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枷刚躺上床不久,李觅就带着药瓶进来了。她将输液管的针弹了几下,扎进全枷的手背:“你妈妈打电话来了,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可以帮你买来。”
全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后往枕头上一靠,轻笑一声:“算了吧,白经理日理万机,怎么能劳烦她呢,谢谢米粒姐姐。”
李觅知道她们母女关系,听到这话也没多说,收拾完就出去了。
全枷后脑勺抵着墙,看着吊瓶里的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白沐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醉心事业,这些年也混得风生水起,但老两口看着女儿“一大半年纪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大街随便拉一个人把女儿嫁了。白沐根本没心情管什么情情爱爱,但耐不住两位老人的软磨硬泡,还是抽时间去相了个亲。
“全北青,28岁,H名牌大学硕士,现在X公司就职……”全北青坐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僵硬地盯着对面的白沐,这感觉不是来相亲,倒像是来面试的。白沐今天穿了一条过膝黑裙,显得她整个人的气质干净简练,她有着一双柳叶眼,此刻认真盯着简历……资料,不怒自威。全北青看着她,一直脸红到了耳根子。
白沐倒是对对面这位男士没什么感觉,她本就对婚姻没什么兴趣,但是为了不让老两口担心,她也愿意找个人搭伙过日子,而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全先生。”白沐放下资料,看着对面神游在外的男人。
“……嗯?”突然被点名的全北青还没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有空去领个证吗?”
“……嗯……啊?!”
于是两人就仓促得结婚了,连婚礼都没办,领了个证,拍了个结婚照就算礼成。
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注定不会幸福。
婚后白沐仍是三天两头住在公司,后来生下了全枷,没做婚检,也没做产检。全北青本以为可以趁这些日子好好联络感情,可白沐却月子都没坐完就往公司跑了。于是一直相敬如宾的两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有了第一次后来的争吵就顺理成章了。
两人会为请保姆带小孩的问题吵,为孩子的奶粉吵,再后来为谁去开家长会吵。吵完后就各回公司,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全枷和保姆。全北青总是先回家的那个,他会做一桌子菜等白沐回来吃饭,只是每次等到的都是“在忙,不回来。”一大桌子的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最后只有一小部分进了全枷的肚子,其余的全进了垃圾桶。再后来,全北青也不回家了。
全枷知道两人争吵的原因其实根本不是她,但每次的源头都是她。她不理解明明两个不合适的人为什么偏要在一起。
后来她就没这个疑问了——他们离婚了,在她小学毕业典礼那天,虽然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全北青净身出户,什么都没带走,连她也一起丢在这栋房子里,白沐不知道是不是母性大发,竟然也没将她送走,只是三天两头还是不回家。这个早就称不上“家”的家里好像什么都没变,只是玄关置物架上经常被全北青拿下来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的结婚照不见了。
全枷仍然总是笑着的——之前她觉得家里气氛太阴沉,她应该多笑笑,现在这个习惯也懒得改。
全枷谁也不怪,因为他们谁都没有错,这是他们的人生,将这段错误的婚姻掐掉,似乎本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她这个在错误里结的果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