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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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夜半三更,白鹭洲小区的花园里传来一个男童嘶声力竭的哭喊声。
立刻,就有几栋楼的窗户传来灯光。零零星星的灯光逐渐汇聚,宁静沉睡的小区骚动起来了,物业值班保安的手电划破夜空,落在花园的树影里。
哭声未止,保安很快就找到了男童。
“你是哪家孩子?怎么了?”保安赶紧问到,看见孩子大约四五岁,衣服鞋袜穿的还挺整齐的,以为是丢失的找不到家的孩子,“家住在哪?你家大人呢?”
男童早已经哭的喘气都困难,“叔,叔叔,救救我!我妈妈疯了,快救救妈妈!”
保安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宝宝怎么了?你妈妈在哪?”
“呜呜……”男童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大楼,“妈妈回家了,妈妈追爸爸回家了。”
“这栋吗?是那间吗?窗户亮着灯光的?”保安着急的问。
“不是!在后面。”男童摇头,哭着说,“妈妈她疯了,要杀了我和爸爸,爸爸把我抱出来,又跑回家了,妈妈追回去了。”
保安大约知道这是一场很严重的家庭风波,两个大人吵架把孩子都丢这不管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是他得过去看看。
保安拉着孩子,根据孩子指示的单元楼方向走去,出了电梯就听见有女人嘶哑的怒吼声,还有男人刻意压低着的声音,保安没有多听,门并没有锁,只是关着,推着就打开了。
男童先跑进去,“妈妈!呜呜……”
女人看见小区保安送孩子进来,愣了一下,她丢下手里的菜刀,手里还有鲜红的血,保安有些发怵,这种夫妻吵架,就怕激情过头,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送进来,可是小男孩已经抱住女人的胳膊了,“妈妈,呜呜……”
刚刚还在如河东狮吼的女人,现在被孩子晃得不知所措了,对面的男人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对保安说了声:“谢谢送孩子回来。”
保安点点头,说了句劝解的话,“深更半夜,带孩子睡觉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保安走了,男人把门关上,又回到沙发上坐着。女人依然站着,孩子依然抱着妈妈的胳膊,但是都不哭了,都在发呆,一家三口都在发呆。
女人把孩子抱起来,送到床上,脱去鞋袜,脱去外套,盖上被子,关上灯,“宝宝睡觉吧。”
女人出来后,也坐在沙发上发呆。
男人站起来,去卫生间拿了个湿毛巾,递给女人,“擦下手。”
女人没理他,目光涣散的发呆。
男人又说了句,“擦下吧。”
女人一把拽过毛巾,甩的远远的,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算了。”
男人立刻面若冰霜,声音不大,却很重,“你神经发够了吧?非得搞的不安生吗?”
女人冷笑,“安生?这么多年就你一个人安生了,我和桐桐没过过安生日子。”
男人也冷笑,“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女人视线回到男人身上,“离婚!”
男人眉目深锁,冷冰冰的回复,“你有病吗?一会儿卖房一会儿买房一会儿要离婚!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站起来,“就是不想过了!”
男人并不退让,“你别太过分了!桐桐还小,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女人听到男人说孩子,更加生气,“你有什么资格说桐桐?你不过占了他爸爸的位子,害的他连个爸爸都没,你要死了我还能给他重新找个爸爸!”
女人的话激怒了男人,男人气的伸手去捏住女人的嘴,女人使劲也掰不开,一时两人厮缠起来,声响吵到了孩子,孩子站在门缝旁哭喊着爸爸妈妈,两大人听见孩子都住手了。
这一夜终是没吵出结论,如一直以来二人在电话里视屏里吵架一样,毫无结果。
第二日一早,女人肿着眼去上班了,孩子起床只看见男人坐在桌前看手机。
“爸爸,妈妈呢?”男孩问。
男人看见孩子起来了,就赶紧找衣服给他换,“桐桐,快点换衣服,上学迟到了。”
“爸爸,我要穿园服,不能穿这个。”男孩拒绝穿男人拿来的衣服。
男人又去衣柜里找了一会,给孩子换上园服,“走吧,书包呢?”
