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已经在咖啡厅连续待了四天,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夏天。拿着借来的电脑和本子学习各种软件。即便喝咖啡,也无法制止注意力的消逝,用各种近乎自虐方式让自己清醒。实在不行,就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再起来继续。
那是一段难熬的时光,无限的压力带来不断的自驱力。朋友说我疯了,可我还觉得不够,停下一天都觉得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只有在这个场域中得以洗刷,忏悔,祷告。
咖啡厅里的大门总是那么沉重,像是某个殿堂的石门一样难推动。咖啡厅里的冷气总是很大,我曾腹黑的想那是为了让久坐不走的人快快离去,例如我。但适当的寒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某种意义上嘈杂也是安静,咖啡厅里放的就是名叫嘈杂的安静,高谈论阔,窃窃私语,柜台中器皿的碰撞,冰块剥离冰柜灌入杯中,液体在杯中快速摇晃,勺子与玻璃在液体的包裹中接吻发出清脆,此起彼伏的笑,键盘,鼠标,手机,起身坐下桌椅的惨叫,若隐若现的音响,取决于你是否去听他歌唱,厕所外急促的敲门,厕所内窜逃的水流。
腕表轻微短促的震动,提醒我站立。合上电脑屏幕,喝上一口咖啡,大步走向门外,只有经过门时大肌肉群才得以运用,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喷出锥形火焰,一缕白色飘向身后快速消逝,走到垃圾桶边,肩膀尽力向后压缩,颈部顺逆交替转动,做上一版简单广播体操。感受风在耳边吹过,车流在眼前经过,抬头望天看是什么颜色,云有多少,如果今天的天是一个阳光干净的大男孩,那前两天就是一个阴冷恶毒的杀人犯。天空伫立着一根照明灯,灯的顶部是一个圆盘,四周一排灰暗的眼睛,只有在夜晚才会睁开,记得两年前这里住着一户人家,他们从临近的草丛中寻到长度软硬合适的树枝,放置在圆盘里用来加固住所,如今再看,他们已经不在了,或许搬去了更合适的地方,或许去另外一个城市旅行。
显而易见,工作日的人比起周末要少一些,大多一人一桌,面对或大或小的电子设备,带着或大或小的耳机,屏幕上不是教程视频和网课,就是工作表格和PPT。有趣的是,桌边的饮品我们都喝的很慢,因为473毫升的刻度,要支撑一整天的量,喝太快会遭到道德的谴责,会被误以为不消费在这里耍无赖,即便有很多人再耍无赖,喝太慢又担心咖啡因在体内待太久影响睡眠。
朋友问我为什么总去咖啡厅,或许就是因为声音和画面让我觉得自己嵌入了社会的跑道上,当想停下时,看看其他还在前进的人,就能再坚持多看几页书,多背几个单词,多去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和企划。在家则不同,在安逸的场所,就只能是安逸,在一档播客中听到室内设计师说,会刻意把卧室和床安排在不那么容易触及的地方,工作环境一定要和休息环境剥离开,人是环境的产物。这更好的解释了自己为何非要来咖啡厅不可。
而身边亦敌亦友的他们,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年龄,学着不同的语言,备战不同的考试,谈着价值不菲的项目,签着不同的合同,互相倾诉着难过和悲伤,互相分享着快乐和成就,女孩等着男孩的到来脸上绽放幸福的笑容,男孩和女孩的争吵引来了无数目光,两个人打着手语激动的交流,年轻小伙子一桌一桌的推销产品,年迈的老人坐在一旁感受空调带来的舒适,定睛观察着这些年轻的后辈,而我总喜爱坐在角落,在忙碌之余,只消稍稍抬眼,就能看到五光十色。
腕表又发来短促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