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暇的时候,总喜欢在暖暖的房间里看一部温馨或者阴郁的电影,聊以自慰,安然度过整个冬季的午后。一部电影,一杯咖啡,总让人容易陷入沉思。我忽然开始怀念那些年少时代的看露天电影的时光。
那是一个科技尚未发达,物质还很匮乏的年代。孩子们没有过多的东西可以把玩,在寒冷的假期的孩子们除了整天在外疯玩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慰藉他们单调的生活。可是,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老人撒手人寰,那对于孩子们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除了可以大吃一顿外,最值得孩子们期待还有那场露天电影。奇怪的是,我对露天电影的记忆好像永远停留在隆隆的冬季,除过我对这个无比眷恋以外,似乎那些老人大多可以熬过酷热,却挨不过严寒,被阎王爷在这个季节一个接一个的叫走了。
北方的农村每逢哪一家有白丧事时,总有主家叫来县城放映员来一场露天电影。一块白色的四周镶着紫红色边的银幕,用两根竹竿草草的固定在村口,灯光已经打在上面,使乡村寂寞漆黑的夜生活中出现了一个明亮快活的窗口。你如果远远看到了银幕,便会不自觉的加快步伐,好去早了占领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
大多数看电影的是像我们这样的孩子们,家长这个时候则在孩子出发前为他们添衣加暖,更有疼爱孩子的母亲会拿出父亲穿的军大衣,皮棉帽子,把孩子严严实实包裹起来,好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可是那个时候,我总觉得穿成那样子很不好看,孩子们觉得去看一场电影如同奔赴一场宴会,当然要穿的得体大方。如果穿成那样,觉得有失身份似的叫人难堪。事实上,漆黑的夜晚,大家除了看银幕上的英雄和敌人、男人和女人,谁也看不见谁。只是,那个时候孩子们就是把一场露天电影当成一场宴会一样浓重而又热烈,即使外面天寒地冻,阻挡不了他们年少而又狂热的心。
附近乡村的农民大多坐在前排,他们从家里搬来了长凳和小板凳,这样的夜晚他们很难得的成为了特权阶层。更多的是一些像我们这样来历不明的孩子和青年人,他们在人群里站着,或者在一片骂声中挤在前排,或者在一个本来拥挤的空间席地而坐,对来自身边的推搡和埋怨置之不理。银幕反面也有人,那些人显得孤傲一些,为了不与他人拥挤和争吵,情愿欣赏一部“左撇子”电影。电影开始了,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一个原先是空虚的无所事事的夜晚便会彻底地充实了。
电影的内容大体相同,留着八字胡的日本鬼子,油头粉面的汉奸,打不死的八路军,包着头巾的村妇。如果出现了一个长相周正的女演员,或者八路军被善良的村妇救了,然后为他包扎伤口的两个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的时候,总会引起周围的一片哄笑和男孩子的口哨声。寒冷的夜晚,这些单纯而又憨厚的农村人也能看到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足以让他们为呆在寒风刺骨的冬夜里感到值得和满足。还有什么比看一场露天电影让他们眉开眼笑的事情呢?
场地上的欢乐随着银幕上出现一个“完”字而收场,然后就是一片混乱。有的妇女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于是尖声喊叫着孩子的名字,也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突然扭打在一起,引得众人纷纷躲避,一问原因,说是刚才看电影时结了怨,谁的脑袋挡了谁的眼睛,谁也不肯让一让。我那个时候年龄还小,对于这些活动都是望而却步。大多时候,同村的孩子成群结队的往回走。一路走着,队伍的人越来越少,孩子们一个个回到了温暖的家,对着自家的亮着灯的窗口大喊父母快开门,似乎要是再迟一点,他们就看不到他们的宝贝儿子了。
我觉得那些亮着灯光的窗口就像村口的银幕,成为我新的依靠。我急切地奔向我家的窗口,就像我两个小时前奔向村口的那块银幕一样。
PS:你有没有和我一同看过那场露天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