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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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一件事情,要求自己慢点,把根扎的深点,任由它慢慢生长,等待一件东西死去,也是一样的。等待着它慢慢的死去,干干净净的死去。

楔子

他从前视镜时不时的看着车后座的她,她今天身穿着与他初见时,莫代尔面料黑色裹身长裙,及腰长发散发着淡淡的雏菊花香洗发水,奇妙般的掩盖了他身旁的妻子刺鼻的香水味。

她自知,他在看她。她埋头佯装看书,不去回应。 她只是咬紧发抖的双唇,红了眼眶,眼泪滴在书上,像及了一颗心碎成两瓣的形状—不规则的残缺。 她知道,他注意到了。

他握紧方向盘往前方加速差点追尾,引起他身旁妻子一顿责骂。狭窄的车厢充斥着谩骂声压迫着她脑神经,感到窒息,她眼眶泛起泪花逐渐模糊,恍了神。想起离开前最后一晚与他蕴热的情景。

“要是有一天你走了,花还会活下去吗?”他站在她身后,问她。

“我走了,你等它死了,再把它葬了吧。”她回应他。

那天,他一直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在寂静与寂静之间,彼此的心都在颤栗,一切都在逐渐消亡......

到达机场,称他妻子去接电话之余,他走到她身前,帮她理了额前的碎发,指腹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她想制止他的举动,却被他打断了:“别动,最后一次了,还能这样触摸到你......你给我时间,我可以选择离婚。”

“一颗种子在不该生长的地方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已经是一种堕落,便脏了。”

“花儿没有脏。”

“老师......你把它葬了,就不脏了。”

那是2014年,上海静安区举办了一个画展,原本只是路过的罗芓夕被走廊中央悬挂在墙上一幅画吸引的走了进去。她一身黑色莫代尔面料裹身长裙,及腰乌黑的长发,遗世独立的气质,画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们的眼神都经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画里是一个单足芭蕾女舞者,她蜷缩着身体抱着一双芭蕾舞鞋坐在舞房的中央。 罗芓夕在这幅画面前足足站了一刻钟,却不知二楼不远处有一个男人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一直注视着她。

她别过头,眼眶里泛着泪花,望向别处原想平复情绪却与那个男人对视上了,身体仿佛触电了一样,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顿时,他感到有一长串枷锁锁住了他的心脏,活埋了一样。

直到他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回过了头。 她欲要离开。你、好像很喜欢这幅画,她瞅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的男人,身上自带着一股颜料的气息,谁能把颜料的味道渲染的这么美。

她想着,唯有身旁这个男人了吧。 她猩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回应他的试问、是的。

“为什么?”他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我喜欢悲剧性塑造出来的东西,因为,我看到了重生。”她细长的声线缓慢的轻吐每一个字。他没有回应她,然后便陷入了沉默。很少一个人的沉默能容纳另一个人的沉默。

她悄咪咪的抬起眼角,偷偷打量了身旁的男人,再一次与他目光对视了,他眼眸异常的温柔。她羞涩低了头,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欲开口问他是否也很喜欢,却被远处一声“佟业”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罗芓夕看向远处走向这边一个身材纤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女人,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她对他点头示意要离去,转身便离开了。

细长柔韧的发丝纵横交错划过他的脖颈和手掌,夹杂在发丝里的雏菊花香触动了他的鼻尖,如同千根银丝扎进他那颗被活埋的心,此时,只能默默无言,不绝如缕地诉说着,那颗已经犯了思想罪的心 。

他爱上她了。

罗芓夕走到门口,回头朝画廊看了一眼,他已经离开了。这时,她才注意到这个画展叫“佟业个人画展”。

“原来他是个画家。”罗芓夕感到身体一部分灵魂被掏空一般,目光涣散,浑身无力起来。脑海里恍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爱上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的。

罗芓夕的父亲是画家,母亲是舞蹈演员。在她记事起,她就在画室与舞房两边不断的游走。父亲每次作画都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她拿着画笔在画纸上乱涂乱画,经常把颜料搞得满身都是,父亲每次看见非但没有责怪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大笑然后和她玩起来。

母亲就不一样,在舞蹈方面母亲对她的要求极为严格,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一个动作一天都要重复上百次。

