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可以加我吗?”
她正在写东西,忽然嘟嘟两声。
“黄果树下?”
QQ上一个人的头像。
“这个人好面熟?是……”
她终于认出来了,原来是他。
“对不起,我不想加人。”
她发走了几个字。
“喜欢你写的东西,想看看。”
“真的不好意思。”
她心想:对家庭不负责任的男人,大概都爱在网上撩女人。
“我是你的粉丝,又是一个省的。加上,有空聊聊呗?”
他又发过来一行文字。
“好了,我不想说了。你回家问问文文,我是谁?她知道。”
她不想直接告诉他她是谁。
“文文,你认识她?啊!我知道了,以前听文文说过,对不起!打扰了。”
随着一行的文字出现,他再没有消息出现。
“在吗?老同学,加我个微信呗?”
一天的黄昏,正在构思一篇小说的她,灵感有些溃乏,正在凝思苦想中。手机嘟嘟了几声她才听见。
她点开了QQ:“潇洒人生?”
头像一眼便认出,是小学的同学。上初一时也是一个班级的,不过她由于家庭原因只念了半学期。他的爸爸和她爸爸都在同一所中学教学,他妈妈也是一位小学的老师,教图画的。他和她住前后村,初中毕业后他去了省城的一家公司上班。她留在了小山沟。有二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不过他头像的照片和上学时没差多少,他上学时文静得像个女孩子。
“老同学,你好!你怎么知道是我?”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回复了他几个字。她的头像是个女人的背影。
“老同学,别来无恙,我是慕名而来。”
“慕名?听谁说的?”
她脑中匆忙一闪:村子中很少有人知道她上网写东西?难道是……他?
“快加上我,不然会话发不过去。”
想了一下,她还是加上了他,在她的眼里他和黄果树下不一样。他一直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高大又帅气,还不失文静,知识份子的家庭。和她可称郎才女貌,门户相当。可惜今生无缘,这是她心中的秘密。
就这样,她加上了这个一直在她心中有好感的男人的QQ。
“你好!老同学,很喜欢你写的东西。我的唐突,会不会打扰到你?如有冒犯,请见谅。”
他的一条消息,带着十分的客气。
“不用这么客气。我……不喜欢聊天。现在只喜欢写东西,你是知道我的,这个人很保守的。由其是现在……不想被人说闲话。”
她不想说过多无聊的话,她的事全村子的人都知道。
“知道,凡事看开些。人生很短,路却很长,一定要为自己活。好了,自己多保重,我就不打扰你了。”
随着文字他发了一张再见的图片。
“拜拜。”
她回送给他两个字。
日子在孤独和文字中一天天的行走着,有文字的陪伴,枯燥的生活给了她一点点人生的色彩。
“天为什么要打雷?”
这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她久久的不能入睡。耳边滚动着的雷声响在房前屋顶,一道道刺眼的闪电,狂风摇舞着的树枝打在洗澡棚子上,发出的声音,时刻震荡着她的心脏。此时的她好想有个人在身边,帮她赶走恐惧。
“下雨了,害怕了没?”
是他的QQ在闪电中出现了。
“害怕……我从小就怕打雷。”
她用了句语音。
泪水一下子沁满了她的双眸,有感动还有委屈。
“我在工地上呢!不要怕,坚强,雨是一时的。”
他没在家,他的妻子也是一个人,可她身边有一双儿女。她只有一个女儿,在外地上大学。
“谢谢!好多了。别上网了,有雷电,注意安全。”
泪水依然一直顺着她的脸上往下淌: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也许此时正搂着他的新欢在被窝里。
“好吧!你早点休息吧,睡着了,就听不见雷声了。”
他的信息随着又一道闪电而来,紧接着就是一个震天动地的炸雷,响在房顶上。
她关了手机,头缩进了被子里,蜷成了一团。任凭泪水一滴滴的落在了枕头上……
“睡好了吗?起床了没?”
第二天,雨过天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抓起了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几点了?”
他的一条信息出现在了QQ上。
“谢谢!还行。”
她冰冷的心又被温暖了一下。
“妹,今天大力家李雪考学,你去不?去我叫你?”
一年升学的季又到了,现在上大学和上初中一样容易,只有你能坚持读完高中。
“去,我家秀清那会儿人家来了。”
不用翻礼帐,她也记得。
“老同学好!”
他在拥挤的饭店里和她打了声招呼。
“你?也来了?”
她一愣,脸不觉有些发热。
“这是我两姨弟家。”
他说话时脸红红的,不敢碰她的眼神。
“噢!”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随着几个妇女坐在了一处蔽光的位子上。
晚上,她失眠了,二十几年后的这次见面,使她的心浮想连篇。
“睡了吗?”
是他的信息。
“还没。”
她忍了半天,还是回复了。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别总胡思乱想的。”
他的这个口气,让她想起了那个负心的男人。
“这么晚了,不知道你总胡思乱想些啥?不睡觉。”
他和她说话从来不会小声,只有在和她做爱时,才会显出少有的温柔。
“马上睡。”
她有些生气,男人都是一路货,你自己不也没睡吗?
