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在梧桐树梢撕扯，高二（3）班的林小满攥着不锈钢餐盘，盯着打菜窗口蒸腾的白雾皱起眉。餐盘里飘着零星油花的白菜汤，和埋在结块米饭下、指甲盖大小的肉块，让她想起昨天吃完后翻涌的胃袋。

“这哪是人吃的？”后排男生的抱怨被打菜阿姨的铁勺敲得粉碎，“爱吃不吃，不吃滚蛋！”食堂里此起彼伏的倒餐盘声中，林小满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发白的脸。她想起上周隔壁班有人吃出钢丝球，校领导却在广播里说“个别同学故意抹黑”。

深夜的宿舍群突然炸了。班长发的监控截图里，穿着脏围裙的厨师正把掉在地上的冻鸡腿踢回操作台，配文是：“明天集体罢饭，同意的扣1。”林小满颤抖着按下发送键时，窗外的月光正落在她因长期胃痛贴的膏药上。

第二天清晨，班主任陈老师的声音带着血丝：“学校说罢饭是扰乱秩序……”她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涨红的脸，“但你们的联名信我已经交给教务处了。”走廊尽头传来主任的怒吼，陈老师转身时，马尾辫扫过门框上褪色的励志标语。

正午的太阳把食堂晒得滚烫。本该空荡荡的座位上，全校师生却整齐坐着，班主任们挨个点名。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听见隔壁班男生喊：“老师，我们不是针对您！”陈老师突然举起喇叭：“按学号顺序去窗口，领了餐盘再出来！”

打菜窗口前，学生们机械地接过餐盘，又原封不动摆在空桌上。红烧肉在阳光下凝固成暗红的油块，白花花的米饭堆成小山。校长举着话筒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时，林小满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陈老师正默默把每个学生的餐盘摞高，汗水浸透了她藏蓝色的衬衫后背。

三天后的晨会上，校长宣布更换餐饮公司。林小满在台下看见陈老师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而她的办公桌抽屉里，还躺着学生们偷偷塞进去的润喉糖和道歉信。深秋的风掠过焕然一新的食堂，玻璃窗上倒映着飘着青菜的蛋花汤，还有学生们举着餐盘奔向餐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