她绘画天赋遗传父亲,舞蹈天赋遗传母亲。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没有吵过一次架。对于父亲的离开,母亲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责怪过他。之后她也没有再爱上别的男人。罗芓夕一直不明白母亲。直到母亲生病那年,父亲回来照顾她,直到病逝。多年过去,父亲与母亲之间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依然有夫妻之实。罗芓夕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的明白母亲。

一个男人如果是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你,你还是可以责怪他的,而他为了理想离开你,你是不能去原谅的。对付前者或许绰绰有余,但是对付后者无能为力。

母亲爱着父亲,但是不能原谅他。

罗芓夕在一家老花店门口停下来。她捧起一盆放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小雏菊。这是她最喜欢的花。向老板询问完价格便买走了。

父亲离开母亲,为艺术而停留。母亲放弃舞者身份为了我和父亲而停留。而我,这一生会为什么而停留?罗芓夕失了神般的对着怀里的雏菊自言自语起来,她轻轻地抚摸了雏菊花瓣,脑海里恍出了画廊里那张轮廓分明,眉目紧锁,下巴带着些许胡子的那副面孔。

开始茫然了。

命运这东西会静静的流淌在你的血液里,发觉嘴角尝到血腥味,已伫立在风口浪尖上。

就像,罗芓夕从武汉来到了北京,就像她在北京遇到了佟业。

母亲的离世对于罗芓夕是命运的一个转折,武汉对于她而言已不再是避风港,她本不想来到父亲生活的城市,读研时,依然选择了。

也许,她想去真正的了解一下自己的父亲。她没有放弃父母给予她身上的两样天赋。她这一画就是十多年,这一跳也是十多年。在专业方面,她选择了美术,业余时间授课舞蹈。

罗芓夕没来北京之前,以为父亲已另觅佳人,在偌大别墅里除了颜料味还是颜料味,各个角落摆满一幅幅油画。

罗芓夕猜测这里估计有两个多月没有打扫了。

父亲见到罗芓夕惊愕之下眼眶已经开始湿润,手忙脚乱挪动画板给她腾地方,却越发的不知所措。罗芓夕看着父亲像个孩子一样慌乱起来,心里微笑道,爸爸,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父亲双手停下,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

“你怎么到北京来了。”夜渐渐深了,父亲看着躺在他怀里的罗芓夕,宠溺般帮她梳理瀑布般的长发。

“我保研保到这里了,妈妈不在了,我想呆在一座有亲人的城市”

“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和你妈妈失望过。” 罗芓夕本来想跟父亲提起在画廊里遇到了一个男人,也许是一路颠簸太累了,恍惚地听了父亲最后一句话,便在父亲怀里熟睡过去。

罗芓夕知道在这个领域里面,迟早会相遇,只是从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罗芓夕再一次看到佟业,眼神盯着像牙齿一般咬住他的脸,那张轮廓分明,下巴有些许胡子脸。此刻,他的眼窝深陷,却是深不可测。

在这间教室里,对此,如同一个地狱,佟业活着逃不出去,死了也许能逃出去,罗芓夕的出现,让佟业的灵魂失去了所有的贞操。

距离上次相遇,是两个月以前。现在,她是他的学生,他是她的导师。

佟业还是因为别的学生的提醒,才回过神来。

罗芓夕身穿宝蓝色连衣裙坐在教室中央,忖的她的皮肤更加白暂,如同一道蓝光不断地恍着他的眼睛还有他那颗犯了思想罪的心。

在央美,有人知道罗芓夕,没有人知道罗芓夕是央美一级教授画家罗凌的女儿。

罗芓夕高考那年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央美和湖美录取。后来她还是选择留在武汉,因为她要陪着母亲。 从小她的画已经颇有名气,直到大学她已经拦了大大小小美术奖项,办过几次个人画展。在美术界已有一定的地位。

在艺术方面,她不想被冠上罗凌的女儿,她不想成为父亲的影子。

在爱情方面,她是不经世事的孩子,她深知里面的黑与白,却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体会过它。

试问爱昏头的女人有什么黑与白,她可以把黑的当成白的,把死亡赋予仪式感。

回过神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书本上画了他的小肖像画。她慌乱地环顾四周像偷吃饼干的孩子,悄悄地拿块遮羞布掩盖起来。

佟业注意到她的小举动,不明所以,眼神刻意在她身上反复停留,罗芓夕脸上羞涩冒起红晕,别过头望向窗外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在佟业的眼里是极致的艺术品。

父亲作画时,罗芓夕像小时候那样待在他身边,只是她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拿着颜料乱涂乱画,她已经是一名画家。虽然她自知她还不及父亲,毕竟父亲在界内的高度是很少人能撼动的。

父亲画作到一半时,停了下来。罗芓夕放下画笔,问父亲,怎么了?

