着步入主题;“你们网点那,有一个有偿回收废品的新箱子,价钱很合适。家里收拾出不少东西,丢了可惜。你口空车得空,能不能帮忙顺道拉一下?”说完诉求,我长舒一口气。回盯着某人,只见他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点头道:“可以的。顺手的小事。”我在心里默默想,懂事的弟弟,不枉费我的一片心思。
不禁再次望向喝水的人,脸上被晒得红润润的,还有细细的汗珠,胡子刮得干净,五官没有硬伤。看着舒服。喝水样子,有点儿撒野玩欢了的小孩,捧着瓶子牛饮着,神情不似40岁的中年人。那种满足知足,还是个没有老去的少年,没有被生活磨灭热情与勇气。隔着挺近,一阵阵的汗水的味道再度袭来,我再次的深吸了一口,不同于脏兮兮油腻腻老年人,混合着代谢产物的难忍的气味,我竟然觉得里面有阳光明媚朝气蓬勃的气息,让人有点儿上头。
我有点颜控,小王恰巧卡在我的审美点上。或是我觉得自己有求于人,顺势给他开启了美颜模式。路上的快递小哥随处可见,我也没对谁这么精细扫描过。他喝完水,对我说:“有空闲时,我会提前告诉你。”说完,奔波在我们这条街道上,继续他每天重复枯燥且紧张的工作中。
目送他离开,我忽然意识到,我和他彻头彻尾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比他大了6岁,我却比他好像多活了三辈子。他依旧简单快乐,我,忽然一阵寒意袭来,我一抹脸,两行眼泪已经悄无声息地挂在那里了。
(九)
我快速拭去眼泪,转头回家。看到一摞书,走了过去。每到有困惑时,我会试图从书里寻找一些慰藉,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手找出一本书,是读书群里书友们推荐的《王阳明心学智慧》。
封面一行字,映入眼帘:越是艰难处,越是修心时。看着看着,脑海浮现出我的…竟然莫名地落泪,我努力让自己走出来,可是一次次破防。看来是修心修行未达。我一次次在需要滋养和修复时,总是会得到最好的指引。如此多的巧合,让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还是有一种力量,在守护我的。
在《传习录》中指出,虽酬酢万变,常是从容自在,所谓“天君泰然,百体从令”。这就是圣人王阳明得道的秘诀吗?他认为,心灵是身体及行为的主宰,如果心灵安定,像天地运行一样生生不息,即使平常需要应酬周旋,事务繁忙,也常常能从容自在地应对,这就是“心灵达到泰然自若的境界,人的身体和各种行为就能遵从其号令”。读着读着,这些字好像镌刻进我的脑子,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毛躁被熨贴了,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做到在繁杂中体悟快乐,用平常心去享受忙碌,不容易呀。忽然,脑海中显现出小王在阳光里喝水的一幕,一切辛苦都不及那一瓶忘忧水,喝得那么甘甜享受,那么安逸恬静。难怪我会看得那么入迷?不是他那张干净纯洁的脸吸引我,而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一种被生活侵蚀下,内心依旧安宁松弛的状态!一种恬淡闲适,且还有勃勃生机的力量!
我有点释然了,每个人面对生活这个考验,都有自己的哲学,都展现出独特的魅力。很幸运,我还有一双慧眼,还可以遇到鲜活可爱的人,如同一小簇火苗,在我幽暗的路上,一点点渗透进来。
“晚上6点半,有空,可以过去拉东西!”想着某人,就等来了微信。不知为什么,我莫名的有点开心。放下书,赶紧去打包一堆杂物。不知不觉,一通忙活,也就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我本想自己分几批次拿下去我,不成想小王跑到楼上来了,真懂事,不由得腹诽。都搬上车后,小王启动车子,往边上挪了挪,示意我坐上去。“啊”,我呆愣了。我只顾着拉东西了,怎么把自己落下了。我,一个大块头中年妇女,原本就相貌平平,再加上非一般的折腾虐杀,已经没有底气坐上去了。
正在我为难之时,“嘀嘀嘀”小王催命符般的接单铃声传来,他立马查看,说了声“我得去收件了”,风驰电掣般地离开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谢谢上天解救了我。我不敢想象,自己庞大的身躯,怎么和他共乘一骑呢?我都不敢去想象那个可怖的画面?万一我刚上去,爆胎了怎么办?想着想着,我不觉笑出了声!忽然发现,很久没这么傻乐过了!好像遇上小王,我的世界透进了一丝光。
(十)
对于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来说,有一点光亮,仿若看到了前行的希望,会从冰冻中渐渐苏醒,有一丝力气爬起来看那束光,让微弱的光亮可以渗进我的周身,有了起身的冲动。