“爸爸,我还没刷牙。”男孩看着男人。
“那去刷牙,快点吧,迟到了!”男人催促。
“爸爸,你怎么不早点喊我起来?妈妈都会喊我起来的。”男孩又问,“我妈妈走了吗?”
“你昨晚睡的太晚了,爸爸想让你多睡会。”男人边给孩子挤牙膏边回答。
“爸爸,你别和妈妈吵架了。”男孩仰着头看男人,男人点头答应,“好。”
“爸爸,你昨晚为什么要把我拉到外面去?爸爸你是不是真的要把我丢了?”男孩小心翼翼的问。
男人蹲下来,摸摸孩子的脸蛋,满是心疼,“桐桐,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爱你的。昨晚,爸爸怕妈妈真的伤害到你,所以想带你走。”
“可是……”
男人打断孩子的话,“别听妈妈胡说,爸爸只是要工作,爸爸没办法。”
“哦,可是妈妈不也要工作吗?”男孩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孩子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男人抓紧时间送孩子去幼儿园。
幼儿园的老师看见了送桐桐来的男人,多看了好几眼,终是没忍住,喊住了男人,“你是桐桐爸爸吗?”
男人点头,“老师您好!”
老师浅笑一下,而后脸上严肃,“桐桐爸爸,你要对孩子多关心,听说桐桐妈妈工作很忙,你也得搭把手不是吗?”
被幼儿园老师突然这样喊住说这些,男人有些愧疚,“谢谢老师对桐桐的照顾,麻烦老师了。”
老师叹了口气,“唉!桐桐很乖的,只是你们夫妻长此以往,对孩子不好,连放学都不能按时接,甚至晚上都不能回家,这其实是会影响孩子的。”
“什么?”男人对此不知情,他以为妻子的生活一切如常,或许他根本没想到妻子居然不来接孩子回家。
“幼儿心理是发展变化的,这种不利于孩子安全感的建立,会带来敏感脆弱等一些问题,总之不利于孩子的,桐桐爸爸,我知道现在家长都忙,我也看得到桐桐妈妈很不容易,但是作为桐桐老师,我必须站在孩子立场和你说这几句话,你们夫妻二人真的要多花时间陪陪桐桐。”
男人此时心中充满了对孩子的愧疚,也充满了愤怒,他不是不能照顾孩子,只是妻子一味的坚持己见,不肯投靠他的城市,让他们的家庭如此艰难。
“明月?你们昨晚吵架了?”夏苏枚看见尹明月肿地高高的眼睛,“你要不要再去补个妆,一会儿沐阳的人就来了,这样子有点尴尬吧?”
尹明月哼了声,“尴尬什么?大家都熟人了,你们谁不知道我那点破事?”
夏苏枚叹了口气,“好吧,反正泰山在你面前倒了都不是事,拼命十三郎你也别太拼了,下班回家多陪陪沈涛吧,人家休一次假回来也不容易。”
“陪什么?我怕忍不住真杀了他!”尹明月麻利地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明月,你不要这样,你们两当时在学校时多好啊,现在吵成这样,这不掐灭了我对爱情希望的火苗吗?”
尹明月站起来,看了眼夏苏枚,讥笑她,“哦,是吗?那抱歉啊!让你的幻想破灭了。”
夏苏枚追上去会议室的尹明月,“明月,你当初嫁给他时候就知道两地分居,你确实太难了,可是这也怪不得沈涛啊!”
尹明月又哼了一声,“所以我自作自受,我活该!所以我要及时止损了。”
“及时止损?什么意思!”夏苏枚隐约猜测到尹明月的意思,还为来得及得到回答,甲方沐阳的代表已经被带进了会议室。
公司的高层领导随后也到了会议室简单的寒暄后,会议正式开始了,双方代表各自陈述合作的内容,尹明月是该项目的主要执行推动中层管理者,由她做了乙方的发言总结后,甲方的项目部门领导也做了总结发言,双方合作愉快,高层领导提议要做东,款待甲方客人。
尹明月作为合作主要参与人员,自然要去饭局,她给沈涛发了个信息,又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告诉老师桐桐由他爸爸接放学。
沈涛休了一周假,是应尹明月要求办理房子买卖过户的,尹明月在N城看中了一套房子,首付不够,找人周转买的,现在需要把他们的第一套房子卖出去来还款。
他们结婚时,沈涛在L城首付了一套房子,婚后二人共同还贷,但是房本当时是沈涛个人办理的,所以现在要卖房必须要沈涛本人办理。
但是在沈涛回来的当晚,尹明月意外发现了沈涛有一大笔钱打给了他的妹妹,吵了许久才知道是给他妹妹买房的,尹明月愤怒至极,自己买房想尽办法,身为丈夫的有钱不给,却借给了妹妹买房!