“你已经有好多年没这样陪我作画了,自从和你母亲分开以后”罗芓夕这才发现父亲的头发已经逐渐发白,这个以艺术为一生的男人,竟是这般寂寞。

“爸爸,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罗芓夕走到父亲身后环抱着他,脸埋进他的脖颈,眼泪流了下来。 父亲起身走到罗芓夕画前思量一番说到:“芓夕,你的画风是不是变了。”

“是吗?”罗芓夕回应道。

“多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

“欲。” 父亲没有再说下去,罗芓夕坐在画板前迟迟下不去笔。 父亲接着问她导师是谁,罗芓夕说道,佟业。

罗子夕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忽然沉默了,她不懂父亲刻在印在他眼眸眉头紧锁凝重的神情,只是她面对着眼前的画像凝视着万丈深渊,遥望着另一端另一个二十四岁的自己。

她低着头,眼神呆滞盯着手里的调色板,发觉右手里的画笔沉重的无法抬起来。

在学校画室里,罗芓夕时不时的隔着画板偷偷看向站在讲台上的佟业。她像一颗树,一直向着一个亮灯的窗户长高,终于窥视窗内里的东西。

“是因为他吗?”她问自己。

不知道是情藏不住,还是欲藏不住,被看穿,揭起来那刻,就是赤裸裸的羞耻心。

“你的画风变了......”佟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她手颤了一下,画笔掉在地上。

“是吗?”她没有回头去看他。

佟业蹲下身子拾起画笔,侧着身子占取她手里调色板颜料,她凑近几毫米,偷偷嗅他身上只属于他的颜料气息,她顺着他的气息吸进去。

他知道她在上课时经常偷瞄他,他在她面前自认为是一位故作淡定的文艺流氓罢了。

他在她的画里的女孩的左肩上画了一朵小雏菊。

“画风怎么变了,老师。”罗芓夕追问道。

“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 罗芓夕的追问换来的则是头也不回的沉默,她差点冲动的站起来跑到他面前,碍于在画室还有别的学生的,她只能慢慢隐忍、压抑心中欲罢不能的骚动,她恨,她恨他的故作淡定、装什么脱俗的老头子。

她也恨自己,仅仅是因为一幅画就被看穿了她心中的不知羞耻的想法。她盯着画中他添上去的小雏菊,迟迟下不去画笔。

下课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收拾画具准备离开画室,她被人问起,只回应说还没画完。到最后,画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起身打算开始收拾画具,这时,画室的门忽然被拉开又关上,进来了一个人,傍晚的余晖照在他身上,不仅沐浴了他的肉体,也沐浴了这间画室。

他那双心里憋着的欲火和眼泪在眼睛里挣扎,像一双无形的手撕扯开她肉体,握住她的心,空气中都能感受到彼此断了气般的喘气声。

“下课了,怎么还没回去?”

“我………”罗子夕支支吾吾的开始说不清完整的一句话,随着他向她走过来,她更加不知所错揪起身前画画的围巾。

“是因为我吗?” 他站在她身前,撩起她瀑布般的长直发,看她脸上被掩映的部分。她一动不动,他手臂虚虚的笼着她,仿佛一层膜,那么的不真实。她惘然抵抗着,开始收拾起画具,她心里还是害臊的,不然为什么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

“老师,你什么意思。”

“从第一次在我画展里看到你,我已经念上你了。” 她想不到他会这般向她告白,她倒抽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只是轻咬着嘴唇,她感到她嘴唇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她本能往后倒退一步,他反应比她身体反应更加迅速,右手拦住她的腰收紧在他怀里。

“遇到你那一刻我就感觉自己活的像个人质。我真希望自己还能年轻十岁,我第一次这么恨我自己。”他捧起她脸,硬生生让她正视他。还没等她晃回神智,他便吻了她,她双手慢慢爬向他后背,昏眩地坠入了黑暗。

