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长

海莲.汉芙小姐,对书籍有些”古老”胃口的穷作家,在她居住的美国当地,总买不到她想读的书,要不是索价奇昂的珍本,要不就是被小鬼们涂的乱七八糟的邋遢书。

1949年10月3日

她与”专营绝版书”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因书结缘,从此开始了长达20年的书信往来,绵长情谊。

入手了喜欢的书籍,汉芙小姐说:”我捧着它,生怕污损它那细致的皮装封面和米黄色的厚实内页……我简直不晓得一本书竟也能这么迷人,光抚摸着就教人打心里头舒服。”

“插图简直美得令人销魂。”

“”我把它端端正正的摆在案前,整天陪着我。我不时停下打字,伸手过去,无限爱怜地抚摸它。主要是我打出生起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书,拥有这样的书,竟让我油然而生莫名的罪恶感,它那光可见人的皮装封面,古雅的烫金书名,秀丽的印刷铅字,它实在应该置身于英国乡间的一座木造宅邸,由一位优雅的老绅士坐在炉火前的皮质摇椅里,慢条斯理地轻轻展读……而不该委身在一间寒酸破公寓里,让我坐在蹩脚旧沙发上翻阅。

汉芙小姐自己成天穿着破了洞的毛衣跟长毛裤,因为住的老公寓白天不供应暖气,整幢五层楼的其他住户早上九点出门,不到晚上六点不会回来,房东认为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窝在家里摇笔杆的小作家,而整天开着暖气。

她得知英国当地彼时每个人每个月只分得一只鸡蛋,”我一听简直吓坏了……所以我会寄给马克斯与科恩书店一份小小的圣诞礼物,希望数量足够让你们大家都能分得一些。”

书店工作人员在书信中深深致谢意时,海莲小姐流露出来绝顶幽默:“我打心里头认为这实在是一桩挺不划算的圣诞礼物交换。我寄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顶多一个星期就吃光抹净,根本休想指望还能留着过年;而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却能和我朝夕相处,至死方休;我甚至还能将它遗爱人间而含笑以终。”

“是的,我们都还健在如昔——老态益发龙钟,工作更加忙碌……”

1969年1月29日

海莲小姐收到诺拉的来信,诺拉是书店店员弗兰克的妻子。“我真希望您在弗兰克在世时能够与他见面,并亲自结识他本人……我盼望有一天您还是能来造访我们,两个孩子都很想见见您。”

海莲在致友人的信中说:

“卖这些好书给我的那个好心人已在几个月前去世了,书店老板马克斯先生也已经不在人间。但是,书店还在那儿,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她良多……”

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因海莲.汉芙的书而举世闻名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

《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见字如面,纸短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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