因为搬家的事,顺利进行,我打算趁着天气晴好,去远一点的公园走走。还是颇为用心的穿戴起来,墨绿色亮丝的螺纹毛衣,外面配了同色系的蕾丝草绿色羊腿袖风衣。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的摇摇头,谁能想到我会被安排这样的撕扯大戏呢。
出了门,迎着风,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心情也跟着转暖。走到顺丰网点时,正好整理快递的小王遇上了!依旧是灰色的工作服,棒球帽,他看了看我,好像眼神多停留了3秒钟,对我说:“拉着你把废品卖了吧。”边说边要去发动车。我真心不想去坐,那个驾驶室太小,两个人挤在一起多别扭,还是大白天,我赶快摆手说:“今天有点事,不好意思。”小王哦了一声,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我快步离开,心中又松了一口气。躲过了初一,躲不掉十五。车子里的东西,不可能一直放着,早晚都要处理的。我抗拒坐车,不是嫌弃三轮,而是觉得不熟悉的人,坐一个狭小空间,说点什么,多别扭呀。不过,看小王的态度,大概载过不少人,十分自然、熟络,好像只是多拉了一件大宗物品。想到这,我不禁乐了,是我想多了,就当是打了一个网约车,从后排坐到了副驾驶,座位有点拥挤。
自己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社恐的人,一点小事都是难题呀。坐了地铁,到了网红小公园。有山有海,有海浪有云朵,有花有草,有虫鸣有飞鸟。听说,在山上看海边的落日,温馨又治愈。每周末还有年轻人自发的歌会,热情洋溢活力四射。我慢慢踱步,欣赏着旖旎的风景,也看着周边一张张年轻张扬着青春活力的脸。他们穿着个性鲜艳的服装,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不论怎样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我漫步其中,沾染了他们的气息,好像也年轻了很多。这大概就是旅行的意义,可以让各种感官沉浸式体验,风景、人物都让人沉迷,绝不是图片、视频所能替代的。一路走,一路被扑面而来的快乐气息包围,听着欢快的音乐,我好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带着周身的轻松,我返回了熟悉的家,继续为搬家准备。突然接到小王的微信,需要拉大件货物,要尽快把废品处理。我答应着,不免又慌乱了。尴尬了,能不能选择坐后排车厢呢?空间足够大,或坐或卧或半躺,多自由自在呀!可是,不能够呀。忐忑不安中,到了约定时间。小王轻松自在的开着他的小黑车,停在了我的眼前。我挤出了一丝假笑说:“耽误你的正事了。”只见他侧了身,让出一半的位置,笑着说:“顺道的事。”我迈步,顺势坐了上去。空间比我想象中宽松一点,我努力收紧双腿,尽量往边上靠着。我都想练成印度的缩身术,把自己折叠成一小方。车启动起来,我是第一次坐这种车,感觉竟然特别爽。我平时坐车,最爱坐后排,就喜欢经过隔离带,因为那种一顿一顿的起伏很刺激,一颠一颠的,别提多带劲儿了。坐在小王身侧,那种味道闻了个真真切切。很浓烈,很上头,却不讨厌。近距离的看着专注驾驶的人,毛孔清晰可见,眼角纹似乎也很明显,但是那种洒脱和恣意的劲头,让人不忍移开视线。特别是小风一吹,颠簸感刚刚好,我觉得这种乘车体验,让我周身很放松。如果旁边的人,可以大胆倚靠,我大概会安心的睡着吧。我有这种想法,自己也非常意外。
(十一)
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车子就这么一直行驶下去,在狭小的街道,在喧嚣的尘世间,还有这么一方空间,我在里面畅游,耳边的风轻轻拂面,发丝被随意吹散,我和旁边熟悉的陌生人,有这样一段同行的旅程吧,竟然没有一点惶恐和不适感。其实,座位很硬,靠背很直,地方迎接,我却没有一点嫌弃,仿佛是重新回归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在那个春末的傍晚,我沉醉了。春天恼人的风,朦胧的月亮,一闪即过的街道,飘散着诱人荷尔蒙味道的人,无不撩拨着我的心弦。我仿若渐渐被唤醒的人,四肢百骸都被轻柔地抚摸着,熨贴了我满是伤痕的心。不得不说,有些精神层次的感受,的确是和物质无关。
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就这样绑定在了一起。尽管我试图收缩自己,往外面靠,可是车子一拐一拐的,我们的身体,也会不受控制的接触到。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体毛,非常浓密,又黑又长。小腿上、胳膊上都有,再一歪头,发现敞开的衣领里面,胸毛也炫耀似的在飘摇。我忽然想起了,外国小片儿的男主角,赤膊上阵,展示一身胸肌和体毛,是性感和男人味的标志。心放平缓了,我的脑洞又打开了,还能回到之前自由逍遥的状态吗?
