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夜坐听雨,在少年的记忆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也是一直保留下来的习惯。
窗外洋洋洒洒的雨,前赴后继的穿过漫无边际的夜色,从坐在窗前的人眼前经过,染上一丝光亮,像是划破夜空的流星,前赴后继般的,全都一闪而逝。
它们凌乱且毫无章法可言,洒脱,放浪形骸,不拘一格是“雨”一贯秉持的原则。
只有当你靠近它或者走进它们的世界时,你才会听到它们的声音,密密麻麻或是稀稀落落的撞击声,那是雨水粉身碎骨发出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粉身碎骨”总觉得悲壮,想必它们是有一种必死的觉悟吧!它们短暂的一生就只是从天空坠落在大地上的过程。
在夜里,雨水会弹奏一曲属于它们的夜曲。那旋律悠扬,杂乱中自成一曲,即使想要睡觉,也不会觉得烦扰。
同样的雨夜,在四季的更迭中不断的错落出现。
勾起的记忆如丝线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一个个的梦,它们鲜活的像一条一条的鱼,在记忆的网里活蹦乱跳,随时要挣脱岁月的束缚,回归于虚无。
贰
“人最终都会拥有一个人,一起看四季变幻,同一屋檐下一起夜坐听雨,或同一伞下共渡。”
可是那个人在哪儿?
如果在外碰到下雨天,可你忘了带伞,你会短暂的感到不知所措,然后囫囵的找个地方躲雨,等找到躲雨的地方,身上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衣服服服帖帖的和自己的皮肤十分契合的粘在一起,仿佛自己赤裸裸的把皮肉晾在外面,湿冷湿冷的。
这时你想起了一个家的温暖,没有冷冰冰的雨水,你可以蜷缩在爱人身边,两个人静悄悄地看着窗外的雨如何肆无忌惮的宣泄,对方掌心的温热,能让人忘却雨水的寒凉。
可是这样一个令人幻想过无数次的人,在哪儿?
叁
临近新年,南方的雨开始出来作乱。
湿冷的空气窝在房间里,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处可躲的憋屈,空调的暖风在没有到达地面之前便已经消失殆尽了。
南方的雨水软绵绵的,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同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时候酒便显得尤为重要,而温过得热酒比冷酒效果更好。一锅咕嘟的火锅,几杯热酒下肚,身体就开始暖和起来,然后一个人或者一个人看着另外一个人听着雨滴落的声音愣愣的出神。
他想起了远方的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家成了远方,远方成了苟且偷生的不毛之地。
得到,落空;再得到,再落空。重复着每次愈加令自己深刻的挫败感,以至于每一个不眠的夜里,有幸尝到只有在夜里才能体会到的无力感。每每落泪,每每不知所措。
人总是反复着纠结着过往,正如同纠结我为什么会喜欢夜深人静时独自听雨。也许在雨声中我可以得到宁静,在过去的记忆中我可以看到过去的自己和所有的牵绊。
所以听雨声下酒的时候,更容易醉倒。
肆
我区分过四季的雨,却谈不上更加偏爱哪个季节的雨水,只是觉得所有的雨水都能寄托思绪,只不过时间,地点,心情不同而各有差异。
春雨绵绵,夏雨澎湃,秋雨萧索,冬雨凛冽。
路路各不同,我曾走过;
人人各不同,我曾遇见;
雨雨各不同,我曾听过。
直视不堪的过往,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作为支撑点的。
青春期的荷尔蒙泛滥成灾,却渐渐地被四季的雨水冲刷着,年复一年,直到消耗殆尽。
青春的荷尔蒙把人灌得不省人事,但很多人都很乐意贪杯。因为感受到了寂寞的冰冷,寂寞像酒,喝多了会醉,醒了却更可以更无助。
记忆它总会在一个莫名的雨夜露出马脚,常常让听雨的人震耳发聩。
人与人的分与合,在雨声的反复劝说下,也可以慢慢地接受。
都是常态,又何必去纠结。
记忆能把人抽丝剥茧,所有的遗憾都成了过去式。人也只能轻笑着摇摇头,给自己一个交代。那些不堪的,那些不甘的。哪怕红了眼,哪怕太留恋,也只能敬往事一杯酒,等待酒醒的一天,毕竟余生,也只能各自安好。
伍
夏至未至,和春天拥抱的余温未散,又怎能说忘就忘了。
在慌乱不堪的岁月里相遇,在同样慌乱的岁月里走散。
暮春时节的天气阳光晃眼,偶尔阴雨绵绵,没了冬天残留下的湿冷,坐在窗前,我格外的平静。
贪恋拥抱时的温度,以失望收尾的才是大多数。后来才明白身后的万丈深渊,不过是自己非要去一探究竟。
形同陌路,不仅仅是曾经和你缠绵整夜的肉身,还有曾经的我们。
一个人开始喜欢纯粹,便会喜欢独处,日子就会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也不会被岁月辜负。
郊外房子的门口摆了两盆从路边买来的月季和栀子花,月季已开,栀子似乎还未醒。
昨天的夜里的雨水还残留在枝叶上,娇艳欲滴。
花草让我感受到了它们的纯粹,但是我却可悲的不会成为像它们一样,也许只有在深夜听雨时才会得到短暂的纯粹。
有些日子每天晚上凌晨回到郊外的房子,偶尔下雨,雨水拍打在头盔上的雨水格外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