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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小苏夜晚打来电话,“阿珞,我辞职了。”声音低沉,夹杂哭意。
我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发生什么了?别怕别怕。”
她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边哭边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遭遇倾倒了出来。
小苏是我本科时同幢宿舍楼隔壁寝室的姑娘,大三暑假在学校复习考研的时候她也留在了这里,但不是复习备考,而是到公司实习。
暑假学校的自习室关门很早,一般晚上八点多我就能回到寝室。
但小苏经常是晚上十点才和同行的学姐一起从公司坐末班公车赶回来,早上不到六点又抓了背包急忙出去。
我曾经问过小苏现在的公司是不是都这么压榨劳动力,连实习生都不放过。
小苏却笑着摇头回答说不是公司不放过我啦,是我自己不想放过自己。
我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她边扎马尾,边咧开嘴笑着跟我说如果自己这次暑假在公司表现得好的话,不仅大四开学以后可以继续在公司实习,而且毕业就能直接签在这儿了。
夏天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未来的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样子。
而小苏也的确做到了。
当大四临近毕业大家都在埋头找工作的时候,小苏已经拿到了三方协议,成为了那所公司的正式员工。
可半个月前,我们所有人眼里的所谓希望却被小苏的家人一巴掌拍成了的泡沫,破裂在北方已经微寒的空气中。
小苏的父母从家乡赶到城市,说父母供她一个女孩子上大学不容易,他们只要小苏能念出来后在本县考个公务员,嫁了人之后安安稳稳地在家陪自己。
她稍有反抗,父母便开始给家里的亲戚打电话说自己命苦养了不孝女,现在翅膀硬了,让大家就当自己没这个孩子。
最后,小苏还是妥协了,硬憋着泪打好了辞职报告,在父母的陪同下坐晚上十点多的火车回到了四年前自己铁心要离开的家乡。
可当她回到家推开自己的房间门的那一刻就崩溃了,桌子上已然摆好了一摞公务员备考资料。
小苏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阿珞,我在火车上的时候,突然很怀念我们大三的那个暑假,很怀念我晚上十点从公司坐末班车赶回学校的每一个夜晚,可我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2-
九月末的时候跟妈妈打电话说自己国庆节就不回家了,妈妈直说可惜,因为那个和我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玩耍的小哥哥要在国庆节结婚了。
我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哦,他才不会挑这种日子结婚的吧,他可是从高中就开始告诉我们全院子的小孩儿自己会挑在冬天下雪的天气和小杨姐结婚的呀。”
“什么小羊小牛啊,你林哥是跟你林叔叔今年过年时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结婚的,俩人看着还挺般配的。”
我稍稍有点发愣,林哥终究还是放弃小杨姐了。
但还是在妈妈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之前就连忙说了晚安挂掉了电话。
第一次从林哥嘴里听到小杨姐的名字是在很多年前的寒假,大人们像往常一样聚在一起打麻将,我们几个小孩儿就在林哥的带领下玩真心话大冒险。
由于天寒地冻,很少有人敢轻易地选择大冒险,所以我们那天用这一个游戏便掌握了所有同伴的感情史。
如果说当时的我们年纪小,对于感情事的言语只是不成熟的胡闹,但那时全程用一种宠溺地口吻讲述着有关小杨姐一切的林哥,是我们从未见到过的情深和温柔。
末了,他看着窗户外边飘落的雪,认真地跟我们说:“你们等着,将来我一定要在这样一个下雪的天气,把小杨娶回家。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就叫他林杨树,小名儿杨树林...”
几天后同院的小伙伴发来林哥婚礼现场的照片,可为什么我总觉得,林哥在这副喜庆的画面里的身影,挂着一抹苦涩呢。
-3-
那位自由爱笑的姑娘,终究告别了自己向往的城市,回到了父母所在的家乡。
那个疯狂不羁的少年,终究藏起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迎娶了家里寻觅的对象。
我们曾经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特别到可以为了梦想与世界为敌,与家人分离。
我们最后都以为自己是被逼的,被逼到只能为了现实向世界下跪,与自己决裂。
可是,离开那座城市之前,你敢不敢再回头朝着你追寻的梦想张望,而不是多年后看着镜子里的满脸皱纹自己后悔曾经不再闯一闯。
可是,放下那个姑娘之前,你有没有试过拨通她的电话向她诉衷肠,而不是多年后从别人那里听闻她曾经等你等到绝望。
我们都以为是这世界太残酷,我们是这残酷世界里最悲哀的受害者,但你我其实都知道,倘若自己够坚强,便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我们败给的并非这世界,败给的亦非那现实。
我们只是败给了那个孤身站着原地,仓皇无措的自己。
-4-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春带给我们的勇敢和执拗好像也在慢慢变得消失不见。
我们越发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可畏的世界里撑的有些累了,我们越发感到自己一个人在这纷扰的现实里开始有些怕了。
是不是那场属于我们自己的青春,在我们对这世界俯首称臣时,便已逝去了呢?
如果是的话,再等等我们好吗。
让我们能够在这所剩无几的青春岁月里,即便黑夜就要来临,也学会裹紧衣服,咬牙更加努力地生活。我们还有很多梦想要做,我们还有爱的人想要追,我们还有那么多风景没有看到。
如果,我们终将会对这世界俯首称臣,那么我希望这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至少让我们在自己的世界尚未被现实击溃之前,好好去爱我们爱的人,好好来追我们内心的梦。
愿你我即便身处逆境也能坚持活成年少时期许的模样,不被自己打败,更不怕与浮世为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