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回到巷子口，迎面遇见了楠凝露。

      “向将军走了？”凝露小心问道。

      “走了。”刘芳知道了楠凝露和尹宝秋夫妻二人昨天夜里越墙偷听过，心生嫌隙，极速地蔑视了一眼凝露，转而平静地回答道。

刘芳边走边说，丝毫没有驻足聊天的意思。

      凝露觉察到了刘芳的冷漠，昨儿晚上尹宝秋趴窗根的事情被向子君发现了。就凭刘芳的机敏，肯定知道是我们干的了。

　  不过，没有被现场捉住，就不承认。

      凝露紧跟一步，讨好道；“我还和秋商量呢，要是向将军今儿不走，请到我家里做客呢！”

      “你咋不早说撒，说了我就留住他。”刘芳回眸一笑。嘴角挂满了讥讽的意味。

      刘芳说完继续往前走，凝露的嘴被堵住了，跟在后面有些尴尬。好在是刘芳看不见。

      刘芳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凝露也赶紧站住。

      凝露的架势是要跟着刘芳进门呢。

      刘芳就笑着对她说：“以后怕是有机会呢，向将军找夏儿去了。”

      “啊！没回军营呀？”凝露有些吃惊。

      “去芦花芋了。”刘芳回答道，语气很平静。说完，一闪身进了陔门楼子。

      凝露迟疑片刻，回到家里，把向子君去芦花芋找夏儿的消息告诉了尹宝秋。

        尹宝秋一刻也不敢耽误，快马加鞭，沿驿道赶往芦花芋去了。

      向子君走的是近路，沿着大塬坡到了山顶，就是塬上了。

      塬上只是零星地飘了一点雪花，风吹日晒，早都无影无踪了。路面干巴巴的光亮，马蹄子跺在上面铛铛作响。

        向子君站在源头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回望清水河居高临下，只见一道蜿蜒曲折的河川，东西走向，从朗家水一直延伸到石峡口。

　　如今隆冬季节，河滩里冰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在阳光下闪烁银辉。

　　依着河岸的高地是连绵不断不规则的埫里，星星点点布落着村庄。有的以水为名，有的以姓为名，有的以地形为名。

        朗家水，董水，蒲芦沟，西坡里，东滩里……。

　　河湾里是淤积起来的滩涂，人们将它改造成园子，用河水浇灌，清水河人习惯上将清水河的南面叫做前山里，北面叫做后山里，上河里、下河里也是如此。

　　“真是一道风景线啊！”向子君不禁感叹。

　　朗家水的庄子看得清清楚楚，从庄子的东头数起，最东面是朗师家，阴阳大人已经作古了，遗孀招娃领衔，小叔子本推，小姑子爱儿和改范儿，儿子锁锁，女子枫叶儿，簇拥着婆婆封氏老太太，也算是三世同堂。

      庄子最西头是联排的三个四合院，中间的就是就是刘芳家。

　　仔细看时，院子里的阳光里依稀有女子的身影。

　　那一定就是刘芳了。

　　向子君穿过武塬和箭沟堡子，快晌午的时候就到了海城子。

　　在一个小饭馆吃了一碗羊杂碎泡油饼子。打问了去沐王府牧场基地的路径。出北门的时候路过一家玉器行。

　　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看刘芳手腕上的一条玉镯好是漂亮，想着给夏儿也买一条。

　　这家玉器行字号“应缘阁”，一副隶书匾额，楹联是:

      乾坤有精物，至宝无文章。

      向子君在店门口招呼一声:“店家有人吗？”只见一个伙计名叫阿全的打起帘子出来了。笑嘻嘻的作揖打躬:“客官您贵干？”

　　向子君还礼道：“你们店里卖手镯吗？”

　　伙计一听是买玉器的连忙回答有，又招呼里面另一个伙计出来，吩咐道：“阿秋，你把这位客官的马牵到院子里去。”

　　阿秋过来就要牵马，向子君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在门口就可以。”说着就寻找拴马桩，阿秋也煞是机灵，赶紧说:“要不马我先牵着，您到里面看看。”

　　向子君给烟熏紫理了理额前的长鬃，把缰绳递给了阿秋，自己随着阿全进店了。

　　阿全拿出几条白玉手镯，向子君看了，觉得和刘芳手上戴的不是一路货，遂有些失望，又问:“还有别的吗？”

　　阿全笑着摇头道:“货品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说着把柜子里的手镯都拿出来摆到了货柜上，又问道：“客官想要什么样的货呢？”

　　向子君也是第一次看见刘芳戴的翡翠手镯，并不识货，说不上个所以然来，遂默不作声。

　　把伙计拿出来的镯子又挨个儿看了一遍，没有中意的，就出来了，从阿秋手里接过马缰准备离去。

　　应缘阁掌柜的办事回来，远远地看见阿秋牵着一匹俊俏的枣红马在店门口，知道是店里来了贵客，紧走几步快到跟前的时候，正赶上向子君从店里出来准备离去，掌柜的连忙招呼道：“贵客请留步！”

　　阿秋也看见掌柜的来了，笑脸相迎，给向子君引荐说：“我们掌柜的来了。”

　　阿全对掌柜的说：“这位客官要一个手镯，我刚给看了，没有中意的呢！”掌柜的听了也没有理会。

　　掌柜的名叫老姜头，打量向子君应是南方人，中等身量，体型精干练达，五官轮廓分明，极富立体感。

　　虽是布衣便服，眉宇间英气浩然，气度非凡。

　　左手下垂，右手里牵着马缰，再看这匹马，虽无华丽的鞍鞯辔头，但体型高大，肌腱灵动，安静地站在主人身边，马脸就依偎在主人耳边，人和马轰然一体，自然天成。

　　掌柜的打了一躬：“伙计们不知贵客临门，还望海涵撒！”手一挥对向子君说：“请到寒舍一叙！”

　　向子君想：“这生意人就是八面玲珑，说出话来很是中听。”赶紧微笑还礼，跟着掌柜的进了侧院。

　　掌柜的吩咐阿秋：“把马拉到后院去，交给阿淼，拴好了悉心照料！”

　　因家当都在褡裢里呢，向子君就要取下来，老姜头笑着劝阻道：“这个你放心！”

　　恭迎向子君进了客厅，重又作揖打躬：“将军，怠慢了，多多海涵！”

　　向子君听了不由得一怔，看眼前的中年汉字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偏瘦，南方口音，很是面生，应该是初次相逢，咋可能知道自己的卫军身份呢，正不知如何作答，掌柜的自我介绍说:“在下老姜头，江湖人称牛逼哥，应缘阁掌柜的。”

　　向子君赶紧恭恭敬敬地还礼道：“掌柜的笑话了！”

　　又把向子君让进内室，吩咐伙计上茶，阿全沏茶放到向子君桌前，恭恭敬敬地请道:“客官用茶！”

　　老姜头听了阿全称向子君客官，教训道:“一直教导你们，要长一双慧眼，要识得美玉，更要识得英雄，你看这将军就站在你的眼前，还一个劲儿地客官客官的叫着。”

　　阿全小声嘟囔着分辨道：“你咋知道他是将军呢撒？”

　　“我咋知道的你别管，我跟你打赌，敢不敢，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