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碚的秋天
/文林
用灰紫色、紫蓝色画天空和远山,用灰绿调和不同程度的土黄橘黄明黄朱红和白,画舒展的梧桐树叶和沧桑的树干。褐色的街道很湿,近处有模糊的倒影,鲜艳的色彩只用作点缀几把雨伞或穿衣服的人,这就是我记忆中北碚的秋天。
的确,北碚秋天留给我的印象是婉约的。无论是雨天的街景,还是层林尽染的缙云山,在我看来都有着一种远离都市的沉静。是啊!上个世纪80年代的北碚远没有现在这么一副做大做强的暴发户样子,它更像是一座山区的小县城。我一般在杨家坪梅堡对面去北碚的车站乘车,经大约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抵达终点站。旅行时间大多安排在国庆节期间,客车出沙坪坝后便一直沿着嘉陵江边行驶,车窗外,盛大夏日的烈焰仿佛刚刚平息,来自上游的凉风使北碚的气温比重庆城要低2-3度。
我喜欢站在北碚公园的展板前,看那些龙飞凤舞的书法作品和章法老练的写意花鸟画;也喜欢像一个西师或者西农进城的学生,坐在路旁的矮板凳上,吃一碗麻辣味十足的川北凉粉。当然,文星弯那家豆花饭庄是不会忘记的,通常情况下是好友石鸣陪我一起去。我们坐在透明塑料布搭建的雨棚下,一边吃刚出锅的卤猪耳朵,一边喝60度的江津老白干。石鸣不喝酒,他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因为这个,他没能考上一生都向往的美术学院。石鸣的家在西师校园里,二层高的楼房后有两棵笔直刺向天空的桉树。我们常常守在二楼他家的窗前,拿着气枪一边等飞来的麻雀,一边说一些熟人中的笑话。如今30年过去了,石鸣已躺在成都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灵魂融入了他最喜爱的风景里。
西师的校园有着苏俄时代的浪漫,尽管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的1906年,但校园却是上世纪50年代才修建的。高大宽敞的苏式建筑加上树木葱郁的园林景观,几乎就是苏联某所大学的翻版。我很喜欢从美术系经电影院去音乐系的那条小路,尤其是在用餐时间,路上就如同盛开着一片校花,那些婀娜多姿的少女长发飞扬,脸上挂着的笑容即灿烂又诗意,不由得让人想起叶赛宁的《我想拥抱你》:
现在,我的右手搭在我的左肩上
我的左手搭在我的右肩上
我真想拥抱你,我想着
下巴就垂到胸前
现在,你站在我跟前
我多想拥抱你,这样想着
我的双手就紧紧地抱住了我的双肩
我曾和音乐系的两个女生爬过一回缙云山,一路上,她们的歌声招惹着过往游人,令我这个护花使者深感吃力。要不是在舍身崖遇上美术系的一帮哥们儿,很可能那天我就为这两个女生舍身了。后来,我在西师正校门外那家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小酒馆里,碰到过那帮肇事者,不过大家好像都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其中一位还举起手里的啤酒杯跟我打了个招呼。
北碚秋天的夜晚是宁静的,特别是坐在西师图书馆的台阶上,抱一把吉它对着湛蓝的夜空歌唱。那时你会感到世界是那么的纯净!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做一个人是如此的幸福!我还记得1983年的秋天,我和石鸣坐在那里一起唱的那首苏联歌曲: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