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秋天过去了。
三年前,我读史铁生的这篇文章,深感于他的痛苦与母爱的深沉;三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读到这篇文章时,读着读着,就流出眼泪。如今,我更能体会那种无暇他顾的绝望和无暇自顾的深深忧虑。
从去年九月起,日子忽然起了巨变。财主病倒,在家休养整一年,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极度崩溃。人在外地,稚子年幼,我在工作,他躺在病床,前路未卜,绝望满怀。我心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时刻担心家中再生巨变。常一人骑车,带着咿呀学语的小子,在河边,在桥头,在公园,在马路上,寻找财主的身影,四处无言,唯有瑟瑟秋风相伴。
常常,一边在路上对两岁小儿温言软语相对,回答他的各种问题,一边涕泗滂沱。
回家,见到财主,一切如常,只字不提。未见,再次带着小子四处找寻。
那一天,四处找寻几个小时未果,我把小子放回家,拿出家中所有的现金,一个人,坐在小区门口的石头上,从日头偏西,坐到斜阳欲坠,脑中各种推演、盘算后。起身,赶到单位处理事情。
未痊愈的财主外出工作,不几日,我带小子去千里之外接他回家。火车上的小子喃喃自语:爸爸病了,喝了午时茶就好了……我揽他在怀,一边任泪流汹涌,一边跟他相和:是的,爸爸病了,喝了午时茶就好了……
我剪掉头发,每日起身,仔细检查自己衣着,喷上香水,涂上口红,穿上高跟鞋、裙子,把家中尽量收拾地井井有条,即使是掩耳盗铃。一遍遍暗示自己——没有什么能够打倒我!实在绷不住的时候,我问一个比较熟悉的同事:你看我脸上有颓丧之气么?
我不敢生病,不住地暗暗捐款、散财,祈求他早日康复。 一年多,我没买过一件贵重衣物。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日子如这回暖的春天,渐渐有了生气,即使耗费金钱无数。我与财主如同从地狱之门爬出,更珍惜这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那天,打车从河边经过,小子忽然语出惊人:这是我妈妈带我找爸爸的地方。车里安静,我眼泪瞬时又喷涌而出。
日子如常,也打也闹,也讨论房价上涨,也戏算金钱得失。只是,他的那段过去,他的出走,究竟经历了什么,我从不过问。我的,也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