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分数揭晓了,我考了六百一十六分,超一本分数线一百二十八分,这分数出乎老师的意料,更出乎我的意料。当我把这一喜信告诉远在外地打工的爸妈时,妈妈在电话的那一头,非常激动,湿漉漉的双手来不及用毛巾擦拭,就在上衣的下摆揩了揩,没等我的话音落地,就朝我竖起大拇指,笑着说:“好样的,你给爸妈长脸了。”“兵兵,你晚上想吃啥你就吃啥去。”爸爸跟妈妈一样,也非常高兴,腰间的围裙来不及解下,就急忙从厨房出来了,抢到镜头前,笑着对我说。
我的成绩来之不易,它离不开老师的细心辅导,更离不开三年来奶奶的悉心照顾。奶奶起早贪黑,为我洗衣烧饭,她怕影响我的学习,从来不让我干一点家务活。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带奶奶出去吃烧烤,一是自己给自己祝贺,二是对奶奶表示些许的谢意。
走在路上,路过地摊烧烤,奶奶说:“烧烤有啥吃头?那个油烟像刚下油锅的辣椒一样,呛得人直打喷嚏。”说时迟,那时快,奶奶边说边打了两个脆生生的喷嚏。紧跟其后,鼻涕眼泪说来就来了,没得商量。我赶紧递给奶奶一张餐巾纸。
我们吃的不是地摊烧烤,而是新开张的“九味牛”烧烤。烧烤店在三楼,要是一级一级地爬,未免有点慢,也有点累人,我带着奶奶坐电梯直达。
“是不是走错了?”奶奶没闻到地摊烧烤那股刺鼻的油烟味,疑虑重重,一脸茫然。“没错,就是这家。”我坚定地对奶奶说。
我们刚坐下,服务员就送来了一些配料和一些辅佐的小菜,如辣白菜,炸豌豆,嫩滑的白豆腐,还有一小碟细如发丝的海带丝等什么之类的。服务员速度极快,我猛一抬头,不见他的身影,只见摆放在桌上的小菜。这些东西仿佛在我们来之前就已摆放好了。“你先吃点,我在手机上下菜单。”我对坐在对面的奶奶说。“吃什么?这一小蝶还不够我一口呢。”奶奶不屑一顾地说。“不是吃饱,而是吃得开——心——”奶奶节约一辈子,从不轻易下馆子,今天是为我而来,我怕奶奶心疼花钱,特意把“开心”两个字的音说重重的,拖长长的。
我在下菜单时,奶奶四处张望。“奇了怪了,别的桌子那个类似台灯的上面,多放了一个盘子,为什么我们没有呀?”那个被奶奶称作台灯的,其实是一个小型抽油烟机,也就是奶奶进来时没有闻到油烟味的谜底。我怕别人暗地里说奶奶是乡巴佬,就放低声音说:“你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什么都新鲜。”奶奶不做声了,瞅了瞅抽油机上面的小碗,碗里有些白色的颗粒。奶奶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用筷子沾了一下,舔了舔,吐着舌头说:“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食盐呀。”奶奶看我说话声音小,也压低着声音说话。
菜单刚下好,服务员就推着小车子来了。上面摆满了长的、方的,大小不一的盘子,有牛排,有五花肉,有咖喱肉,也有杏鲍菇,土豆片之类的东西。盘底一律用青竹叶垫着,青竹叶上抹了一层食用油,以防粘黏。推小车子的是一名中年女性服务员,紧跟其后的是一名岁数不大的小伙子,好像是刚高考完的学生。他动作很娴熟,用钳子把一盆烧得通红的炭火放到桌子中央的圆孔里,然后拿出一个烧烤盘放在炭火盆的上面,紧接着就是为我们示范怎么烤肉了。他先放咖喱肉,不是放在中间,而是贴一边放的。放好咖喱肉,然后在空处放上五花肉。“不要不要,一样样地烤,一样样地吃。”奶奶见状,试图阻止。“咖喱肉很厚,就着旺火烤会熟透些。”服务小哥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就是这样烤呀。”我看奶奶十分得不相信,就站到服务小哥一边,一起解释说。
服务小哥示范完毕就走开了,忙着服务于下一个顾客,剩下来的任务就是我的了。
烤盘里的五花肉在“咝咝”地往外冒油了,肉边儿开始卷起来了,肉色开始微微地发黄了,其时透着浓浓的香味,远远都能闻到。应该熟了,我赶紧夹起,放到抽油烟机上面的盘子里。“趁热吃呀。”我对奶奶说。我把咖喱肉翻个边,又赶紧把剩下来的五花肉全放上去。奶奶望着我手忙脚乱地在烤肉,只是不动筷子。一阵忙碌之后,我才想起奶奶今天是第一次吃烧烤,她还不会吃呢。“这样吃。”我手把手地教奶奶。第一步,我把肉放到佐料里浸泡一小会儿;第二步,我夹一片生菜叶,并把浸泡好的肉放到上面,然后用生菜叶把肉卷起来吃。奶奶见状,,也开始动起了筷子。“味道怎么样?”我笑着问。“还挺好的。”奶奶吃得津津有味。
等第二次的五花肉烤熟后,厚如中秋饼似的咖喱肉也就烤熟了。我把咖喱肉夹起,把牛排放上去。烤牛排时,我用大剪刀把烤熟的咖喱肉剪碎。
肉烤完了,我们开始烤杏鲍菇,烤土豆片等一些易熟的东西。烤盘里沾着一些细肉末,我怕烤焦,我喊服务小哥给我们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烤盘。
全部烤完后,我又喊来服务小哥,让他把炭火撤掉。一边烤一边吃,忙碌得只能让人在夹缝里吃上一口。现在烤好了,能悠悠闲闲地吃了,何不慢慢地品尝呢?
炭火撤掉后,灼热的炭火透着滚烫的热气一下子消失了,人的感觉就像大热天从外面回来进入空调房一样,舒服极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吃得很是开心。
我们的主食是六个饭团,奶奶吃两个,剩下的我全包了。“吃饱了吗?要不要来碗米饭?”我问奶奶。“不用了,我吃得很饱。”奶奶说。
最后一道程序,服务小哥送来一盘水果沙拉,。“这是什么?”奶奶指着水果沙拉说,“它看起来像西瓜,可感觉又不太像。”“不是西瓜,是哈密瓜。”我用牙签戳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说。“酸酸的,甜甜的。”奶奶也跟后尝了一块。“这里除了哈密瓜,还有香蕉,火龙果,猕猴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奶奶识字不多,但说话还挺幽默的。
这顿饭吃了足足两个小时,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离开时,店里的顾客稀稀拉拉的,只剩下几个桌子还有人,其余都空着了。看样子,店铺马上要打烊了。
“晚饭吃得咋样?”爸妈十点以后才下班。下班后,爸爸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我。“我跟奶奶出去吃烧烤,吃得很开心。”我像一个人喝醉了酒似的,十分兴奋回答着。
我的兴奋,是为舌尖上的美味,还是为自己意外的高考分数,二者水乳交融在一起,此时划不开,分不清了。
今天这顿烧烤吃得很开心,它为我三年来的高中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为我即将到来的四年大学生涯预支了一个长长的破折号。这个特殊破折号,假如中途诠释有误,我会用这顿开心烧烤来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