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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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布置出一种情色。
昏黄的灯光,像披着浴巾的裸女。高楼遮掩出的一块块黑影在脚下变幻,像是挑逗又像撩拨。
通宵的酒吧间有轻音乐充满魔力,远远地轻轻地飘送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醇香,像丁香一样的女人,在无雨的雨巷里前行,是多云的夜晚,月牙儿忽隐忽现。
我送她下班,在所有人进入梦乡的时刻。
走过腊月,高跟鞋很有节奏地敲击我的心鼓,红围巾似一团火在她的颈上燃烧。
“冷吗?”她问。
我心中的雪线大踏步撤退。我开始摇动目光的镜头,把风景拉近距离,拉成一个特写。
走过四月,走进蒙蒙细雨,一只粉蝶飞上她的辫梢。她撩开雨衣,张开成一只开屏的孔雀,张开成一个春天旖旎的防空洞。我躲藏在里面,但是,心中唯一一块干燥的角落也被她水灵灵的眼波荡漾湿了,矜持的泥菩萨一点点化开成脚下泥泞的路。
好久好久,夜绷紧的脸慢慢舒展开来,我终于钻出了像梦一样黑的雨巷,脸红得像天空刚刚露出的红霞。
男人有时候也需要庇护。
我送她下班。走过七月,百褶裙打扫着雨巷的景色。她是一个恶作剧的导游员,把我引进地震区,引进了台风中心。
冰淇淋在我手中慢慢化开。说不清是因为自然界的温度,还是身边传导过来的暖流。
一颗流星划过苍穹,写下一个惊叹号。我重新冻结泛滥的洪流。男人应该是座塔,塔上爬满了爬山虎,我亦自岿然不动。
我送她下班。走过十月,稻穗在路边淡淡的月色下弯腰,枫叶在我们看不见的远山燃烧。其实,我们自己并没有成熟。我们没有意识到,那时我们与成熟的距离并不遥远。
小巷里,我们拉成一条线段,我们是两个端点。线段是连接心灵的最短的距离。说不清为什么,也无法验证距离就是美,而最终的结局是,我们都没能让这段距离消失。
若干年后,我们在不同的地点上班,有人送她下班,我送另外的她下班。
曾经相距咫尺,如今远在天涯。当初的那段距离,是一种甜蜜的回忆,也是一种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