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楚汉争霸尔虞我诈

汉王三年(公元前204年)五月,项羽加强攻打荥阳,刘邦不得不计划率部转移到成皋。

在这个危急关头,仁人志士纪信站出来为刘邦解围。

纪信的妙计是:自己来假扮汉王刘邦诈降楚军,骗过项羽的侦察,请刘邦趁机突围。

因为纪信长得和刘邦很像,只要到了深夜,兵荒马乱,楚军很难区分得出来纪信和刘邦。

事实上,纪信诈降楚军,等于走向不归路。

嗜杀的西楚霸王项羽哪里会放过大骗子纪信?

项羽要的是刘邦的首级,要的是攻克汉军国都栎阳的战果。

随后刘邦致信项羽,在东门投降楚军,把关中地区和巴蜀拱手让给西楚,绝无虚言。

项羽很高兴,楚军兵锋所向,区区亭长出身的刘邦只能束手就擒。

在约定之日,纪信坐在刘邦的车驾上,在一大帮侍女的簇拥下走出了东门,向楚军请降。

纪信的光荣牺牲为刘邦争取到了逃命的宝贝机会。

刘邦从西门突围到了成皋。

汉军留下魏豹、周苛和枞公等三员大将继续留守荥阳城。

除了纪信之外,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为汉尽忠的贤臣:大将周苛。

项羽发现来投降的根本不是刘邦,而是区区一个汉军将领纪信,楚军一怒之下烧死纪信。

周苛和枞公认真守城,但是魏豹看到楚军攻势极猛,想投靠西楚。

魏豹想临阵倒戈当汉奸?

周苛及时发现魏豹对汉朝不忠,便以“反国之王,难与守城”为由斩杀魏豹。

这叫铲除内奸,整顿内部。

来到成皋,此前从未登过场的辕生进谏刘邦。

论资历和功劳,辕生当然不如张良和陈平。

可是辕生才识过人,因此可以直接面对刘邦提建议。

他的开头吸引了刘邦的注意力:“自从彭城惨败后,汉军始终处于被动局面,现在一定要想办法打破僵局。”

向刘邦提建议,发言要凝练标准,而且要见识渊博,可以辕生为个案。

辕生建议汉王刘邦率军走出武关,前往宛城和叶县,吸引项羽追击,刘邦则深沟高垒和项羽对峙。

在此期间,荥阳成皋一线的汉军就能够趁机得到修整。

要知道,韩信正在攻取各大诸侯国,很快就能正式出兵援助刘邦。

辕生犀利的双眼看穿了楚汉战争的一部分局面。

要知道刘邦最痛恨没用的儒生,曾经把儒生的帽子摘下来往里面撒尿,这是不讲礼仪的鲁莽举动,特别适合流氓刘邦。

因为腐儒不做实事,只会误国,挑战了刘邦的底线。

辕生却有真材实料,可以称之为谋士。

刘邦决定采纳辕生的建议,迅速出兵攻打宛县和叶县,克之。

几十万楚军紧紧包围荥阳,而且猛攻成皋,成皋独木难支,很快被楚军攻破。

在成皋之战初期,楚军占据上风,刘邦防守反击。

项羽得知汉军在宛县驻兵,于是他亲自率领大军来围攻刘邦。

刘邦坚守城池,深沟高垒,挫伤楚军的锐气,有萧何的援助,项羽难以打破刘邦的金钟罩。

项羽在彭城大胜后,始终无法快速推进。

郦食其向刘邦分析当前局势:“项羽攻占了荥阳,却不以重兵据守敖仓,反倒向东进军,汉军可以重新夺回荥阳、占领敖仓。”

敖仓是天下粮仓,刘邦当然垂涎三分。

公元前204年五月,项羽调集重兵围攻宛城。

刘邦以南阳郡宛城为中心,分兵据守叶县等地,继续打防守战。

项羽灭汉心切,而韩信横扫六国进展巨大,魏豹和陈余夏说等诸侯都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候,从梁地那边传来一个噩耗,汉军大将彭越偷袭楚军的粮草补给线,连下睢阳外黄县等十几座城池。

项羽一脸震惊,彭越究竟是何时杀到自己的大后方?

唯一的解释是:刘邦在调兵遣将,让彭越在西楚的后院放大火。

西楚大军后勤补给线,从砀郡和东郡一直延伸到了成皋前线,一旦被彭越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自从彭城一役之后,楚军气势汹汹,彭越一直在避开项羽的主力,捡漏骚扰楚军。

打不过,只能暂时撤退,这不是在避战,而是彭越游击战术的精髓所在。

让彭越庆幸的是,项羽一直在围攻刘邦,西楚没有注意到他彭将军的举动。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彭越挠楚,彭越的游击大队,掩护刘邦在正面战场和项羽对抗。