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人突然接近了,总得聊得什么吧。忽然想起上次的可可咖啡栗子蛋糕卷,就问他:“上次的蛋糕卷吃完了吗?还好吃吧?”我本以为会听到一两句恭维的话或是客套的赞美之词,可是,等了好久,只有风声。我不禁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某人,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就要一句话。我知道这样有点不大合时宜,但是他这样迟缓的反应,也完全不合乎常理吧。漏风的车厢里气氛很奇怪,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直勾勾的盯着司机,司机风评云淡,劲儿劲儿的开着车,完全没有接收到那束目光。
很快,回收箱到了。小王麻溜儿的下车帮忙取出物品,抬起头看着我笑着说:“东西放这了,你自己慢慢处理。转身上车的时候,停顿了脚步,回头对我说:“那个蛋糕材料的确很好,口感很丰富。可是,蛋糕本身起发的不太好,而且,关键的一点是你没有搅拌均匀,表面像是月球表面一样,疙疙瘩瘩不平整,非常影响食欲的。还有,其实做东西应该先从最最基本的做起,把基础的面包、蛋糕做好了,再往里面添加。我,之前有学习过的。”
当我还在消化小王的话,他已经驾车离开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的甜品在小王这里,说到了妥妥的差评。而且,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的问题所在:基本功不扎实。没有做好基础的,就想试图添加花样,只能是适得其反。我从没有被人这么泼过冷水,而且是从头凉到尾,一点薄面也没有给我留呀。这个看着老实、敦厚、友善、温暖的人,还能这样打击别人,还是不熟悉的,对他很客气的,大他不少的人。他说一通话的时候,有没有想想我的感受,我的面子?是个情商不高,不,是很低的人,难怪样子挺顺眼,骗不了媳妇回家。几个姑娘能受得了这一通直击灵魂的拷打?批评人家一次,分手一个吧!这么想着,我的气消了大半,卖了废品回家了。
(十二)
痛定思痛,小王的话激起了我沉睡的胜负欲。我准备再战一轮,征服某人挑剔的胃。
这一次,我格外的重视。一起做了充分的准备。比如,精挑细选了方子,比如在模具方面选择更容易起发的,比如会添加泡打粉,加强效果。我从早晨学习开始,到准备材料喝工具,事事小心,全力以赴。终于,在下午,成品出炉。我一看,颜色是黄澄澄点钱,蛋糕体非常细腻平整,最关键的是起发效果很好,而且没有一丁点的回缩,至于口干嘛,就只能交给某人那张挑剔的嘴来评判了。
6点左右,小王开着小黑车出现在楼下,又是神色平静步履匆匆,我拿着蛋糕下楼等他玩。见面后,他颇感意外,狐疑的眼神落在了蛋糕上。我不等他开口,连忙开口:“上次的有点翻车,这次我严格按照配方的用量进行,每一步都很用心。你品尝了之后,欢迎多提宝贵意见哦。”我的姿态够低够谦逊的了。哪知对面的人,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蛋糕,收进背包里,离开了。
我石化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如此淡定。怎么连一句客套的话,也吐不出来呢?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她平时见人都是客气有礼的,阿姨、姐叫得很是亲热。不对,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似乎出了问题。我们来来回回见面许多次了,小王从来没有喊过我姐!
带着这个巨大的问号,我缓步离开。我们差了6岁,不小的年龄差了,我们也不是特别熟嘛,他怎么不叫呢?难道是我表现的不够成熟?不应该呀,我在外人面前,一般都会掩藏起自己真实的一面。显得与年龄相符,不会随意乱说话,尽量做到举手投足大方得体。哪里让他觉得我不想个姐呢?
带着疑问,我回了家,日子依旧在继续着。陪着我日的似乎只有书了,我阅读了海灵格,武志红等国内外心理专家的书籍,希望能够自救。也听了大量的失去亲人,受到创伤后疗愈的书籍,在一本书里,一位作家提出的观点提醒了我。他说你如果觉得自己真正走出来了,可以尝试找一个不是太熟的人倾诉,看是不是可以平淡的讲述一切。这既是对过去的回顾,也是一种考验。这三年,我几乎和外界断联,找谁呢?“倒车,请注意!”忽然,我被这声音打断,走到阳台向下看,小王停好车去,拿着几个盒子下车,向我这个楼座走来。现在,我接触的不熟的人,只有他了。他,看着冷冷的、淡淡的,可以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吗?可是,眼下,目前,只能是他的。他看起来人是比较值得信赖的,也不像个不靠谱的人。
我准备下楼,和他聊聊。在楼下遇到,他还是脸上挂着汗珠,味道又一阵阵袭来,尽管是汗味我却不讨厌。抬头看到我,问:“出门呀?”我,支支吾吾,答道:“有事想问你的。”一边说一边随着他下了楼。“上次的蛋糕裙,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还好,基本的做好最重要。”他倒是说话直接。“你一般多久休息一次?”我问他。他疑惑的看了看我,那眸子很干净,闪着光,说道“7天。如果忙起来,就不一定了。”“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帮忙搬家。还有一点事需要和你单独讲。”“搬家是举手之劳,不用那么客气。有事情儿,等我休息,告诉你吧。”说完,快速地下楼了。
(十三)
一切顺利,我继续收拾东西。在整理厨房用品时 ,看到了平底铁锅和竹板,都是老公为我做煎饼果子,专门配齐的工具。他知道我特别喜欢吃,就在网上几乎看遍了所有的视频教程,又网购了工具和材料,经过几天的悉心研究,终于掌握了做法。我至今还记得,他把各种杂粮粉混合搅匀,用力打上劲,提前炸了加了鸡蛋薄脆,混合几种调料熬制的酱,准备好配菜。万事俱备,就差这张大饼的制作了。他先把平底锅烧热,用油轻轻一抹,倒入一勺面糊,只见他手腕灵巧地一旋转,面糊被均匀的摊开,滚圆,在铁锅中滋滋作响,好像也很期待化身成饼的一刻。慢慢的形成了一张很薄的皮,赶快打入一颗鸡蛋,抹开,翻面,撒上芝麻海苔香葱等配料,放入薄脆,刷上灵魂的酱料,铺上生菜,将美味与营养卷起来。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入口的唇齿留香,粗脆可口。
