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内容:
【原文】
三月,乙酉,丞相颖表废皇后羊氏,幽于金墉城,废皇太子覃为清河王。
陈敏与石冰战数十合,冰众十倍于敏,敏击之,所向皆捷,遂与周玘合攻冰于建康。
三月,冰北走,投封云,云司马张统斩冰及云以降,扬、徐二州平。周玘、贺循皆散众还家,不言功赏。朝廷以陈敏为广陵相。
河间王颙表请立丞相颖为太弟。
戊申,诏以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如故。大赦。乘轝服御皆迁于邺,制度一如魏武帝故事。以颙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寔以老,固让不拜。
太弟颖僭侈日甚,嬖幸用事,大失众望。司空东海王越,与右卫将军陈眕,及长沙故将上官巳等谋讨之。
秋七月丙申朔,陈眕勒兵入云龙门,以诏召三公百僚及殿中,戒严讨颖,石超奔邺。戊戌,大赦,复皇后羊氏及太子覃。
己亥,越奉帝北征。以越为大都督。征前侍中嵇绍诣行在。
侍中秦准谓绍曰:“今往,安危难测,卿有佳马乎?”
绍正色曰:“臣子扈卫乘轝,死生以之,佳马何为!”
越檄召四方兵,赴者云集,比至安阳,众十余万,邺中震恐。
颖会群僚问计,东安王繇曰:“天子亲征,宜释甲缟素出迎请罪。”颖不从,遣石超帅众五万拒战。
折冲将军乔智明劝颖奉迎乘轝,颖怒曰:“卿名晓事,投身事孤;今主上为群小所逼,卿奈何欲使孤束手就刑邪!”
陈眕二弟匡、规自邺赴行在,云邺中皆已离散,由是不甚设备。
己未,石超军奄至,乘轝败绩于荡阴,帝伤颊,中三矢,百官侍御皆散。嵇绍朝服,下马登辇,以身卫帝,兵人引绍于辕中斫之。
帝曰:“忠臣也,勿杀!”
对曰:“奉太弟令,惟不犯陛下一人耳!”
遂杀绍,血溅帝衣。帝堕于草中,亡六玺。石超奉帝幸其营,帝馁甚,超进水,左右奉秋桃。颖遣卢志迎帝;
庚申,入邺。大赦,改元曰建武。左右欲浣帝衣。帝曰:“嵇侍中血,勿浣也!”
陈眕、上官巳等奉太子覃守洛阳。司空越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楙不纳,越径还东海。太弟颖以越兄弟宗室之望,下令招之,越不应命。
前奋威将军孙惠上书劝越要结藩方,同奖王室。越以惠为记室参军,与参谋议。北军中候苟晞奔范阳王虓,虓承制以晞行兖州刺史。
初,三王之起兵讨赵王伦也,王浚拥众挟两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颖欲讨之而未能,浚心亦欲图颖。
颖以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密使杀浚。演与乌桓单于审登谋与浚游蓟城南清泉,因而图之。
会天暴雨,兵器沾湿,不果而还。审登以为浚得天助,乃以演谋告浚。浚与审登密严兵,约并州刺史东嬴公腾共围演,杀之,自领幽州营兵。
腾,越之弟也。太弟颖称诏征浚,浚与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朱及东嬴公腾同起兵讨颖,颖遣北中郎将王斌及石超击之。
太弟颖怨东安王繇前议,八月戊辰,收繇,杀之。
初,繇兄琅邪恭王觐薨,子睿嗣。
睿沉敏有度量,为左将军,与东海参军王导善。导,敦之从父弟也,识量清远,以朝廷多故,每劝睿之国。及繇死,睿从帝在邺,恐及祸,将逃归。
颖先敕关津,无得出贵人。睿至河阳,为津吏所止。从者宋典自后来,以鞭拂睿而笑曰:“舍长,官禁贵人,汝亦被拘邪?”吏乃听过。
至洛阳,迎太妃夏侯氏俱归国。
丞相从事中郎王澄发孟玖奸利事,劝太弟颖诛之,颖从之。
上官巳在洛阳,残暴纵横。守河南尹周馥,浚之从父弟也,与司隶满奋等谋诛之。事泄,奋等死,馥走,得免。
司空越之讨太弟颖也,太宰颙遣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将兵二万救之,闻帝已入邺,因命方镇洛阳。
巳与别将苗愿拒之,大败而还。太子覃夜袭巳、愿,巳、愿出走,方入洛阳。覃于广阳门迎方而拜,方下车扶止之。复废覃及羊后。
【原文华译】