她开始不害怕了,原来这个男人更加痛苦,他的痛苦拯救了她的羞耻,如果罪恶像泥石流,此刻开始他们便已在里面了。

后来,他们像大多数偷情的男女那样,却又不像大多数偷情的男女那样。

一起作画、讨论画、这个领悟里的某个画家,还有彼此喜欢的电影,书籍,观点相互碰撞直到共同认同某一个点的时候,两人眼神的交汇、明白这是一种终于某一天在某一座孤岛寻觅到了灵魂是以同样的塑材塑造出来的人的相见恨晚悲伤感。

他们一起去看画展,电影,话剧,音乐会,去高级场所吃饭,给她买各种珠宝和她喜欢的衣服。她不是很爱这些,但他像个笨戳的孩子,看到适合的东西买下来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往她怀里塞,总想给她最好的补偿她。

他知道她喜欢雏菊,他给她买了好多种子在别墅院子里种满了雏菊。洗发水是雏菊味道的,沐浴露也是。平常也会像一对居家夫妇去逛超市,他总比她先一步知道她要购买的东西。  

有时候,他没空来陪她,她总是一个人呆坐在院子里,看着白色小雏菊,她就会觉得自己就是个犯贱不害臊的女人,被囚禁起来偷情的妓女,等着那个男人为她而来。

曾在一个阴雨天,她让他枕靠在她怀里,她说,我想给你拔白头发。

她手指来来回回拨弄着他的头发,抚摸着他发白的头皮。此刻枕靠在他怀里的男人,她这么看着躺在她怀里的男人却像个吃奶的大孩子。

她一根一根白头发往垃圾桶扔,佟业翻回身体,问她,自己是不是老了。     “没有。”

“相比你,真的感觉我自己老了。”

“你只是比我年长。”

“我头发都快白了。”

“你只是太劳累了。”

“在你面前至今都不敢在你面前赤裸着身体。”

“我们和别人不一样。” 罗子夕回应完他,又说道,不是吗?

是的,至今他们都没有做爱。

她从不过问他的家事,没有过问过他的妻子,她也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女人的的战争,不认为她自己抢走了那个女人的丈夫。

这样的爱情不是一场过失。

她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十年,有一个女儿。她经常呆在别墅里作画,等着他,他一般都是七点准时到。因为他要接送一下他的女儿,顺便再陪下他的妻子。

今天却是他主动提起。他背对她躺在她怀里,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了他紧锁着粗眉尾,还有一些挂了霜了头发。

多数妻子不了解自己的丈夫,至少他的妻子是不了解他的。

她不会问他到底爱不爱他的妻子,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意愿还是费意愿、理想还是感性,你以为恪守心灵的从一,但是心也是肉体的一部分,先是心理的接纳再到肉体的融合。人与人紧密相偎的那一刻,什么也说不清。

她问他有没有画过人体模样,他说没有。

她在他面前解下睡衣,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他眼睛盯着画板始终没有抬起眼眸,他手心握着的画笔开始出汗,他在隐忍。

“你画过你的妻子吗?”     她可以不过问他爱不爱他的妻子,在一个画家世界里,能做成为他们的专属模特,不是任何女人都够资格。  

  “没有。”    

她蹲下身子,双手握住他拿画笔的手:“我看过你所有的画作,至今你都没有展览过人体。”

“是。”

“这对于画家来说是不完整的。”她想起那时在家里和父亲一起作画,父亲问起她导师是谁,她提到他的名字,父亲眉眼的凝重感随即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那是惜才之人眼里才有有的遗憾和心痛。

“可你不行。”

“为什么?你就甘心忍受别人在你背后议论你是画不出人体画像的画家吗?”

“不是。”

“难道我不是唯一一个与你灵魂契合的女人吗?还是,你不敢承认你其实是想要我的。”

他因为她的这句话,手腕用力把画笔掰扯断,他看着她,用那两只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睛紧盯着她。遵从伦理道德还是遵从内心十字架在这个时候已经粉碎,激起一阵淫欲的大雨。

“你不后悔吗?”