“不要总胡思乱想,容易掉头发,人也会变丑的。”
半天他又发过来一行字。
“他是说我变丑了?”
是的和二十年前比,除了那双大眼睛外,她变了许多。
“不理他。哼!”
她报复男人的方法就是生气时不和他说话,碰也不要碰她。
一连几天,她不回他的信,悄悄看。
“姨,在吗?”
“文文?在,有事吗?”
这天晚饭刚过,她正收拾碗筷。一个人的碗筷,基本没啥可收拾的。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也省心了。不然成天给他们断官司。”
文文是她一个远方表姐的闺女,也爱写东西,在上网写诗词时偶遇的。她俩成了无话不说的隔代闺蜜。
“是么?现在的好男人没了,世上没有什么真爱了。”
在她眼里事实如此。
“姨,看我爸我妈,看看你……听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找对象了,正在决定过独身主义。”
“也有好男人,我……们这辈子错过了!”
她的眼前出现了他,高大英俊的脸,看她的眼睛里有一团火。
“在吗?怎么了?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在写东西吗?”
他的QQ来得到挺及时。
“姨,不说了。小冯给我来电话了,拜拜。”
小冯是文文处得男朋友。
“好的。拜拜!父母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做儿女的要学会顺其自然”
她回复了文文一句,随手点开了他的QQ。
“刚刚在写东西。最近争取要完成一篇小说。”
她回复了他。她莫名的有些怕他再不理她。
“我不想打扰你,只是怕你不理我。”
他字打得很慢,半天才发过来。她的心不免有些慌。
“不会的。”
她的心随着这三个字在蹦,砰砰砰的自己都听得见。
“我想把头像换了,不用照片了。用一幅大海的图,你说可以吗?”
“只要你自己喜欢。别问我。”
她的脸在发烧。心说: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干嘛征求我的意见。
“我换了,你看好看吗?”
过了好半天,他的文字才过来。她心焦的写不出来半个字的小说。
她看了一眼他的头像:一片蔚蓝平静的海面,一个男人的背影,双臂展开面向海面。
“他也喜欢大海?”
她从小的梦,就是能去看看大海,赤着脚踩在沙滩上,随处可以拾到贝壳。这个梦一直没能实现。
“真美,大海!”
她不禁发了句语音。
“我……以后领你去看大海……”
“什么?”
她一惊:难道世上真的没有好男人了吗?
“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写东西吧!”
他没了动静,大概离了线。
“男人,真的都是这样吗?正人君子也会如此吗?”
她脑子浑浆浆的,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姨,气死我了。我爸领回来个比我还小的一个女的。让我给骂走了,他给了我一个嘴巴子,就去追那个女的去了。姨,我想好了,这家我不呆了,再也不写什么诗了。我要离家出走。”
三天后,她出了趟门,去看了一下生病的婆婆。虽然和那个负心的人离了婚,可和婆婆是有感情的。婆婆也是知道了他俩离婚的事,一急之下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她没想到在医院里碰见了他,那个伤透了她心的男人。听小姑子说,他去南方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的。
她说不清为啥,当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她的心又酸又痛。眼里除了恨还隐藏着泪光。她想起了以往他们也曾有过的恩爱。爱愈深,恨愈深。她心里知道,自己今生对他不能释怀。
“文文,我刚进屋,要不你上我这住几日?”
她很孤独,由其是出门回来,家里更显冷清了。
“妈妈,我明天下午回家。”
文文没有回信。女儿秀清的微信来了一条信息。
自离婚后,秀清很少和她联系,她知道女儿怪她没有包容她心目中最伟大的爸爸。
“知道了。想吃啥?妈给你做。”
“啥也吃不下。就想回家看看。我……想先看看爸。”
“随你。”
她有些伤心: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咋不体谅妈妈的苦。唉!
她想想也是,她虽然让他净身出户了,他还是要供养女儿的学费,而且家里的存款她也没让他带走一分。前题是他有错在先,让她抓到了证据。
“这么晚才回来?……”
她下句没说:干脆住你爸那算了。
快晚上七点了,女儿才回来。
“我……去看了看奶奶。”
她明显的看出来:秀清哭过的泪痕。
“吃饭了吗?”
她不想问她别的。
“吃过了,和我爸吃的。”
“那吃苹果吗?”
冰箱里的苹果还是离婚前他买的。她没吃,也没舍得扔。
“不吃,别老问我,什么也不吃。”
秀清大喊了一嗓子,一下子趴在炕上大哭起来。
“你都大了,为什么不理解妈,妈不可能容忍他在外面养女人。”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也很高。
“可我想一进家门能看见爸爸……”
“难道你是想让他气死我。那样你就能一进家门就能看见你爸了?”
她太失望了。当年为了生她,她差点死了。
“现在当今的社会,男人难免犯错误,只要他对家庭负责任。可以原谅……”
“别说了……你虽说大了,可还没经历过婚姻,不懂一个失爱女人的苦。好了,以后你要是不想回家,就别回来了。”
她的心碎了,自己的委屈,得不到最亲的人的同情。
第二天,她煮了两盘子冻饺子,吃完早饭,秀清走了。
“姨,谢谢!我不去了。我去冯义家了。”
是文文的信息。
“知道了,自己多保重。”
她的心又一次发空,孤独,伤心无法填满。
“在吗?昨晚为啥不回话?”