她死心了,再也不对这个愚蠢的男人抱有任何幻想了!结婚前她对他的爱无论多深,也在这五年里消磨殆尽了。
沈涛也是对妻子越来越无法理解,一遍遍的抱怨生活艰难,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力不从心,可是让她辞去工作去X城,她却坚决不同意,非要搞的他们都如此筋疲力尽。
他为卖房子办理手续奔波了一天,看到妻子发来的信息,便立刻回N城,一路快赶,等到幼儿园时候,孩子们早就放学了,不过老师依然陪着桐桐在大厅里等着,他抱歉的对老师笑笑,“麻烦老师多等了。”
老师倒是特别开心,“不麻烦,只要你能来接桐桐,他不知道多开心,他非要到大厅里等着,只要你一来就能看见你。”
沈涛抱起孩子,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疼得都要融化了。
他带孩子回家路上,去超市给孩子买了一些牛奶零食水果和玩具,又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到家后给孩子打开一套乐高玩具,让孩子先玩,自己去做饭,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有好好得为孩子做过几顿饭,别说做饭了,就算是给孩子冲奶粉,换尿布,洗衣服,都没有做过几次,他想着往事,又看着客厅里的孩子,心里有深深的酸痛。
沈涛遥望了眼暮霭沉沉的小区花园,隐约听见有孩童的嬉闹声,充满了万家灯火里的烟火气,他对妻子昨晚疯癫的行为的怒气也消去不少,他缺少对家庭的付出,缺少对妻子和孩子的陪伴,他确实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桐桐特别的乖,吃饭不挑食,就是话不多,是个不太活泼的孩子,沈涛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不说话了,昨晚被吓到时候,还能多说几句话,现在安静下来是一句话都没有。
眼望着又夜深人静了,孩子要睡觉了,他忍不住给尹明月打电话,无一接通,全部都是被挂断了。
“桐桐,妈妈平时都是半夜不回来吗?”沈涛问孩子。
“不是。有时候妈妈没空,她就叫别人接我,去别的阿姨家,不过经常都是杨老师带我回家。”
杨老师就是桐桐的班主任。
沈涛点头让孩子快睡觉,他就坐在床边陪着,桐桐很快睡着了。
他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二点了,他站起来了,又给尹明月打了个电话,这次没挂断,电话响到了无人接听。
他烦躁的丢下手机,而后又想了想,终于想到另一个人,他快速的又拿拨通了电话。
“喂,是苏枚吗?”沈涛清了清嗓子,“我是沈涛。”
夏苏枚听出了沈涛,她快速的看了眼还在谈笑的尹明月,
“喂,涛哥,明月和我在一起呢,公司的一个大项目,我们还在和甲方谈判呢。”夏苏枚快速的交代事实,以免给二人增添新的误会。
沈涛打断夏苏枚,“苏枚,把定位发我,太晚了,我过去接明月。”
夏苏枚点开位置,思索了一下,并未告知尹明月,直接发了过去。
夏苏枚知道尹明月性子刚烈,不会轻易低头,沈涛能来接她回家,说不定二人能各让一步,就和好如初了。沈涛千里迢迢回来,尹明月不容易,可是沈涛也难啊,她是他们二人爱情的见证者,她不想看到他们无休无止的争吵。
在饭局散场时,沈涛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他态度温和得和其他人打过招呼,温柔体贴地接过尹明月的手提包,大家都客套的告别,对他们夫妻的矛盾,闭口不提。
尹明月性子刚烈火辣,他们以往的重大争吵,都会在朋友圈上下战书,所以朋友圈上的朋友同事同学几乎都能略知一二。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的工作,她的工作能力突出,个人生活过得再萧瑟艰难,但她在工作上永远是斗志昂扬,如同向日葵般朝气蓬勃。
所以,时间久了,公司上司同事们,对她反而是敬佩,知她不易,从不挑破窗户纸,她只在朋友圈吵只在朋友圈骂,回到工位上,她还是那个理智又精干的大将。
二人的沉默维持到下车。
尹明月看了眼沈涛,常年的海岛生活,让他人显老气,此时又满脸倦容,“你去干什么?为什么不在家陪桐桐?”