三月乙酉(三月无此日),丞相司马颖上表,废黜皇后羊氏,幽禁于金墉城;废皇太子司马覃为清河王。
陈敏与石冰作战数十回合,石冰兵力十倍于陈敏,但陈敏连战连胜,于是与周玘会师,合攻石冰于建康。
三月,石冰向北逃走,投奔封云。封云的司马张统斩石冰及封云投降,扬州、徐州平定。周玘、贺循都解散部队回家,不要求封赏。朝廷任命陈敏为广陵国相。
河间王司马颙上表,请立丞相司马颖为皇太弟。
三月十一日,皇帝下诏,封司马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并兼任丞相如故。大赦。皇太弟的乘舆及服饰、器物,都迁到邺城,一切按照当年曹操的规格。任命司马颙为太宰、大都督、雍州牧。任命前太傅刘寔为太尉。刘寔因年老(本年85岁),坚决推辞,没有接受。
皇太弟司马颖奢侈僭越,一天比一天嚣张,手下嬖幸弄臣当权,众人大失所望。司空、东海王司马越,与右卫将军陈眕,以及长沙王司马乂的旧部上官巳等密谋讨伐他。
秋,七月一日,陈眕勒兵入云龙门(皇宫南门),用皇帝诏书,召集三公、百官及殿中诸将,戒严,征讨司马颖。石超逃奔邺城。
七月三日,大赦,恢复皇后羊氏及太子司马覃之位。
七月四日,司马越带着皇帝北征。任命司马越为大都督,征召前侍中嵇绍到皇帝行在。侍中秦准对嵇绍说:“你现在去,安危难测,你有没有好马?”
嵇绍正色说:“臣子护驾,生死都交给皇上了,要好马干什么?”
司马越传檄召四方兵,赴者云集,进军到安阳,已经聚集了十余万人,邺城震恐。
司马颖集会群僚问计,东安王司马繇说:“天子亲征,应该放下武器,身穿缟素,出迎谢罪。”司马颖不听,派石超率军五万人拒战。
折冲将军乔智明劝司马颖奉迎皇帝大驾,司马颖怒道:“你号称明白事理,投靠于我,如今皇上为群小所逼,你怎么反倒劝我束手就刑呢!”
陈眕的两个弟弟陈匡、陈规从邺城奔赴皇帝行在,说邺城中人心已经离散,于是司马越等放松了戒备。
七月二十四日,石超大军掩袭,朝廷军败绩于荡阴,皇帝也被射伤脸颊,中了三箭。百官侍从都逃散了。嵇绍身穿朝服,下马登上皇帝座车,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皇帝,石超士兵将他拖下车,就在车辕下砍杀。
皇帝说:“这是忠臣,不要杀!”
士兵们回答说:“奉皇太弟令,只不侵犯皇帝一人而已!”
于是杀死嵇绍,鲜血溅到皇帝衣服上。皇帝坠车,落入荒草之中,六颗御玺也丢失了。石超迎奉皇帝到自己军营,皇帝饿极了,石超端上一杯水,左右进奉秋桃。司马颖派卢志迎接皇帝,
七月二十五日,皇帝进入邺城,大赦,改年号为建武。左右要为皇帝洗衣服,皇帝说:“不要洗!上面有嵇侍中的血!”
陈眕、上官巳奉皇太子司马覃守洛阳,司马越逃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司马楙拒绝让他入城,司马越只好回到自己封国东海。司马颖认为司马越在宗室中仍有声望,下令招降他,司马越不应命。
前奋威将军孙惠上疏劝司马越邀结各藩王和地方军政大员,共同效忠皇帝,司马越任命孙惠为记室参军,参与谋议。北军中候苟晞投奔范阳王司马虓(镇守许昌),司马虓以皇帝名义任命苟晞为兖州刺史。
当初,三王起兵讨伐赵王司马伦时,王浚拥兵两头观望,禁止所部士民响应三王招募。皇太弟司马颖想要讨伐王浚,但一直没能做到。王浚也一直想要铲除司马颖。
司马颖任命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密令他杀死王浚。和演与乌桓单于审登密谋,与王浚同游蓟城南部的清泉,乘机杀掉他。
结果那天下暴雨,兵器弓弦都被大雨淋湿,未能发动。审登认为王浚得到天助,就把和演的阴谋向他告密,王浚与审登秘密集结部队,约同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一起围攻和演,将其斩杀,兼并了幽州营兵。
司马腾,是司马越的弟弟。
司马颖以皇帝诏书征召王浚,王浚与鲜卑段务勿尘、乌桓羯朱及司马腾共同起兵讨伐司马颖,司马颖派北中郎将王斌及石超迎击。
司马颖怨恨司马繇之前劝他释甲缟素迎接天子的建议,八月三日,逮捕司马繇,处死。
当初,司马繇的哥哥、琅邪恭王司马觐薨逝,儿子司马睿嗣位。
