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和父母借居在卞村大桥岸边的一户人家,那家的房主是我同族的爷爷,他们迁居新宅,留下这几间破旧的瓦房,当时我和父母无处落脚就在这里住下来。
房子坐东朝西,外表有些破旧,屋里地面平整,墙壁光滑,清扫干净简居很好。
最主要的是西面临河,房子的位置高出河面两米多,像大海边的堤坝,正门对着一口水井,水井就在河床的旁边,西北角是一座三洞石桥。
为啥我要详细地说这房子的位置,因为风水先生说这处宅子有邪气。说这正门对井对桥洞的房子不妥。
这个院子没有院墙。南面是个小菜园,周围都是椿树,春风吹来黄色的椿花满园飘下,苦涩的味道中带有一丝甜香。院子中间有一棵很大的木槿树,木槿花开着粉红色的花朵,很清幽的农家小院。
一天我正坐在木槿树下看书,听到“啧啧”的声音,我合书抬头仰望,木槿树上有一条小黄蛇吐着芯子做着缠绕的动作环枝而上。我起身跑出几米远,又害怕又心疼那一树的木槿花被它糟蹋。
房主爷爷的儿子恰好来他的旧居拿东西,我们住的是北边三间房,南边的两间放着房主的旧物件。这位小叔叔也看见了木槿树上的蛇就爬到树上伸手去抓,蛇向树顶端爬去。小叔叔扯到蛇的尾巴,蛇用力挣脱“扑通”一声掉到地上转头爬游到南面放旧物的房子里。小叔叔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事后我的心里总是不安,我们住的三间房子和南面的两间有墙隔着,相连却不相通。我却总是担心这蛇会不会爬过来让我再看见,或者它会伤害我。
那个小叔叔先前是一个俊美的少年,村里人都说他像八三版射雕中的北乔峰,说话也是得体大方。遇到蛇时他大约二十五岁左右。
他和邻村一个美丽的姑娘相爱了,后来姑娘的父母知道了死活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人家是书香门第,经济很好。小叔叔是正宗的农民后代,两家不般配,这桩婚事以这个理由告终。这对他的刺激比较大,不过按正常人的脑商是能挺过去的。可是他精神不正常了,常到他旧居里乱翻一通,不知道他在找什么,那条蛇,或者是藏在屋里的金钱,因为他要是有了金钱他的婚事就不会散了。
其实金钱不只是用在衣食住行,婚姻上用到的才是最多,要不从古到今就有门当户对之说。
夜晚的乡村还是很美的,月亮跨过椿树稍将她的光辉散向门前的小河里,小河的水哗哗地响着,木槿花反射着月亮的光成了金黄色看起来更是美丽。
这些日子我生病了,我的这场病妈妈认为是被蛇吓到了,还有人说是这个宅院的原因。妈妈和父亲商量找到了好房子就搬出去。
其实这和宅院有什么关系?这个院子是那样幽静可爱。这和蛇又有什么关系?这小蛇我又看到过好几次它只是到木槿树上捉虫子,它那一缕青黄也不是那么恐怖。
我在琢磨一件事情,我这个连住处都没有的农村姑娘将来的爱情必须是金钱在零的基础上,要门当户对,我一定要嫁个穷小子。
想通了也就释然了,我的病好了。
木槿花越来越旺盛,我坐在树下穿着姐姐给我做的绣花鞋还有妈妈的蓝领上衣看我的散文。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照在我黑黑的脸上,心想还好父母给我的五官不错,要不然连穷小子也不要我。小蛇常常环枝而上,我却不害怕了。一条小蛇的恐怖远不及人在金钱上的自私和贪婪。
小叔叔的病越来越严重,他常说他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七仙女的夫君。夜里,有人看到他一个人穿着女孩子的裙子坐在桥洞里,又哭又笑。昔日的俊朗青年如今胡子拉碴,蓬头垢面。
爱情把他绑架,金钱在逼他上吊。他是个一棵树上吊死的“英雄”。
又一年的椿树花满院的时候他磨尽了自己的人生。人们都责怪起这座房子来。“就说这宅子不好,是鬼门的所在,把它拆了吧!”周三奶奶用手罩着双眼端详着宅子说。“是呀,是呀,我常常听到在夜间桥上鼓声阵阵,那是阴市呀!”房四爷说的和真的一样。“那井,那井也该填上它,也不知道多少人受它的引诱想跳下去。”大家都把责任推给了这座宅子。
那条小蛇也被人打死扔在了水井旁,可怜它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啥法。
后来我们一家三口搬走了。我在那里住了两年,那宅子给了我洗脑的机会。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爱情是要门当户对的。
来到南方以后看到过许多这种宅子,他们称小桥流水人家。我常常会想起家乡的那座废宅,去年回家我看到过,房子已坍塌,木槿树还在院里孤独的生长着,小桥流水依旧。
突然心里很难过,真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