哎!味道还萦绕心头,工具还安静的摆在那里,创造美味的人已经离我远去了。 曾经有一个人,为了满足我的口腹欲,那么用心投入的钻研、实践,让我实现了足不出户,随时随地吃得到最最健康的食物,这片心意我怎么去忘记?他离开了,谁还能给我做呢?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唯独人不在了,好像我们从此之后,永远的错过了。我在家里,他已到了海边玩;我出门寻他,他已返回家中。我们自此别过。想到这些,我失声痛哭,这次我没有控制自己,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我只想沉浸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把我唤回了的依旧是我那敬业的胃。咕噜咕噜地叫着,我忽然很想吃煎饼果子。自他离开,我从没有吃过。今天,却特别特别的想吃一个。换好衣服,理了理头发去,就出门了。
沿路走着,情绪稳定了很多。等到了煎饼果子店,发现老板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一问才知,他把材料用完了,只能等明天了。我有点低落,一转身我,又遇到了在旁边收件的小王。他见我从煎饼果子店出来,问到:“想吃要早点来呀,他们家的特别好吃。”笑得依旧灿烂夺目,大白牙明晃晃的。我叹了口气,说起:“早饭看来是没可能了。起不来呀。”“明天我帮你买吧。我反正天天从这经过,要去你家送件,顺路。再给你买一份豆腐脑吧。”我没有想到,小王竟提出主动帮忙买,一时有点不好意思去。想到有现成的美味送到价钱,还是连忙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了。谁知额,等到8点半,还没有到。我就下楼,看看能不能遇到。大约10分钟左右,小王发微信说到了6楼!我只得匆匆往楼上赶,在一楼遇到了。我差点没有认出他,他竟然没有穿顺丰的灰色制服,也没有带棒球帽。只见他身穿一套蓝色运动服,很亮的那种蓝色,领子翻出来的部分是更为鲜艳的黄色,这一蓝一黄配的真扎眼!我敢想想我,走在街上,小王一定是最亮的仔。
我无力吐槽他可笑的审美,暗暗想单身狗的确不会捯饬自己,可惜了一副清秀的皮囊。我好奇的盯着他客气,他马上笑笑说:“昨天晚上,同事才和我换了休息。”接着递上来两袋早饭,热乎乎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休息了,不顺路,就别跑了。没法睡懒觉了,真不好意思。”我赶忙道谢,接过早餐。他憨憨地笑着,没有说什么。我把他送到他停车的地方,目送他的车里离开。对他的印象又增加了几分,人长得干净舒服,声音略带磁性,话不多,人也自带点憨傻,关键是诚信重信用,值得交往。
(十四)
拎着热乎乎的早餐,迫不及待地打开吃。尽管煎饼果子还是热的,吃在嘴里也还是香脆的,可是感觉已经不对了。吃着吃着,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味同嚼蜡,眼泪竟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仿佛是心在淌血,又好似在哭诉这一路的坎坷。
不知哭了多久,我累了竟然睡着了。有点痛苦过不去,唯有沉睡中才能忘记一切,即使是暂时的也是好的。
迷迷瞪瞪的醒来后,想要出去走走,稍微一首诗,出门了。不知道想要去哪里,索性去地铁站吧,忽然莫名的想要去远一点的地方。乘坐滚梯时,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穿一套蓝色运动服,还是领子翻出来的部分是更为鲜艳的黄色,同样的在人群中这一蓝一黄配的真扎眼!我快走几步跟着他,发现他也在等地铁,就踱步到眼前停住了。他抬头看到我,又笑着漏出一口大白牙,亮白耀眼,我莫名的被吸引。以至于她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就稀里糊涂地和他一切上了地铁,并排着坐下。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又那么顺理成章,我们就约了晚上的饭局。小王要去办点事,等忙完直接到饭店。我们,两个几乎陌生的人,就这么约了饭,俨然老朋友聚餐那么自然。
我慢悠悠的一路闲逛,漫无目的的走着 ,心情平静了很多。记得看过蔡康永老师的访谈,他说生活这么不易,想要快乐真的很难,能够做到平静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大概等了40分钟,小王来到了约好的地方。我选了一家吃四川串串的小店,需要先付款。没等我反应,小王径直接走过去,已经把账了。我也不是矫情客套之人,钱也不多,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很快,烫水沸腾了,我们依次往里面放各种串串,热气弥漫开来,浇灭了两个陌生人的不适。我们菜、肉、丸子都吃了几样,我开始对他娓娓道来我这几个人月的遭遇。我尽量不带感情的诉说,没有过多去渲染玩遭受的伤害,就是陈述事实。他明显被震住了,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我还记得你老公的名字。”忽然,他蹦出来这样一句话。“他走之前,我还有去你家收件。你还在家。”如何去,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我认为他被惊住了,所以说了什么,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我们什么也没再说话。我在说完之后,觉得心头堵的大石头,好像被挪开了,憋闷感情得到了缓解。大概这就是心理专家所谓的释放吧,问题总需要一个通道,去把他们处理掉。但是,我把这些扔给小王,把一个局外人拉扯进来,有点不厚道,特别是像小王这样的简单的人。我不禁看向他,侧脸先看到笔挺的鼻子,似乎彰显着为人的刚直。脸上依旧布满红晕,好像激动的情绪未消。眼睛看着前方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
“你不应该和陌生人说这些,万一有什么恶意,你再受伤怎么办!”又是冒出一句话,这次,惊呆了是我。不知为什么,我听到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我很少在外人面前哭,这次破防了,大抵是听到小王的话。他的话里,既有对我的同情,也有对我的悲悯。他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极富同情心的人。我这样想着,也在心里把他看作了可以依靠的朋友。尽管,我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十五)
