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这个题目有点文艺啊。应该是陈奕迅同学的同名单曲之后,大伙儿对这俩字就有了条件反射,就和伤感分不开了,一对恋人十年之后成了朋友,于是伤感。嗯,这很合理,十年之后俩人屁也不是,也很合理。非要扯上点关系的话,就是地球上的两个生物,若干年后,变为两堆死灰,随风飘散,这是更加合理的说法。所以我觉得十年就是一个数字,轻描淡写就可以了。

        另一种十年,还是需要描绘一番,做个总结。因为大家说我,你向来是本班最为酸腐和煽情的作者,毕业之初歌颂同学之情,数篇长文当哭,这回麻溜儿写完发群里,好让同学们转发装逼。

        需要说明的是,长文当哭属于各位的褒奖,我不是沈从文,顶多就是裤裆文长。

        时至月底,寒露时节,描述月初之情事,也算是短忆,能以短忆忆长忆,恰为所愿。

        我们这一拨人入校的时候,不是现今这个校名,甚至院名也不一样,确切地讲,没有成立学院。和其他几个小系共驻伟大的一号楼办公。之所以伟大,就是应为它叫一号楼,这容易让人想到中央一号首长。男生宿舍在负一楼,这也比较容易理解——男生辜负了一号楼当年的希望。可是十年之后,本班出现了传销头目,皮包公司的老总,二道贩子,非著名主持人,误人子弟的教师,还有非著名律师,中院刑庭审判员,躲在弯道里的交警,打入毒贩内部的刑警,搜狐逮狼的森警等各警种,地方人大立法委员,高法反贪组员等,涉及各个行业,范围之广,令当日座谈的恩师们大为意外。这只能说明法学实在是个不靠谱的专业,大家只能做些不靠谱的事。

        这次聚会着实不易,能把散落于祖国各地的同学们集中起来,还得感谢两位班长。班长是这样做的:

1.对不打算来的A说,B来你不来?(A和B是大一、大三恋人)

2.对不打算来的C说,A和B都来,你不来?(B和C是大二恋人)

3.对不打算来的D说,A,B,C都来你不来?(D追求B四年未果,且念念不忘)

        如此类推,前提是能记住当时复杂的多角关系,实在令人佩服,显然B是班花,班长一定要力邀,这就是一个女人对本班超越班长的统治力。显然B是一个好人,于是我跟她碰杯的时候说,倪哲碧真是个好人……

        后来大家见面的时候,纷纷感叹岁月真是有分量,十人的电梯站六个就超重了。体重有变,唯独没变的就是每个人独有的屌样。昨天,就如同昨天,或者说那气质就像仅仅过了个周末而不曾消散,闭着眼都知道谁在面前,这真的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宴会以后他们竟然要去包夜,看到前门的银河网吧被拆了竟然潸然泪下,边哭边从兜里摸出一张十多年前的会员卡。女生要到图书馆旁边的木头椅子上找当年刻下的字,大半夜的拉都拉不住。一群人冲进宿舍要和当年的床铺合影,给学弟学妹们吓得够呛,以为是来寻仇的。

        我觉得这很好。再次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每桌的菜几乎没动,只是酒不够,后山280一瓶的红酒整了十多箱。这样的后果是,我现在无法确切描述当时的场面,因为我也喝多了。一群人在校园里大呼小叫,横行霸道,看到一号楼电子屏打出来的欢迎我们返校的字幕,激动地不能自已,摸出手机来,都没切换到后摄像头,就一顿狂拍。这只是留下了自己的影像——这十年积累的情愫。

        在我看来,同学之情有时应当忘记,更多的时候应当铭记,但并不是把它挂在嘴边。平素悄然无声,一回头,它就在那里。更深刻一点,也可以说不是情谊在那里,而是我们的青春永远留在那里。于是端起酒杯,敬,青春。

        短暂的总是美好,未曾了却的心愿总是熠熠发光。大学的时光就应当孕育着失去,失去本身就是一种美,遗憾的美。偏激地说,小学同学,中学同学,研究生同学不能和大学同学相提并论,因为那些时光过于幼稚或过于成熟。只有大学期间一群傻不啦叽的男女在一起散发着二百五特有的气息,这比较有趣。时过多年想起那些轶事还能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或者脸红汗颜暗骂傻逼,能够带来生理反应的回忆才是深刻的,比如回忆起来就湿了。有时候我正襟危坐,义正言辞地告诉自己,我要回忆某事了,结果却有很多留白。而在小区偶遇一狗,人狗四目相视,就觉得狗的眼神很熟悉——很像我的舍友发现他储存的方便面连调料包都没剩下时无奈的眼神。

        有的同学聚会是一个舞台,个体都在竭力表现,同时层层伪装。女生先饿三天力争能够跳进那条原本不宽敞的裙子,浓妆艳抹精心打扮。而我们班的女人们头发随便一扎,素颜朝天,走路的时候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挽起袖子胳膊上赫然一只笔画的表——来之前我们家小崽子画的, 火车上睡蒙了,没洗脸洗手。已婚男士被问及家属怎么没来,答曰:没让来,来了碍事,且明确告知,这次是来见大学女友的,会发生故事还是事故不好保证。

        一般的同学聚会,心眼多的钻被窝,心眼少的在唠嗑,不多不少在乱摸,一个心眼在唱歌,缺心眼的往死喝。

        我看在眼里的基本全属于最后一种,看走眼的就不知道啦,或许A ,B,C重逢发生的故事得在下一个十年再说,噢耶……我很八卦。

        最后用我写废了的网络小说简介结尾——我们带着故事来到大学,那些纯真的岁月注定将成为过去,总不甘心那些曾经的遗憾,当天空的白云掠过,才明白一切都已经错过。每张面孔背后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所有的心情只能在梦中演绎。因为再没有一颗纯净的心,于是变得渐渐沉默。大学时光一生只有一次,经历的时候酸甜苦辣都有,等一切过去,回忆起来却意尤未尽。

         体会到这种感情的醇厚,是在我们逐渐老了的时候。

         我希望大伙儿能再老一点,能让下一个十年,更加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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