司马睿沉着聪敏,有度量,任左将军,与东海王司马越的参军王导关系十分友好。王导,是王敦的堂弟,有见识,胸怀广,认为朝廷乱事多,常常劝司马睿返回自己封国。
到了司马繇被杀,司马睿跟从皇帝在邺城,担心大祸临头,想要逃归。司马颖已经下令各关卡,不得出入贵族或高官,司马睿到了河阳,被渡口守吏拦阻。
随从宋典从后面跟上来,用马鞭在司马睿背上轻轻一抽,笑道:“舍长(相当于宾馆经理),人家是禁止贵人通过,你也被禁了吗?”守吏于是放他通过。
司马睿到了洛阳,带着娘亲、太妃夏侯氏一起回到封国。
丞相、从事中郎王澄揭发孟玖作奸犯科的事,劝司马颖诛杀他。司马颖听从。
上官巳在洛阳,残暴纵横。代理河南尹周馥,是周浚的堂弟,与司隶校尉满奋等密谋诛杀上官巳,事情泄露,满奋等被杀,周馥逃走。
司马越讨伐司马颖的时候,太宰司马颙派右将军、冯翊太守张方带兵两万救援,后来听说皇帝已入邺城,司马颙下令张方镇守洛阳。
上官巳与别将苗愿抵抗,大败而回。太子司马覃夜袭上官巳、苗愿,上官巳、苗愿逃走。张方进入洛阳城,司马覃于广阳门迎接张方叩拜,张方下车,将司马覃扶住不让他拜。再一次废黜皇后羊氏及太子司马覃。
【学以致用】
再次说说司马颖
01,司马颖击败司马乂,是他自己的实力吗?
不是的,纯属侥幸!
是整个战场的局势变化,导致司马越等人心态承受不住(或许也有其他原因),于是内部捉拿了司马乂,开城投降
02,司马颖缺少政治思维又感情用事
先不说曹魏时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作用
就是前面几王的博弈,都是可利用皇帝的名义来号召天下
而他明知道司马衷是个白痴皇帝,谁掌握他都可以下任何诏书
但是,他仅仅因为嬖人孟玖不愿意回洛阳,母亲程太妃留恋邺城,就窝在家里,把这个最关键的控制权放在外边,让人轻而易举的就发动了政变
03,前文讲过,司马颖不出兵,比出兵要好
因为他的身份,与司马衷、司马乂是兄弟,
皇帝为“明”的,弱的, 他就成为暗的,强的, 两方成为犄角,既可以震慑其它宗室,又可以防御外戚(毕竟才下台了一个贾南风,短期内不可能再出现一个)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读书啊
卢志谏曰:“公前有大功而委权辞宠,时望美矣。今若顿军关外,文服入朝,此霸主之事也。”
参军魏郡卲续曰:“人之有兄弟,如左右手。明公欲当天下之敌而先去其一手,可乎?”颖皆不从。
你看,有人建议了,不听
他这么一出兵,前面所做的“声望”就打脸了, 本质上还是自己想当皇帝
但是,既然自己想当皇帝,那么就应该往这个结果上设计,把控制权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他又没有这样做。 这还能说什么呢.
04,针对这个问题,往深处思考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第一个是“皇帝”岗位太唯一,太诱人, 突破人的敬畏之心,更谈不上忠恕、孝悌关系了
第二个是分封制的存在。 司马炎给诸王留下旗鼓相当的实力,实力平均就好干架啊
作为经营企业来讲,平分股权的结果,也是“干架”啊
05,再往深处想,为什么这些人会自相残杀?为什么这些领导者很蠢呐
不管是司马亮,司马玮,司马颖,或者是司马冏,司马伦, 都是为了自己享受,至于治国理政方面,还不如贾南风了, 这就值得思考了
那么,问题在哪里呢?
在司马懿身上
司马懿英明一世,但是以阴谋夺权,但是到了第四代,就没有一个像样的了,智慧好像被抽走了一样,不仅仅家族基业分崩离析,并且当时的华夏大地都被他们毁掉了
因此,这里就不得不思考一个“传家”的问题
传家之难,难在哪里呢?,这里引用华老师的观点,我深表赞同
最低一级的传家,传下家产,没破产,完璧归子,第一代算完成任务;
再上一等的传下家业,能基业长青;
再上一等的传下家规,子孙都能遵守;
再上一等的传下家风,是家族的文化遗产
又回到家族家风传承的问题上来了
此刻,我不由得想起光武帝刘秀的家风传承,值得深刻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