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宇文邹有些节制了,他已经不再饮酒,而是动筷夹了些菜吃。他的动作很温柔,虽然这三年他是边关的守将,但我见他第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都让我觉得他是温文尔雅的柔弱书生。也许这是我片面认为吧,毕竟要知悉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哪怕朝夕相处都不一定知道,何况我只是与他见过几面。
我平时里并不好饮酒,所以酒量也不怎么好。今日稍稍喝的多了些,我便觉得脑勺有些沉重,脸上泛红,还十分滚烫,那个感觉就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我这模样应该是上头了,我有些难受,但宴席还在进行。我扯了扯樱姑的袖子,樱姑见我这般难受,便说让我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再忍耐一下,宴席就结束了。我听了他的话,便趴在安几上休息。可我也没有什么睡意,两只眼睛睁开,却没有神采。我只觉得两眼朦胧,整个人都放空了,很轻很轻,像要飘了一样。
宴席入了尾声,疆帝与大家交待一番后,大伙儿便陆续离去了。我看着眼前闪过一众人扬长而去的衣袖,双眼模糊,意识竟有些紊乱。那陆阁主也没有快活,她也喝了许多酒,不过她酒量在行,她醉的不如我这般狼狈。她的侍女搀扶着她往殿外走,她的步伐也有些踉跄,差点摔了跟头,好在侍女连忙扶了她一把。就是在那时,我还看见了宇文贞为她担心的模样。不过最终他还是成了有妇之夫,随梓榕郡主一同离去了。太子妃和太子也相携而去,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了吧,单凭一个细节就能知晓大概。
宇文邹是和疆帝昭仪一同回去的。皇后由太子浔护送回了慈安宫。疆帝则在宴席上喝的有些醉了,由昭仪搀扶着他回了寝宫。宇文邹路过我身旁时,看了看有些不省人事的我,眼神意味深长,十分含蓄。车马就备在殿外,宇文邹的马车是回王府的,而我的是回公主府的,我们二人并不同路。
“公主,大殿中的人都陆续走完了,我们也即刻回去吧,马车就在殿外。”樱姑扶我起身,搀扶我艰难的往外走去。我大概是光喝酒没怎么吃菜,肚子空落落有些许的饱腹感,实在是难受。樱姑小心扶着我下了楼梯。天空中起初时下了一点点小雨,正应了盟会上昏沉沉的天气。雨慢慢大些了,有越落越大,越下越急之势。樱姑一面撑伞,一面还要照顾不省人事的我,我们磨蹭挪动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马车旁。我本以为所有的马车都走完了,不曾想我的马车旁还有一架,正式宇文邹的马车。
“公主,我们上车吧,一会儿就回家去了。”樱姑准备扶我上车,我却挣脱了她的手,一个人跑到了伞外。大雨淋湿了我的衣裳和头发,但我并非是故意这般。我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这哗啦啦的雨或许会让我好受些,我的意识渐渐不任我控制,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原先的酒水被我吐了一地,简直是要把我苦胆都吐了出来。雨水从我的两鬓滑落到我的脸颊,樱姑急忙跑到我身边拿出手娟为我擦拭。
“她如何了。”宇文邹掀开帘子,看着车外靠在樱姑肩上的我,问到。
“殿下有心了。公主就是醉了酒不舒服,奴婢这便扶公主上车。”樱姑撑着伞,看了看依偎在她身上的我,回复到。
“那也好。”宇文邹一手放下了帘子,一边说到。可以看出他是明显在等我,只是毕竟还未成亲,有些规矩不能僭越。
“来,公主,我们这就上车回府。”樱姑吃力的拖着赖着不动的我,往一旁公主府的马车拽去。我已经意识不清,说起了胡话来。
“樱姑,我难受,我要回家。我难受,我要回家。”我一直重复着说着,眼看就有一辆马车在前前面了,我自然不肯放过,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马车的车帘不放,嘴里嚷着:“我要上车,我要回家,我难受。”可我并不知眼前的车是宇文邹的,而我的车马就在旁边。樱姑和驾车的任影都拿我没办法,最后宇文邹发了话。
“且让她上来吧,任影,你先驾车去公主府。看她这样,我也是在不放心。”宇文邹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可我神志不清,并未入耳。樱姑替我谢过他后,扶我上了车。我一进去,他原本给我挪了位置,可我还是便不省人事的扑在了他身上,把他着实给吓住了。
我因淋了雨,浑身湿透了。他把我放置在马车一角,卸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我身上。我感到些许暖意,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坐在马车另外一角,静静的看了我好一会儿,嘴角还似笑非笑的样子。他还催促任影快些赶车,怕我着了凉。
一车四人,樱姑和任影坐在马车前沿,宇文邹则在车内看护着我。车外下着豆点般的大雨,寒凉的秋也生出了些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