和原本不熟的人,吃了一顿饭,聊了连最亲近的朋友也没有说过的话,没有更多的交流互动,只是各自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就是这么别扭,也都把整个过程走完了。好像是两个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忽然发生时光交错,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就这么搭上了同一班车,恰巧被安排在邻座,鬼使神差的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有了一晚上的接触。从此之后,两个人比陌生人更近一步,或许还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故事。
下了地铁,各自回家。那一晚,我睡得特别踏实,或许把心事都说出来,人就轻松了。再之后的日子,普通而又平静,我每天读书、散步,收拾东西。小王继续忙碌,每天无数次地奔波在网点和我们这条街道,他和他的小黑车,成为一道风景。我时常在阳台上,喝着茶,就着点心,看着那个忙碌的人影,阳光下、夕阳下,风里雨里,都是他。我感觉他和周遭事物融为一体,因为有他,这一切显得格外美好,生机勃勃,一种跳动的活力,更像是一束发光体。特别是在我内心一片灰暗时,看到他就觉得周身萦绕光晕,很治愈。
有一天,妈妈说想吃我做的披萨了。我急忙准备食材,准备做两个,送给小王尝尝!巴恰塔面饼不好做,面团含水量特别高,而且全程都要手揉。我这个喜欢揉搓面团的人,都有点承受不了。基本上需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来伺候这块面团,不是真正爱烘焙的人,一定坚持不下去的。在醒发的时候,顺手做西红柿牛肉酱,就显得特别容易了。终于面团的操作结束、我小心翼翼地整形,不能把气泡压扁。放入烤箱 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看着面饼四周一点一点鼓起,传说中的轮胎边,雏形毕现,我觉得一整天的付出都值了,这大概就是烘焙的乐趣,其他人很难get到这个点吧。
等待放凉打包的时候,我顺手读李博士的书《一生所寻不过爱与自由》。这是一本探索幸福的书,我读了发现李博士活得很勇敢,古稀老人年依旧闪闪发亮地爱着活着。今天读到她说要过精致的生活,遇到喜欢的人的汗水味,也会闻到诱人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脑海里浮现出一汗流浃背的身影,还有他身上散发的味道。难道,这就是李博士说的诱人的…“倒车,请注意!”忽然,楼下传来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摇了摇头,想要把刚刚的一通奇异的想法甩掉,赶紧起身装好菩萨出门。
在楼梯,我就遇到了小王。那属于他的味道,又直窜入我的周身。我还和以往起,没有半点嫌弃,我知道自己是喜欢这味道的。难道这就是诱人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我抬头看他,还是那一身灰色制服,已经湿透了,满脸的汗水,眼睛像是被清洗过一样闪闪发亮,不染尘埃的样子。这就是属于他的独特气质,虽然艰辛但是不乏热爱,四十不惑,依旧迸发活力的少年感。这就是吸引我的所在吧。
我把披萨递给他,说:“谢谢你听我讲自己的故事,谢谢你休息日给我买早餐,谢谢你帮了我那么多。请你吃披萨。”他笑着接过披萨,还是看得到28颗牙齿的笑容,还是满眼星光,我看得见茫然无措的自己。
(十六)
做披萨吃着顺口,我顺道又做了三文鱼披萨。做好后,装好一份给小王送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我给家里人做,总会顺手留一份给他,习惯成自然了。好像不给他,就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不能停下来了。两个不会有交集的人,就这样有了一丝一缕的联系,很自然,不紧密也不疏离。不是什么亲密关系,但是比一般友情要真挚很多,因为我向他吐露了心事,他挤出时间尽力帮助我。在这个匆匆忙忙、冷冷清清,充满了猜忌与怀疑的世界,还能衍生出这样一份无所求的单纯的关系,我觉得是上天给我的一份小小小的恩赐。不知道小王怎么想怎么看,我甚至觉得他忙得没有想的时间。我是很珍视这份特殊时期的特殊友谊。
今天他似乎特别忙,各种退货让他焦躁不安,整个人如同飞起来一样,我远远地看他,周身好像都发着火光。我就在那里看着他低头操作,时而拍照,时而操作手机,时而打印单子,再贴好、装件、封装…我已将把整个快递流程看得明明白白,好像明天也能上岗工作。机械重复的工作,我却能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到一种节奏与韵律之美,看得到每一个如同小王这样,勤勤恳恳付出的人的可爱。工作真的不能分什么高低贵贱,只要投入去做了,都能体现劳动的力量,都有值得纪念的地方。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大概是我总能发现平凡与普通中的美好存在吧。
等了不知多久,期间小王进出过几次,瞥见我摆摆手,我冲他笑笑,示意他继续忙吧。终于,等得我都有些困意了,他才开着出朝我而来。我赶紧拿出披萨递给他,说:“今天做了三文鱼披萨,你饿了吗?来一块吧。”只见,他笑盈盈的脸上,笑容顿时消失了。我有些纳闷,只是盯着他,等他开口。他语气低沉的说:“有点儿晚了,回去吃吧。”说完,很快收起披萨,开车走了。徒留下疑惑不解的我,立在原地许久。
第二天,小王休息。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发来一段新闻图片,讲三文鱼被日本核废水污染的消息。我顿时明白了,他是对于三文鱼存疑。我赶紧解释,这是人工繁殖的,应该还好。结果,他又是一通质疑。小王第一次表现的如此激动,与他平时笑笑的暖男形象差别巨大。我懵了,不知说什么好了。接着,小王又对我的饮食习惯,进行了不客气的批评。我从未想到,会被一个小6岁的人,批得如此彻底。怎么,这个人这么言辞犀利吗?以往的彬彬有礼都是装的吗?他这就把自己的面具,开始扯下来了吗?他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张不为人知的面具呢?为什么今天他会这样一反常态呢?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呢?