西楚在梁地的大将是项声和薛公,唯有项薛二人能快速迎战彭越。

彭越渡过睢水,在下邳城下一番激战,击败项声!杀死薛公,楚军亡者高达两万人。

这是彭越自从率军独当一面以来,取得的一次巨大胜利。

此役之后,梁楚等地不设防,彭越可以随心所欲地掠夺楚军补给点。

游击队大队长彭越建立殊荣,缓解刘邦的压力,刘邦拍手叫好。

彭越挠楚后,彭越的人生价值越来越高,让刘邦眼前一亮。

刘邦在负责和项羽对峙的同时,分别派遣韩信和彭越进攻众诸侯和骚扰楚军后方。

三支军队相互声援,这个策略要求刘邦必须精兵将强,必须做好充分的部署和规划。

项羽决定亲自率军前去进攻彭越,并且派遣大将终公留守成皋。

终公在史书中只有零星的记载,是一个跑龙套的角色,他的简历没什么可写的。

彭越听说项羽亲自来攻,他不由得大为震惊,他一声令下,弃守各大据点和刚取得的城池,率军撤回了黄河沿岸。

仔细一看,彭越践行的是毛主席的游击战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彭越的游击大队不适合和项羽的大军打硬仗,彭越始终要避开项羽的西楚主力。

无论什么时候,彭越都不会被项羽激怒,他的游击大队是刘邦战胜楚军的一把尖刀。

这把尖刀趁项羽不备,对项羽的后方基地形成威胁。

游击队长彭越,又叫刽子手彭越,正在用游击战术戏耍项羽。

就在项羽前去攻打彭越的时候,刘邦兵威大振,击败了包围宛城的楚军,并且再次夺走成皋,楚将终公阵亡。

不仅如此,汉将丁复在叶县突围成功,击破了围城的万余楚军,一举解除了项羽先前对刘邦的围困之势。

丁复担任楼烦将,统领着两千精于骑射的汉军骑兵,他在汉军中的知名度远不如周勃和灌婴,但是其善战之名,名副其实。

刘邦还派遣灌婴靳歙率两万精兵突袭荥阳、阳武到襄邑的楚军粮道。

这两万人中,包含一支精锐的楼烦骑兵,是刘邦委托韩信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代表着汉军骑兵的巅峰战力。

灌婴靳歙不愧是汉军的百战名将,迅速率军深入到鲁县城下。

要知道,项羽曾被楚怀王封为鲁公,他的封地就在鲁县。

楚将项冠率众三万在鲁县城附近拦截灌婴靳歙,结果大败。

鲁县一役,灌婴再立一功,他不愧是勇冠三军的骑将,他在战场上的优秀表现让刘邦多次有了爱才之心。

以灌婴顶尖的军事才能和卓著的军功,足以在汉军当中名列前四。

项冠是项氏亲信,项家又一个领兵出征的子弟,但是在关键时刻寸功未立,拖了项羽的后腿。

项冠战后失踪,也许是担心项羽责罚下来,不得不畏罪逃亡了。

在楚汉战争中,项氏子弟很少打胜仗,很不争气,经常让项羽感到失望和遗憾。

项氏子弟的表现不如人意,无法为项羽减轻负担,这是西楚的悲哀。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七月,项羽挥军向东,彭越放弃了外黄等十几座县城,再次撤回到黄河沿岸,尽可能避开项羽的兵锋。

项羽疑惑,彭越为何如此畏惧楚军?我西楚大军刚来,他就一副弃城而逃的模样。

彭越的三万大军是一支规模浩大的游击队,以退为进,而不是热血上冲直接和项羽开战。

在彭越撤走后,项羽下令连续攻克外黄和睢阳等地,梁楚之地光复。

项羽以为彭越已经不成气候,因此并未追击到黄河沿岸斩草除根,而是挥军杀回荥阳成皋一线。

这是项羽的失策。

因为彭越的有生力量依然生龙活虎,他的游击大队会再次寻找机会袭扰楚军。

不解决彭越的游击大队,项羽的大后方还是要着火。

由此可见,项羽的决策层缺少智谋的辅佐。

这也是西楚命短的原因,这个政权仅仅维持了五年左右的时间。

彭越为刘邦打掩护,因此在汉朝封侯拜将之际,刘邦当然会重点照顾彭越。

周苛坚守荥阳多日,已经体力不支,古老的荥阳城门被破。

周苛和枞公奋力死战,最终被楚军俘虏,这叫虽败犹荣。

项羽决定亲自审问俘虏,主要是周苛、枞公和韩王信三人。

楚军找遍了整座荥阳城,也没有找到刘邦,这是项羽的遗憾之至。

项羽发现周苛作战时英勇善战,可以重用,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于是项羽说道:“为我将,以公为上将军,封三万户(《汉书·卷一上》)。”

这是项羽首次不杀降将而是先招降,食邑三万户,是万户侯的三倍。

项羽不惜投入重金,诚意满满。

周苛誓死不降,骂了一句:“若不趋降汉,今为虏矣!若非汉王敌也。”

这是对项羽的顶撞和轻视,周苛身怀赤子之心,岂能投靠西楚?