沈涛哼了一声,“你自己看看几点了?如果我不在家,桐桐谁带?”
尹明月顿时面色难看,本来喝的迷糊的大脑也清醒了,“桐桐今年5岁了,天天晚上都是你带的吗?”
熟悉的尹明月又来了,沈涛也是面色一滞,“我不想和你吵,只是想要你对桐桐多点责任心,毕竟桐桐是跟着你的。”
尹明月嘲笑的嘴角颤抖着,“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的?谁给你的脸?你爸妈?你妹妹?你那一家斤斤计较的家人?”
沈涛也生气了,“你每次都胡搅蛮缠,能不能好好讲话?”
“不能!”
“那就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沈涛休假回来的第二夜,他们继续吵了第二天。
长途跋涉回来的沈涛筋疲力尽,但是他没有耽搁一天时间,每天的事情都安排地满满的,L城的房子手续办完了,N城买房首付欠的钱也还给人家了,孩子的户口也从老家迁到B城,现在想想当初没给孩子户口落在L城,也省去一次迁户口的麻烦,一步到位了。
明天下午他就要归队了,他办好了所有计划的事情,可是他又觉得好像还没做好,心里空闹闹的。
尹明月依然深夜未归,他拿上外套出门去找她,刚走到小区门口的路边,就看见尹明月从一辆车上下来,而后另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后座上下来,那个男人风度翩翩,与尹明月站在一起,谈笑宴宴,路灯之下,如一对璧人。
车未开走,司机在耐心的等着。
他们还在交谈着,尹明月时而明媚的笑着,时而点头,时而又看着对方不知说些什么,令那个男人始终面带微笑。
他的明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他笑过了。
他一直等着,并未上前,他们大概谈了半小时,男人坐回车上,尹明月才回身进小区。
沈涛迎面而上,尹明月立刻看见他了。
尹明月故作不理他。
“明月,回来了,我准备去找你。”沈涛先开口。
“嗯。”尹明月走在前头,沈涛跟在后头。
第二日上午,尹明月正在开会,接到沈涛的电话,她毫不犹豫的掐断了。
散会后,她划开信息,“明月,我在X路,户口本都带来了,你上午忙好后带身份证过来一趟,我们办下离婚登记。”
尹明月瞬间眼睛一黑,手机掉落在桌子上,打倒了一杯咖啡,黑色的液体流淌到了一个黄色的文件袋上,她赶紧掏出来袋子里的纸张,“离职证明”四个字被浸湿了。
夏苏枚走了过来,看见她在发呆,赶紧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明月,你和沈涛说了吗?他是不是太惊喜了!这下你们夫妻终于能团聚在一块了。不过你这牺牲太大了,听说海岛上连一个大超市都没有,网络信号都不好,你怎么适应呢?”
尹明月忽然站起来,她似乎甩了下额前的碎发,“我出去一趟。”
夏苏枚话没说完,就看到尹明月人走出去了,她站着帮她整理桌面,“她刚刚好像在哭?她要去哪里?不是今天上午就要离职了吗?”
她赶紧给沈涛打了个电话,“喂,涛哥,明月今天好像有些不正常,你多体谅体谅她啊,她一个女强人做家庭主妇没经验,偶尔抱怨下也能理解哈。”
“什么?”沈涛在那头就说了两字就挂了电话。
因为,尹明月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沈涛快步的奔向尹明月,他伸手拥抱了她,可是尹明月立刻抽身出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二人站立对视彼此,情绪暗涌。
这时,叫号机正叫到沈涛的名字,尹明月快步的走到窗口去,递上身份证,坐下来等着身后的沈涛。
沈涛默默无言的也走了过来,他沉重的坐了下来,也递上了证件。
“冷静期三十天。”窗口工作人员填好资料对他两说了句话,就挂上“正在休息”的指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