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与唯物
有两个人在死后见到了上帝,并与之有过下面的对话。
第一个人是个唯物主义论者,上帝为问他:“你有什么深切的愿望?”
他在胸前画着十字,深深鞠躬,虔诚地祈祷:“圣主啊!复活乃我主耶稣的特权,我不敢奢求,但请容我回望一眼我活过的世界!”
“那你便回头吧。”
他回顾过去,眼前是一片空白。他颇为惊诧,再次鞠躬言到:“主啊!您是想启示我什么吗?”
“你生前活的世界,本就是你自己所见所闻所听所触所感所想,归根结底,就是你发大脑中的全部。当你死后,这一切都骤然消失,也就不复存在。”
他哑然失色,迫切地问道:“我的家人呢?我的朋友呢?他们不能在我活过的土地上继续活下去吗?”
“对你而言,他们本就从未存在过,他们只是你大脑中的印象。”
“不!不!主!您错了!”他走上前去,虽看不见上帝,他的眼中溢满真真挚而沉痛的泪水,“若世间本不存在,我又怎么会来到此地?又怎么会听到您的教诲,怎会伤心地流泪?既我已死,思想已死,又怎么会有所听所感所想?”
“不,你的思想不会死,任何感官都是虚幻,唯有思想永存。人这短暂的一生,只能让你明白怎样思考,但未能让你明白思想的真谛,死亡是一个节点,你将永恒于此,也将永恒地思考下去。”
一席言语,令他顿悟。眼前空白如故,上帝缄默,似他从未来过,但他思想中闪现出一些想法,那是超出生命的,超出生前所能理解的--永恒的真理。
他闭上眼睛,且永远都不会再睁开,他将用心去看世界。周身是一片空白,但他心底是五彩斑斓。
第二个人是唯物主义论者,上帝也问了他:“你有什么深切的的愿望?”
他显得很紧张,无所适从,半晌才开口言道:“上帝啊!我自知不能超脱物理法则、生死之道,只求看一眼我活过的世界!请原谅我生前是个无神论者,但若您真有这股神力,请实现我的愿望吧!”
“那你便回头吧。”
他回过头去,世间的画卷缓缓地在他眼前展开,似快进一般不断演绎着这世间几十亿年来的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直到他的家人在他的墓前哭泣,时间骤然停止。
“未来不可预测,此乃天机,我不可透露给你。”
他机械般地点点头,看完了世间几十亿年的风云变化,内心无可名状,但悲痛占据了大部分。自己是多么渺小的,甚至如从未存在过的一颗齿轮啊!多了一颗或少了一颗,那世界仍然运转,那时间依然滚滚向前。更别说自己死后,再无能看到世间的变化,未来的模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必为之悲伤。生虽短暂,死却永恒。死亡,只是你的意识消失了,你的身体还会留在这世间。微生物会分解你的尸体,植物会吸收分解的物质,动物会接收植物转化的营养,而动物都会死亡。如此循环,永恒于世。你来自这个世界,来自这个世界存在着的所有,你也将成为这世间的所有。”
一席言语,令他顿悟。他如释然般地笑了:“上帝……上帝……您并非什么神。”
“对,我并不是神。”
“但我……还未真正地死亡,这儿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那你便从云端跳下吧,死在你的故乡。”
他轻盈一跃,直直下落,转眼又消散不见,无迹可寻,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