“这本来不就是把我们牵扯到一起的最重要的原因吗”她拉过他的手掌放在她胸部上。

他有多爱她,他有多隐忍,她从他对她的肉体的渴求完全感觉的到。她笑他的隐忍,也痴他的自尊。

她都能贪图,他同样也有资格贪图,她就是他心里缺失的那一部分。

她也是他心灵尚未崩坏的那一部分。

她赤身躺在沙发上凝视着站在画板前的佟业,他背后掩起来的门沿透过一丝亮光,她想起小时,那天她早放学回家,她当时以前父亲和母亲不在家,她走到画室刚要把门推开,她透过门缝的一丝光亮看到了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母亲赤着身子躺在沙发上,父亲在画板前的画面。

她当时虽然很小,但不觉得羞,她呆愣愣的看一会就离开了,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她明白这种神圣的一面是不能被她这般的窥探和无知所能打扰的。她长大后才明白,那是人体绘画。

那之后,她记得父亲办过人体画像的展览,唯独就没有见到父亲画母亲的写实裸体画。直到她从武汉来到北京,帮忙打扫父亲的别墅,在阁楼里她才看到那副画,不仅是那幅,母亲的不同时期画像挂满了整个阁楼,别墅里只有这个地方不沾染一丝灰尘。

原来,父亲竟是这样深爱着母亲。 在父亲眼里,没有再比母亲让他惊艳的女人。

他人体画作已经在母亲那里已经达到了巅峰。

对于佟业,罗子夕只想这一生只停留在他的艺术里。

她裹着米白色毯子走到他身前,他环抱住她的腰往他身前一拉,让她躺着他怀里,她看着画里的自己,她在想这个男人对他有多怨恨,恨不得把她从里朝外地翻过来,年轻的外阴,未经探究的内脏在他世界里是竟是艺术品。

“以后我每天都要画你。”他扣住她的下巴,往他方向硬生生掰了一下,有些许霸道,又有些许宠溺。

“为什么。”她轻轻解开他只扣了两个纽扣的米色家居服,整个人埋进他胸膛里。

“我要把你所有的样子留在我的画里。”

“你怎能见到我所有的样子。”

“怎不能。”

“画的完吗?”

“不知道。”

“那不能画完。”

“为什么?”

“我和你的关系就结束了,我只是你艺术里的一部分。”

“我可以选择离婚………”佟业此话一出口,就被罗子夕用食指按住双唇。

“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次,我只想停留在你的艺术里,我不想参与你的生活。” 你明白吗?她凑到他面前,质问着他。她食指尖戳了戳她的左胸膛,慢慢的画起圈圈、说道:只要你这里装着我就行了。

他托起她的身体,她身上米白色毯子顺着她的身子滑落下来,一丝不挂裸露在他身前,他托起她的乳昏,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反反复复的抚摸。

她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乳昏上有几丝冰凉。他顺着她的体香,她顺着他的肉体,他顺着她的气息,同样顺着自己内心的罪恶和不忍吻下去。罗子夕低下头看着渴望她身体的男人,她亲吻了他的亚麻色短卷发,因为她喜欢雏菊花香洗发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也随起她的喜好而来。

她肉体被他的体温烫成红喷喷嫩粉色,沐浴在弧光灯下,她偏过头眼神涣散和迷离,看着变大的显得十分逼真的印在墙壁上雏菊花光影,随即任他的带领起伏,摆动起来。

他疯狂的追踪她体内未曾探究的苗子,那个生气勃勃的夜晚和她米白色毯子下面的身体一样赤裸,在他所探究得到的嗅迹和燥热里面,他把这种细微完完全全呈现在他的画作上。

他抓住了她疯狂,具有特殊的意义,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在画她, 仿佛在一场集中营战役里,某一天,飘了些云雾,折射出一道光出来。

父亲开始办画展,她一开始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画家罗凌的女儿,现在已没有必要了。她找了她艺术所停留的方向,以她现在的成就是不会有人冠名是沾了父亲的光彩。但那一天来了各个领域的有名人士,包括在同一个领域的人都尤为一惊。

包括刚携手着妻子和女儿踏进来的佟业,看到罗凌身边的罗子夕,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盯着她。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女儿。

她的妻子是一名很精练的商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多年在这个领域里面摸爬滚打出来的气势和作风。

佟业的女儿简直就是他的复刻版,无论是眉眼,行为举止无一不像她的父亲。她蹲下身子之间来回抚摸她细长的眉眼,就像,她经常抚摸他的一样,打理他的卷发那么自如。生平,第一次因为这个女孩,心生厌恶起自己。