他的QQ。
昨晚她早早的关了机,怕他万一来信,被秀清看见了不好。
“闺女回来了,和她说说话。”
她不想和外人诉自己的苦。
“她……理解你吗?”
“婚都离完了,不理解又能怎样。”
“我想没有一个儿女愿意让父母离婚的。不管哪一方有错,受伤害的都是孩子,不管他们是否长大成人。”
他发过来很长的一行字。
“是,忍也许是可以挽救一个家庭。但那样对于一个受到伤害的女人来说是意味着什么?”
她是决对不能容忍她的男人,除了她之外还拥有别的女人,决不。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也无权参与。”
“没关系的,以后不要提这些。”
“好的。”
“你不忙吗?我要写点东西。拜拜!”
她不想再和他说啥。
“好吧!你忙吧!我刚上工地。”
他文字后面发了个再见的图片。
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眼看快到了秋收的忙季。她和那个和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男人离婚时,是在夏雨绵绵的日子,地里的庄稼都封上垄了。她告诉他:今年家里的地也没有他的份,收成全归她,他什么都默认了。没和她吵一句,少了平时的威风和强硬。
“这么多的地,搭仓子费劲。干脆,不上仓子了,有收的直接卖棒子。对,就这么办。”
她坚持了一下自己的决定。
“在吗?”
他的QQ有些日子不来了。
“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
“最近回家了。忙着收拾场院。”
他在刻意向她解释。
“不用解释。我也很忙。”
她不想听做为别的女人的老公,向另一个女人解释什么。
“我……们见个面好吗?我……想和你见个面,可以吗?”
他把字打成了带符号的那种。
“见面?我们陌生吗?相互既然认识,有必要见面吗?”
她当然知道,这个见面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从小到现在,从来没变过。只是错过了,我以为你不会嫁人那么早。”
“这时说这些有用吗?”
她知道也许这些话是真的,可她宁愿相信他是为了骗她而编出来的。
“我知道没用,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件事你爸知道,我告诉过我爸,他和你爸提过的。”
“别说了,我不想听。”
泪悄悄的流满了她的脸,心在痛和怨之间。
“对不起!这个时候也许我不该说这些。可……无法控制想告诉你。”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睡我对不?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混蛋。”
此时她觉得他和背叛了她的那男人没什么两样,让她恶心。
“对不起,也许男人都是感性动物。”
“对不起!我是人,不是动物。所以我们没的聊了。”
她心一横,想把他拉黑。可手和心不在一条道上。
“别拉黑我,以后再不乱说了。对不起!原谅我一时的冲动。”
她心里想啥,他似乎很清楚。
她没删除他,也没给他回信。
夜又一次给了她孤独和寂寞,虽有文字相伴,她的心依然空虛,一种莫名的思绪冲激着她:他可以背叛婚姻,我为什么还要守着这份孤独?值得吗?
“如果他再要求见面,我就去。”
她的忽然心中充满了报复。
“那样自己不也成了别人口中的骚货,狐狸精了吗?不可以。”
理智战胜了她心中的邪恶。
“还在写东西吗?”
他到是很会钻空子,每次都会在她最需要人陪时出现。
“是。睡不着。”
她很想和他说说心里话。
“是不是想……男人了?嘿嘿嘿……”
他的文字似乎露着牙在笑。
“你啥时候变得如此……下流?”
她想了半天的词,才找到合适的。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那种需求。”
“不和你说了,无聊。”
她的脸在呼呼上着热气,心也在狂跳。
“明天,我上街里办事。如果可以你也出去走走,我在佳怡宾馆301房间等你。”
他似乎早有准备,摸透了她的心一样。
“我不会去的。”
她好像被羞辱了一样的愤怒,可心底里对他恨不起来,不但恨不起来,还有着一份的窃喜。她自己也弄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我等你。”
他在她的心上又浇了一滴蜜。
她没有回复他,不能安静下来的心,让她的脸红得如同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的娇艳。
“怎么办?真的去和他约会吗?”
“去了,自己的清白会没了的。不去,他可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梦中情人,直到今日他还是在自己心里有一席之地的。”
大半宿,翻来覆去的她终于在鸡叫以前睡着了。
早上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眼睛无神。
“青春已然离开得越来越远了,现在还有人喜欢这张看上去没有了一点吸引力的脸?再过几年,恐怕自己都不想看了吧?”
离开镜子的那一刻,她决定了,去。
“请问,您有预约吗?”
当她怀揣着颗忐忑不安的心,迈着犹豫不决的步子进了佳怡宾馆。
“有,301。”
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
“噢!楼上请。”
服务员的眼神,在她眼里似乎有一种鄙视。
“你还是来了。”
当她推开301门的那一刻,一个男人的声音响在了房间内。
“是你?”
她的眼神从羞涩到吃惊。
“是我。”
她的眼前站的不是那个和她约会的男人,是和她离了婚的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