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小侄女带来一大盆栀子花。油绿油绿的叶子上点缀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花萼也是绿色的。看起来蓬蓬勃勃的。
晚上,惊喜地看到一朵花绽开了一半,一股清雅的香味萦绕房间。我给浇了点水,第二天一早,居然开了6朵洁白的花儿,满屋清香,开门进屋也能闻到花香,把金毛多多身上的味道也盖住了(多多在吃肠胃药,宠物医生说2周内先不能给它洗澡)。
一整天,满屋满盈清香味。晚饭后,在阳台躺椅上乘凉,栀子花清雅的香味透过阳台铁门的纱窗飘过来,钻进鼻孔,深深吸口气,仿佛这香味都沁到心底去了,真舒服,真好闻的清甜香味!
想到读大学的那个夏天晚上,院学生会第一次组织了各个系的联欢舞会,做为院学生会女生委员,是一定要去参加的。哪怕我不喜欢跳舞也不太喜欢舞池闪烁的灯光和热闹的音乐,也还是要去帮忙哪怕维持一下秩序收收门票的。
正在纠结到底能不能晚点再去,机电系的学习委员陈同学已经把他们班某位女生的自行车,推到自习室外面,喊我一起踩单车过去。这个自行车真好骑,淡粉色的女士飞鸽自行车,前杠很矮,有舒适的弧度,穿裙子骑上去也非常友好。
陈同学骑着他的自行车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后面,那天,齐耳短发的我穿着一件白短袖衬衣,束在天蓝色的学生裙里面,蓝裙子已经洗得有点发白,成了淡淡的蓝色,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小学四年级的校服背带裙,读初中时再穿,背带短了,被老外婆拿来当冬天的裹脚,裹住棉裤口不进风,可以保暖。裙子上,扣背带的扣眼,被姐姐给缝上了,一直穿到现在,陪伴了我整个少女时代。夏夜的凉风吹起裙角,我们轻快地踩着单车很快到了联欢会会场。
收好门票,摆好凳子,等音乐一响,炫丽的彩灯亮起来,有人在舞池翩翩起舞时,我悄悄找了个很角落的位置把自己藏起来。希望就在这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挨到舞会结束,没有人发现和注意到我最好。
舞会刚开始,陈同学过来想请我跳舞,我在来的路上就跟他说过,我不会跳也不喜欢舞会现场。他想邀请我跳舞时,我礼貌的婉拒了,说忙来忙去有点累了,也不会跳,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吧。
大概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种植系的郑同学突然走到我面前,邀请我跳舞,“我不跳我不会啊”,推脱着往后面的凳子挪了又挪,整个人脸涨的通红,我不会跳舞也怕跳舞,郑同学却非常固执地坚持邀请我,保持邀请的姿势站在我面前不动,一分多钟过去了,气氛好尴尬,旁边不知啥时候也冒出来几个同学,也催促我去跳舞啊,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还一把把我从凳子上拉起来推到郑同学面前,就这样木木地被拖进了舞池中央。头脑一片空白,浑身僵直,音乐响起,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硬邦邦的,郑同学实在也带不动我,也不知踩了他多少脚,就着音乐切换的功夫,松开我的手,把我放在舞池中间,找别的舞伴去了。我整个人僵在舞池中,灯光打在我脸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快速地逃离现场,双腿确像是被钉住了似的,一点也挪不动,血往脸上涌,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那一瞬间好似有一万年一般漫长。
正尴尬难捱间,李师兄(也是我们班的辅导员助理,院学生会生活委员),走到我面前,一边习惯性地把他厚重的眼镜框往鼻梁上推了推,一边含笑望向我,伸出手来柔声说,“来吧,我带着你跳,没事儿的,别紧张”,说着,把我的左胳膊轻柔地搭在他右肩膀上,右手握着我的手,左手温柔地搭在我腰间,轻轻地把我带进了舞池。看着李师兄透过厚厚眼镜片传递出来的温暖笑意,听着童安格深情动人的“多少岁月,凝聚成这一刻,期待着旧梦重圆,万涓成水,终于汇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我慢慢松弛下来,不再像木头人一样的紧绷绷,李师兄把我带得很好,也没有再像郑同学那样被我踩到脚。一曲终了,李师兄很优雅地带着我转了一个好看的圈,然后很绅士地把我送回座位,坐下来,我的脸有些微微冒汗脸上也泛着红光,也惊讶自己居然有点喜欢上这跳起舞来的感觉。真是非常奇怪而特别的感受。
好不容易到舞会结束,收拾好现场,李师兄他们带走彩灯和话筒,我和陈同学准备一起踩单车回宿舍。
陈同学神秘兮兮地喊我停车等一等,然后转身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盛开的栀子花,插在我的自行车把头中央,难怪刚才就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淡淡香味。这支花包在一个塑料袋里,又装进他书包里,陈同学看着我说,来的时候就想给我的,怕进去舞会被别人拿去了,这样带回去,临睡前挂在蚊帐旁,希望我梦里都有花香味呢。一向讷口少言的陈同学一口气说完,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了脸,“谢谢喔”,栀子花的香味随风飘散,我的短发和裙角在晚风中飞扬,就在这样美妙的夜晚骑着单车很快回到了宿舍。
那是我第一次跳舞,尽管只跳了半只舞。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的盛开的栀子花。
工作3年后,终于舍弃了在老家烟厂做会记的安稳工作,跟从自己的内心,追随李师兄千里迢迢来到珠海,找了在外企的工作后,一直忙忙碌碌地,也很少有机会再回母校看看。但时常能想起那场舞会和那晚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孩子三年级暑假的一个周末,同事Robbin搬家,邀请大家去给他暖房。准备给他带份礼物去,又不知道挑啥好,在店门口正选择困难时,儿子说,“妈妈,就挑栀子花吧,又香又好看”!我和儿子捧着2大盆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出现时,可把Robbin的两个女儿给高兴坏了,她们蹦蹦跳跳地围着花盆惊喜地说最喜欢栀子花了。周一一大早在茶水间,Robbin见到我就说开心地说“栀子花昨晚又开了好几朵,整个屋里都香香的!我两个女儿可喜欢了。谢谢你呦!”我听了心里也是美美的。
多年后,在一个栀子花开的夏天,我和李师兄一家三口,去到福建,再次和陈同学一家三口相聚,可惜的是,那次相聚,小小陈同学忙着跟他小朋友们的聚会,遗憾没能和小小李同学见到。我们一起去了集美,去了鼓浪屿,去看了钢琴博物馆,陈同学和他太太带我们品尝了好多当地美食。年少时栀子花般的友谊,一直在岁月里淡淡留香。
那篇发表在刊物上的《半只舞》,稿子虽然找不见了,李师兄这么多年一直陪伴着我,三餐四季,相濡以沫,度过了“银婚”,温情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