她开始怀疑她和他是不是利用了艺术,艺术在她和他这层关系上成了一块遮羞布,进行了一场巧言令色的欺骗。

她看着父亲和佟业在一起讨论各自对绘画的见解,她不想涉足去破坏他们,她帮忙着父亲招待一个又一个看画的人,除了看画的本身她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没想到你是画家罗凌的女儿,罗凌培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与别人不一样这样的话。

她在招待别人的同时,她还隐约的听到父亲那边,传过来同样的话语。罗子夕余光偷偷瞥向父亲,表情有几分自豪还有几分无奈,眉头紧的快形成一个囧字,罗子夕抿了一下嘴巴憋着想笑出来的表情,却被不远处的佟业看着眼里。

应该是,从一开始,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休息沏茶之余,罗子夕看一下窗边的一盆孤零零的白雏菊,那是她来北京时在佟业办画展的区域附近一家陈年花店买回来的。上面的雏菊快掉光了,只有三两枝坚强的屹立在上面。不知是小小的花盆支撑不起它的生命力,还是生长在不该生长的地方,无论如何挣扎都是惨淡的收场。

她仿佛看到了今后自己的下场,心脏像拆了线的枕头,往里挖,窥探、发现,很痛、肮脏不已。遵从内心那一刻开始注定会绑定在道德十字架接受审判,即便这个是“贱”女人的位置,也要坚守着“贱”女人的底线。

女人都卑鄙,卑鄙的手段不一样罢了。

她贪图,她贪图到了他的心。

她感到有人扯了几下她的裙子,她回头发现,原来是佟业的女儿。她向罗子夕递过去一副画,从颜料的明亮程度看的出来是刚画完不久。她眯起眼睛笑着看着罗子夕,罗子夕没想到此刻被这个小女孩的笑容给证救了。

“给我的吗?”罗子夕笑着问她。

“是的。” 罗子夕双手接过她的画,发现画里是一个穿着长裙,盘起头发的女人,再细看两眼她发现画里的女人是她。

“这画的我吗?”罗子夕不确定的询问道。

她点点头,拉起罗子夕的手,带着她走到沙发上,像个小大人一样坐了下来。罗子夕发现她随身背着一个小书包,里面都是画画工具和一个小画板。

“为什么会画我呢?”

“因为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比我妈妈还要漂亮。我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罗子夕因为佟业女儿的一句话,除了惊叹这个小小女孩既然有超越年龄的敏锐力,差点也因为这个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惊的嗓子眼掉下来。

“你怎么知道你爸爸喜欢我呢?你妈妈不会生气吗?”

“妈妈不会,妈妈不懂爸爸,从我记事起,他们没有在我面前讨论过画画,爸爸经常带着我在画室里教我画画。直到有一天的我看到了爸爸拿起你的画在研究。爸爸经常夸你,他经常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我向爸爸问了你的名字啊,网上一搜就有你的资料了。姐姐,你本人比照片还要美,长大了,我要成为像你这样的美人。”

罗子夕从没想到从罪恶泥石流把她救起来的是这个小女孩。也许多年以后,在你眼里我是曾抢过你爸爸的坏女人,害你妈妈伤心的坏女人。罗子夕看着身旁的小女孩,她决定自行掐断与他之间的关系,那朵在不该生长的地方扎起了根那朵花。

开始一件事情,要求自己慢点,把根扎的深点,任由它慢慢生长,等待一件东西死去,也是一样的。等待着它慢慢的死去,干干净净的死去。

因为当初的根扎的太深了。

当晚,她跟父亲提出要出国,父亲问她是不是因为佟业,父亲的不意外、反而是在意料之中的从容镇定的态度让罗子夕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以何种语言回应,只是羞愧的低下头。想想父亲察觉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连六岁的女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怎能瞒的住父亲。

她以为父亲会责怪她,对她失望至极。父亲走到她身前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句,受苦了。罗子夕像个孩子一样趴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她两年的提着心吊着胆在道德和内心之间反复徘徊,怕一个不小心,湿了鞋,踩到洞,脏水都溅到她所在乎的人身上。

“爸爸,你不怪我吗?”

