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三镇交界处,在二年级之前,没有读过一本课外书。
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语文老师杨老师要上公开课,说有很多老师来听课,希望我们都能积极举手发言。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师还带来了厚厚的一摞书,说她特意到乡中心小学借了很多的课外书,谁要是能积极发言,就奖给他一本课外书一个星期的阅读权。到了听课那天,果然,教室的后面和旁边坐满了不认识的老师,比我们一个学校的老师加起来还要多得多。杨老师上的什么课我已经不记得了,看着讲台上的课外书一本本地变少,我很着急,于是鼓起勇气回答了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我也忘了,只记得拿到书的那一刻,我忘记了全世界。那是《木偶奇遇记》,我惊奇于世界上还有这样好看的书,读完以后,我一直担心自己的鼻子是否也会变长,因为有时候我也会撒一些善意的谎言。读完了这一本书,我和同学交换了一本掉了封面的《格林童话》,我读得小心翼翼,时而高兴时而担心。那时候,我不会用优美的语言来描绘阅读的感受,只知道真好看!
我的记忆中,最初的阅读是从小人书开始的。星期天,有时候我会跟着哥哥去街上玩,三里路程,却总要花上半天时间。作为女孩子,我是没有零花钱的,哥哥是家里的长孙,总能从爷爷奶奶那儿讨些零花钱,然后哥哥再分一角五分给我。对于上街的记忆,除了买油条和豆沙馅的铜锅饼,唯一记得的就是蹲在供销社门口的地摊前看小人书。摊主是男是女是长是幼全然不记得了,只知道摊主用布摊在地上,有两平米左右,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小人书,于是,我用五分钱换来一下午的小人书阅读时光。有时候脚蹲得发麻,站起来甩甩继续翻阅这些有趣的小人书。哥哥贪玩,也好吃,往往到夕阳西下,我哥和小伙伴们把整条街玩够了,才来找我。我第一次觉得夕阳之美就是在彼时,看了半天小人书,哥哥来叫我回家,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夕阳柔和的光茫斜斜地披在每个人的身上,还有一些投射到供销社的门板上,仿若温柔的手在抚摸一般,很是圣洁。
长大了些,改革开放在城市里已经掀起高潮了,不通公路的农村毕竟要闭塞些,课外读物依然匮乏得很,但小人书随家可见,我们交换阅读最多的也是小人书。每天回家,割一篮子青草是家务劳动项目之一。篮子很大,我很小,小人书更小。在田埂上,往往割着割着,我便在那不动了。割了半篮子草后,是最佳的阅读小人书的时间,若有人路过,可以轻易地把书藏在篮子里。若是碰巧父母挑着粪桶路过,看着努力割草喂羊的我,有时候会提醒割不满就少割一点,不要太晚回家了。
《敌后武工队》使我有了英雄梦,《海英》让我向往波澜壮阔的大海,《董存瑞》《黄继光》都是在小人书上认识的。“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这个词也是在小人书上读到的,那时候一直在唱《社会主义好》,强烈的对比更是记忆犹新。
小人书,于我,真算得上是启蒙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