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时候年年都有看。如若那一年没有下雪,或者雪下得不够大,大人们就有点面带愁容地说:来年收成不好了。记忆中,大人给出的答案是:不下雪,就冻不死虫子,所以会收成不好。
孩童自然不知道关心来年收成好不好。但也是极喜下大雪的。印象中,小时候的雪都是晚上下的,早上一醒来,突然发现屋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对于这一年中才有一两次的异景,自然是又好奇又兴奋,马上一骨碌起床,去外面跟小朋友一起看雪。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屋檐下看,不会跑到雪地里去,因为那时候还很少有胶鞋,一般人家穿的鞋都是自己家的女人做的布鞋,鞋底是用各种碎布片粘起来,叠成厚厚的一沓,再用麻线一针一针纳紧,这种鞋底自然不防水,并且湿水后很难干,自然是被大人禁止去雪地玩雪的,最多的玩法就是直接捧一把在手里用嘴去舔。有时候也会站在台阶上抓一把,把它捏一小团,再去咬一口。那雪吃下去,凉飕飕的,感觉很爽,不过如果被大人看见了,定会被禁止,说是怕生病。
一般下雪的天,屋檐边都会挂冰,那冰长长的,像一根根巨大的粗针,倒悬在屋顶的瓦沿边,晶莹剔透,排列整齐,煞是诱人的漂亮,有些孩子就会从家里拿出长竿,一路扫过去,噼噼啪啪全断了,这时,我往往会难过一下,但转瞬也和他们一样,拾一根自己喜欢的,放进嘴里,咬得咯嘣咯嘣响。
水塘里的水面也结冰了,只有在塘口露出一小块水面,那是大人们洗菜时砸开的。但是井里的水是不结冰的,还冒出气雾。
这些都是八岁以前的记忆了。
八岁的时候,我的妈妈病了,我要负责照顾妈妈。记得那一年,雪下得特别特别大,大到几天都丝毫没有融化的痕迹,厚厚的雪没过了我的膝盖,我根本没法出门。那时候没有自来水,所有的用水都要去井里担回来。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存水的瓦缸,那瓦缸最多也就是存一天的用水量,一般都是每天都要去井里挑水回来。因为出不了门,不能去挑水,家里便没有了水喝。最后我便在家门口,用盆装了一大盆雪,放在锅里烧成水,再来煮饭。
每年的下雪天,村子里孩子的手几乎都会长冻疮。我也是年年都长,长了冻疮是件很烦恼的事,不仅痛,干活还有诸多不便,特别是写字,每每都是写几个字就要把手放嘴边呵口气暖和一下,才能接着写下去。所以虽然下雪很漂亮,终究还是不喜欢下雪,以至连累到冬天也不被喜欢了。记得那时候老师教写雪的作文,他说可以写下雪天打雪仗,我就表示很不解,因为根本不知道打雪仗是什么意思,后来在书上看到有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的的图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他们不冷吗?
前几天,我专程从广州坐高铁去衡山看雪。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就象当年的我一样,觉得不能理解呢?
但愿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