我竟然从他对我的责难中跳脱出来,开始对小王,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与浓厚的兴趣。还好,他今天休息了。如果面对面,互撕多尴尬?我不想看到那张阳光灿烂、春意盎然的脸上,阴云密布、怒目圆睁的样子!
(十七)
小王的突然变脸,让我猝不及防,我甚至都没有反应,更别说反击了。我百思不得其解,挖空脑袋,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小王依旧忙忙活活,我依然松松垮垮,我们俩好似生活在不同频率的轨道里,都在做着匀速运动。只不过一个拼命向前、永不停歇。另一个反射弧很长,近乎于静止的原地踏步。就是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错误的搭上线,缠绕纵横,不协调的共处着。
偶尔,我们会在路上遇见,我注视着他想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口。他也看到了我,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两眼放空,视线从我头顶上飘过去了。可是,我每天出来溜达,小王天天多次往返于这条街道,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天总会遇见的。况且,还有快递要收。一个周六,我在父母家里,接到小王的电话,他的声音还是低沉有磁性的,还是没有称呼,等我说话了再说,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给我送快递?我也冷冷的说放门口吧。他说你不怕丢了吗?我没有回话额,他说去等我回去联系他。
我只好匆匆忙忙赶回来,给他留了信息。很快,他敲门了,我打开门,还是熟悉的人,眼睛却没有了光彩,虽然也是清澈的。我们对视最前,没有说话 ,像两根杆子立在那里。这时,他忽然开口:“我以为你去了郊区,一时半刻赶不回来。”我看见他紧绷的神情,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他似乎我也笑弯了嘴角。
一切尽在笑声里,之前的误解一笑了之了。之后,没有谁再提起,好像那只是一段小插曲,不足以影响主旋律。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会谱出一曲什么样的旋律,但是有一点我无比确定,认识小王之后,我的世界有了光,有了色彩,有了温度,我不再是泥沼里跋涉的人,而是积极勇敢面对,对未来有了一份美好的期待与憧憬。我坚信是小王带来的改变,他让我更快乐了。
但是,我俩的拉扯依旧上演,但是我们似乎都能承受彼此的不完美,承载彼此的愤怒,也得以所见更多真实的一面。
有一次,我比约定时间晚了两分钟取件,小王扬长而去,只留给我一骑绝尘的背影,打电话过去问,他怒气冲天地说:“我每一个件都是有时效的,耽误不得一点时间。”说完,直接扣了电话。我后续就给他立了规矩,提前10分钟电话告知,留出充裕时间我准备。而且特别指明,要注意礼貌礼仪的。下一次的时候,他态度和缓了很多。我下楼时,只看到了小黑车,他可能在附近送件。我只能在车顶的盒子里面找,希望快递别被他坏心眼的放上面。看了一圈,也去没发现。一回头,看到了立在那里傻笑的小王。他脸上晒得红红黑黑的,少了清秀多了一抹健康,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翘,眼睛闪着亮晶晶的星星点点,怎么一副那么欠揍的样子呢!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下,径直走过来,打开车门,找出来一个泡沫箱子,笑盈盈的地递给我,说:“给你仔细的收在里面,不是怕晒着吗!”我接过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指,一瞬间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我有被惊呆到了,怎么会这样呢?