项羽只好烹杀周苛又斩首枞公,又把韩王信投入监狱,关禁闭,剥夺韩王信的人身自由。

不得不说,韩王信比周苛和枞公更加命好,因为韩王信找个机会活着越狱,回到刘邦那里。

接下来项羽乘胜进军,包围成皋,刘邦本想着长期坚守,可是兵力不济,因此他只能再次突围,渡过黄河来到小修武城。

公元前204年八月,郎中郑忠向刘邦提建议:

刘邦的主力应该坚守小修武城,高垒深堑勿战,打造金钟罩,负责消耗楚军的攻城兵力;

另一路,派遣大将出发辅佐彭越攻打梁楚之地,增强彭越的游击大队,彭越就能发起更大规模的运动战,消灭楚军更多的有生力量。

楚军后方疏于防范,彭越挠楚还要不断扩大战果,而不是满足于现状。

郑忠让刘邦坚守,这是汉军彭城惨败后的现实。

郑忠在楚汉战争中戏份很少,此前一直都在基层干活,不过他也有大智大慧。

如果让项羽听取一个郎中的建议,绝对不可能。

项羽不欣赏智谋,他打发走了韩信、范增和叔孙通。

刘邦欣然采纳郑忠的良策,他挑选将才——老相识卢绾和同宗刘贾,两人率军两万前去梁楚之地支援彭越。

卢绾和刘贾渡过黄河的白马津,光荣加入彭越的游击大队,成为彭越的副手。

这两万人之中,大多数是步兵,骑兵只有四五百人,比例大概为40:1。

刘邦的精锐骑兵要用于对抗项羽,能拨给卢绾刘贾的骑兵真的只有那么多了。

结果这三个大将连续在睢阳和外黄等十七座县城击败楚军,焚烧大量楚军的粮草,项羽为此愤恨不平。

楚军想追杀汉军的游击大队,可是彭越和刘贾打完就走,绝不恋战,让楚军越发疲惫和不安。

公元前204年九月,项羽气急,因为彭越已经是第二次大规模骚扰西楚的大后方,梁楚之地不得不救。

项羽决定再次下一步险棋,到底险在哪里?他要离开和刘邦对峙的主战场,亲自带兵去攻打彭越。

那么让谁负责镇守成皋对抗刘邦呢?接下来是项羽挑选将才的时候。

项羽环视众将,海春侯曹咎光荣入选,龙且、周殷都没能入项羽的法眼,而钟离昧防守荥阳。

项羽给了曹咎五万人的兵权,粮草器械都很充足。

曹咎早在秦末就和项梁项羽是铁打的哥们,当时项梁犯罪被下狱,担任狱卒的曹咎写信给司马欣,这才释放了项梁。

钟离昧是项羽麾下四大将之一,擅攻擅守,是项羽在关键时刻必用的骁将。

就连刘邦也见识过钟离昧强悍的实力。

但是在众多史书中,曹咎的军功零记载。

曹咎和项羽,相当于周勃和刘邦,双方既是君臣,也是同乡,关系密切。

临走之前,项羽在曹咎的面前许下诺言:“谨守成皋,则汉军挑战,慎勿与战,毋令得东而已,我十五日必诛彭越,定梁地,复从将军(《汉书·卷一上》)。”

本王只需要十五天,就能够彻底消灭彭越,然后和你曹将军会师,一同消灭刘邦,到时候天下可定,楚国可兴。

然而问题是,曹咎真的能守住成皋吗?他能建功回报项羽吗?

答案是一个无情的不字。

曹咎是一个楚地汉子,鲁莽冲动,缺少智谋,是他和项羽的通病,要想和刘邦对决,还缺少一些真本事。

严格意义上来说,曹咎要是能够上军校苦读十年,多练一练兵法,再和刘邦对抗,或许有可能守住成皋。

这个姓曹的,缺少名将素质,会毁掉项羽的布置。

项羽用人再度失误,他就是没用多次让刘邦困窘的季布。

项羽来到梁楚之地,先是攻打外黄县和陈留县,陈留县被轻松攻克,可是外黄县顽强抵抗,项羽连续打了四天之后,外黄县才投降。

项羽一气之下居然要把县城内十五岁以上的壮丁调到城东地区,准备坑杀他们,发泄心中的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发生了戏剧的一幕,有个谋臣要阻止项羽大开杀戒。

奇特的是,这个谋臣不是范增,而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口齿伶俐,聪明绝顶。

这个孩子说:“项王坑杀本地人,从外黄县往东,梁地十多个城邑的老百姓都不会投降你,而是坚决对抗楚军,与城池共存亡。”

这个孩子面对项羽的屠刀能冷静下来,三言两语,居然阻止了项羽屠城的大刀。

一直都很嗜杀的项羽,破天荒地接受了一个孩子的三言两语。

不得不说,这是楚汉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项羽赦免了所有壮丁,继续收复梁地,朝东进攻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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