“艺术不能违反伦理道德,但是能超越一切,人的一生都是追寻,从不同的身上寻求自己的缺失的一部分。所以、遇到你母亲是我一生幸运。”

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他与一个女人本来订有婚约,有一年在他画展上,母亲穿着芭蕾舞蹈演员服装走进他画展,父亲只见了母亲一面,他就和那个女人解除婚约。  

“有些人的结合的是因为合适,有些人的结合是因为年龄到了,有些人的结合就是因为爱情,遇到你母亲,我就知道她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当晚她本来有舞蹈表演,在她赶去演出之前,我就拦住了她,问她我想了解的一切,后来知道她今晚在剧院演出我就赶着去看她的演出。”父亲又说道。

“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我相信佟业也是一样的,是什么原因让你下这样的决定。”

“因为他的女儿。” 父亲没有再说话,两人心照不宣般的沉默了,父亲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哄她入睡,随即,父亲说道:夕儿,你永远是我和你母亲的骄傲。

罗子夕感觉这两年被活埋起来的心,在父亲跟前方能得到一丝喘息。

才几天没见,她看着坐在画板前的他,米色棉麻的上衣敞开露出他的胸膛、齐肩亚麻色卷发估计有几天没洗了,油腻的搭在两边,活脱脱真像一个堕落在社会边缘垂死挣扎的小老头。她走过去轻轻抱着他,他力道大的快要把她揉碎进骨子里。

“你是要离开我了吧。”

“是,我要出国。这里课程也修完了,父亲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去哪。”

“英国。”

“我说我会离婚的,是不是因为记儿”佟记是他女儿的名字。

“是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不对自己的孩子负责的男人吗?我母亲临终前跟我说过,让我不要爱上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的。”

“你错了,如果爱上一个女人,那就是他毕生在追求的艺术。”

就像父亲爱母亲那样,她又何尝不知道,人总要妥协,为了某些东西而妥协,因为某些东西是无辜的。

他洗漱出来,像往常一样躺在她大腿上任由着她打理头发,她帮他熨烫好所有衣服,帮他准备多几瓶雏菊花香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虽然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他还会不会随着她的喜好而来,

最后,她停留在落地窗边,外面满院子的雏菊花,浓郁的香味仿佛在一夜之前消失殆尽,落地窗里映照出他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你走了,花还会活下去吗?”他站在她身后,问她。

“我走了,你等它死了,再把它葬了吧。”她回应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她放不开,因为害怕声音会背叛自己。

他从身后环抱住她,让她紧贴着他的身体,她闭着眼睛贪婪的吸他身上独特的颜料味,他试图用肉体来和解,后来发现肉体的接触带来的只是毫无希望的和解。

离开的那天是佟业和她的妻子送她,原本父亲执意要送她,她怕父亲太过劳累,再加上都了解彼此的性情,父亲尊重她的意见也没有再执意。碰巧在学校办好手续,竟在门口碰见了。

罗子夕全程没有多话,佟业的妻子是个及其敏锐的女人,但面对像罗子夕这样的女人,她在其他人身上所用的手段在她身上行使不了,何况还是以沉默回应了一切的女人。

她心疼佟业,面对他妻子的失态,他依然保持着他艺术家的作风,他已把她视作昌秘一切灵魂的女人,但她不得不离开他。

她流泪是因为他,她疼他的孤独,她痛他的寂寞,平常只有一个小女儿陪她说话。

到达机场,称他妻子去接电话之余,他走到她身前,帮她理了额前的碎发,指腹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她想制止他的举动,却被他打断了:“别动,最后一次了,还能这样触摸到你......你给我时间,我可以选择离婚。”

“一颗种子在不该生长的地方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已经是一种堕落,便脏了。”

“花儿没有脏。”

“老师......你把它葬了,就不脏了。”

在英国皇家美术学院,罗子夕潜心钻研绘画和雕塑,她每天穿梭在画室与课室各种导师之间,无暇再去关注除了美术任何方面的事情。除了她经常跟父亲通话,交流最多的都是绘画方面,每当父亲要谈及下佟业,罗子夕也宛然避开。

闲空下来,身处异国的她也会时常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寂寞之人的一点慰寄罢了。 有一天她在美术周刊上翻到了中国著名画家的一个专栏,上面印的几张人体绘画都那么似曾相识。

这时手机响起来,她一贯的以为是父亲,问也没有多问就喊一声“爸爸”

良久隔空传来的是记忆中那低沉带有些嘶哑的声音“是我!”

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死进了泥土,没有一丝生息,在这通电话没有打来之前,她眼眶开始泛红,隐忍着快要溢出来的泪水。

他没有得到回应,他知道她在听,接着询问到:“我绘画得奖了。”

“看到了,画名叫什么?”      

“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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