(十八)
我对于自己身体的敏感很明确,这是被触动了。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为什么是对这个人?无数个问号在脑海里翻滚,始终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那一段时间里,我把自己糟心事全部放下了,问题就这么被转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看起来越不过去的坎儿,能被一个人轻松绕过,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段日子,我依旧沉浸在书本里,与伟大的人和他们了不起的思想为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满足,智慧之门就这样被推开了。人就被引领进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就会发现以前的自己不论身体还是思想都是被禁锢的,对周遭的认识很有限,痛苦与欢乐也是相对的,在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人能看到的仅是眼前一隅,挣脱不出来,被束缚了。
尼采在《人性的,太人性的》一书提出:“欢乐永驻的诀窍,便是帮助他人,成为对他人有用的人。
这样你便会感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一切行为与运动皆为不死。所有人的所有行为,即便是最微小的行为,也是不死的。也就是说,我们其实都是永生的。”
如此的境界,将我们完全带离原有的桎梏,可以用更为开阔的眼界看世界、看人生。人之于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如同尘埃一样微不足道,在苦苦执着于自己的那一点哀愁,显得格外可笑。我大概是真正读进去,周身觉得轻松自在了。“每个人都会有一段特别艰难的时光,生活的窘迫,工作的失意,爱的惶惶不可终日。挺过来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挺不过来的,时间也会教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所以你不必害怕。”日升月落,总有黎明。我被文字感动、治愈,也终于要从暗无天日的世界觉醒,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光明。
我的生活好像是慢慢解冻,我依旧喜欢徜徉于书海,相信“长歌有和,独行有灯。”也恢复在网上购物,努力回到原来的样子。
一次不成功的购物,需要退货。我如果退给东北的卖家,她再发给广东的新买家,真折腾。所以我提出,直接转给买家。我找了小王,希望帮忙退货。谁知,这个家伙,秒火了。我又懵了。一再不想给我退货,喷出来的话,全都是带着火光四射的火星子的话。还不容易等到他极不情愿的来收件。怒目圆睁、满脸通红,动作极为愤怒,临走时忽然回头望向我,恨恨地说:“你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吗?”带着风,气呼呼地走了。我又是很长时间没缓过来。他朝我发火了?为什么?我们有熟识到,可以毫无顾忌的拉扯吗?我急忙奔出去,他早已驾车离开了。我只好给他算一笔小账,我只是多花了一点钱,几方都方便,不好吗?他忙得还是气得,没有回复我。
我恹恹地打开手机,刷到武志红老师的访谈,看着看着我懂了。武老师说,一个人看很难从困境中解脱,需要有人给一个支撑。联系到刚刚某人真为我生气的样子,一下子顿悟了,气消了,还有点感动,他是真心想我好的。“爱之深则恨之切”,他的动怒是恨我的痴傻好欺。就如武老师说的,你出现了,把我内心黑暗的部分照亮了,疗愈了我,扩大了我光明的部分。
我忽然联系到前几天的反应,我特别像是身上背负着重担的人,我希望黑暗中有人可以把手递给我,让我得以在泥沼中跋涉出来,我更希望他就是那个可以分担我重担的人!
是他吗?
是他吗?
是他吗?
(十九)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应该是比头脑更诚实,或许身体先感知到了共同的磁场,量子纠缠在一起,使得两个原本就不相干、不搭界的人,就这么被拉扯在一起了。这期间,我们还进行过一次深度的交流。
起因大概是小王吐槽我整日无所事事,每天就是发呆、购物,在无聊中度日。如果年迈的父母保护我的摇篮,还能呆多久,以后怎么办?如果现在的单位,把我扫地出门,我连基本工资也没有,我怎么办?我未来、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一切?这样直击灵魂的拷问,把我问懵了。我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我不敢想、不愿意去想,这些终将会成为现实,那会是最凄惨的吧?身边人也不忍心刺痛我,得过且过吧。
只有他、唯有他,直言不讳,我们是亲密到可以直击对方痛处,致命一击的关系吗?
不行,我也要反击,不能任人宰割!我反问他:“你也四十不惑,消耗着明天的健康,赚着这份辛苦钱,不婚不育,你老了怎么办?你快递的工作,也是青春饭?你不可能干到退休的?”我也是把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都说了个痛快。既然他也然向我开炮,我也没有必要含蓄委婉了。
等了一阵,他回话了:“我的身体我有数,我天天戴着护膝,保护膝盖,我能做多久,就会坚持下去。后面不能干了,干不动了,再说。我养了一只猫,我打算给它养老送终。”他的话,让我觉得心里面一抽一抽的,就会觉得很痛心。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人一猫,在夕阳的余晖下,互相陪伴依偎着。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明明还正壮年,为什么就已经预想到了年老,还是那么孤寂的一人一猫的画面,那么凄凉。这不应该不应该是那个我喜欢的少年感的人,我无法想象这么有活力的人,不知疲倦的人,怎么会有这样悲凉的打算?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唯有通过哭发泄自己的情绪。哭着哭着,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点,我比起小王,似乎是更为凄惨的存在呀。他还有一只猫陪着,我呢?我哭得更凶了,从哭小王到哭我自己,真的真的很难过。我不想可怜可悲可怕的老去,我甚至有些嫉妒他养的猫了,最起码它的未来,已经被人接管,可以无忧的安享晚年了。我呢?正如小王所言,父母能看顾我多久?之后自己怎么办?我生平第一次,不想成为人,非常想变成一只猫,尽管生命只有15-20年。我宁可要有人陪伴的20年,也不想要孤苦无依的40年。
之前,我一味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暇想以后,小王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以及残酷的未来。我一个人可以承担生活的重担吗?我如何承担呢?我被压垮了,谁来心疼我呢?不敢想,真的真的不敢展开来。当我垂垂老矣,牙齿掉光,老眼昏花,口不能言,行动不便,怎么生活?我又哭了。时间很快的,现在觉得是很远,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就这样哭了很久很久,第一次恐惧未来,恐惧孤独的老年,恐惧无人看顾的自己。
(二十)
对于年老的恐惧,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一个人走下去,能不能忍受得了种种困难和挑战,在身体和钱财方面,是否都要重新规划,以更好的应对未知的种种。是不是也可以向小王那样,养一只宠物,陪伴我度过漫长的后半生。在纠结了很久之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有三:1我本身对有毛毛的动物,带有天生的恐惧,要养宠物,这个障碍克服不了。2我有点懒惰,不管养什么,吃食、粪便、陪伴,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亲力亲为,我大概也做不到。3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刚从生死离别之中缓过来,不论养什么,它们一定会先我而去,那种痛楚我不想再经历一遍了,我伤不起了。
养宠物这条不行,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老去,也承受不了,只剩下找个人共度余生这一条路了。十年前,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迈入婚姻的大门。原本觉得找到了一个可以相互依靠,携手老去的伴儿。哪成想,那个人的保质期只有7年,他对我的种种承诺,被他带去了天堂。这一生,我是没法跟他讨回来了。我们注定活在了不同的轨迹上,此生别过了。我想起了关于死亡最浪费的注解:
他只是跳出了时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分子和原子,重新构建成你身边的其他事物。以后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是他,为你抵挡严寒的毛衣是他,当你疲惫时看着桌头的挂件是他,你散步时迎面吹来的晚风还是他。他以你亲人的身份消失了,但他却散落四周。无处不在。有时候我觉得,亲人的离开就像是你去上学,他去赶集;你在家吃饭,他去地里干活。等到你去地里找他的时候,他又恰巧回到了家里。其实他从未离开,只是你今生的每一个瞬间都会与他擦肩而过。
我体会过有人疼惜、关爱的生活,不想再次陷入孤零零的状态。十年前,还是勇敢追爱的女子。十年后,我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依旧想要用尽力气,追求那一抹粉色的温暖。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拥有爱的能力吧。
这种能力是因为一个人的触发而蔓延出来,这一点我在一个夏日的夜晚,用整个晚上证明了。那是属于自己的“仲夏夜之梦”。最自由的、最绮丽的、流光溢彩,像琥珀一样,封存住了水晶罐子里,反复翻出来回味把玩,在以后无数个庸常的令人疲倦的日子里,牢记2024年的那段粉红色的瑰丽时光里,在周围灰暗中,熠熠生辉闪闪发亮,有我滚烫里的克制。
之前,一直有投喂,吃到的、做出来的,我有的就会条件反射的留一份。我一直觉得这是我见不得别人太忙太辛苦,我闲我无聊我爱心泛滥喜欢给予。后来我听了长江讲坛陈思和教授讲座,他说当你总是想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时,你就摊上事了。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之前一系列的操作,原来都有这样的缘由。每次看他吃,就会觉得高兴,比自己吃还要开心几分。意外震惊之余,我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了。怎么办?怎么会这样?我一只脚还踩在烂泥堆上呢?另一只脚,又不安生地迈向了另一片未知的领域。对象还是近乎于陌生人,他的家庭、经历、性格、脾气我一无所知,只是每天能在这条路上偶遇,点头,简单的招呼客气两句,其他都没有了。就像开盲盒一样,我摸到了什么,一概不知。“oh my god!”我脑子秀逗了吧,忧伤撞坏了内部组织,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地点人物上,产生了链接,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吧!
记得有一次投喂,我竟然送到了网点,没有社恐,大步进去放下就走。谁在暗中推了我一把,一定是这样的。从我妈家回来,我竟然第一时间想去找他,看到他,强烈的欲望,已经蠢蠢欲动。我提前下了车,就在小黑车上坐着。不管不顾周遭的一切,因为我只想这么做,十头牛也开不开。这回想想,这辈子做得最疯狂的事,莫过于此了。而且,一等就是一晚上。我完全不管不顾了,就想要无限的接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抽身离开,马上回家睡美容觉。可是,另一股力量,更强势的来了。我知道自己又有感觉了,还是在这个季节,我的红鸾又出动了,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如同一头困兽,摧枯拉朽之势头,把理智碾压。
我就是想坐在车上,等那个触发了程序的人,我隐隐期待自己还会怎样,还能怎么持续疯狂。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我竟然一点不焦躁,身体里面微微热着,低烧般的慢慢在各处点燃起小火苗。夜已黑,温度在将地铁,我却如同已经上膛的子弹,随时随地发射。终于,终于疲累的人走近我,一脸的震惊不解与怨怼。他上车后,说了什么,我统统不记得了,确切的是我没有听到。此刻的我,只能感受自己身体的热流已经蔓延开来,席卷而来,此时我是确信自己有感觉了。可是,又能做什么呢?在此时此地,面对的几乎是陌生人,我的伤口还在淌血,我很清楚的直到我什么也做不了。能在车上,近距离的感觉感受我,已经是极限了。
车子启动,我一点不想回家,我知道离开就意味着不能沉溺在这个难得的氛围里。要知道,想而不得比得到了还要弥足珍贵。让我这个悲催的人,暂时远离那个漩涡,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假寐一会吧。一路跟着车到了他家楼下,我独自一人在夜风里等待。这回,彻底把我的理智唤醒了,美好的感觉被抽离了,回归现实世界。余热还在,热情褪去,我似乎经历了一场梦,有一个人很无辜的被卷进来,那个夜晚,他什么也没做,却比整个世界还迷人。
想起来一句话,“浪漫是没有后来的事”,似乎和人们推崇的“敢爱敢恨”相悖,我和老于能走到一起,是我疯狂地顺从身体的本能。但如今的我,没有力气再玩一把了。人与人间有过一个瞬间或一段琥珀似透明心静的经历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