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八年级(一)班门口的那棵歪脖子树还是父亲那辈人上中学时种下的。
初二教室搬到了二楼,那棵歪脖子树就立在走廊的外面,枝叶一年四季都是绿的,没有特别的关照,也独自长得茂盛。
上学时,如果座位调换到了靠近走廊的那一旁,坐在最后一排,总爱透过教室的玻璃盯着那棵歪脖子树走神,特别是每个星期五接近放假的下午。课堂上的内容容易叫人昏睡,盯着讲台前方的时钟又觉时间实在难熬,心里浮躁,只有看着那棵树时,稍微能够平静下来。
一如往常的一个期待放假的下午,班主任没有继续讲课,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堆要注意假期安全的话,这样的内容基本上也都是听不进去的,对于村里的孩子,大多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约束,假期的田野山间看到的只有自由。同样的话,我也听不进去,因为我不爱出去玩,外面歪脖子树上伏着的一只蟋蟀吸引了我的注意。回过神来时,发现班主任说着话的声音哽咽了,手背擦着眼眶,看不清楚是否真的流了眼泪,但这种程度也是哭了。偷偷写了张纸条塞给同桌,原来是班主任分手不久的男友今天结婚,她收到了请柬。
班主任,我们都习惯叫她萍子,不必我们大多少,大学毕业后一来到这个小山村里的中学就接手了我们,相对于学校里其他不苟言笑的中年男老师,萍子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课堂上是严肃的,在课堂外,端午节给我们发粽子,考好了请零食,放假了跟着一群野孩子上山摘野果·····所有老师让学生欢迎的特质,她身上都有。
那个有些尴尬的下午过后,班上掀起一股热潮----给萍子相看对象,各显神通,家长会把家里适婚男青年喊来参加,向家长问到适合人选的联系方式放到萍子办公桌上,单子大点的直接和瓶子介绍自己相中的对象。那时候,蹭着这股热潮,我也在脑子把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远的近的亲戚都抡了个遍,最后都放弃,似乎没有能够和萍子相配的。
这股浪潮最后成为集体的心愿,在萍子把我们毕业送走时,一定要把萍子嫁出去呀!
毕业后,人群散去,进入高中的人想着脑子里想着高考,出去打工的眼里看到的都是生活了。分散各地,难再相聚,所有的联系都交给了社交软件。
每年寒假都回村里,每次回去都是翻新的面貌,公路从单车道到四车道,房子翻新水泥房盖上了琉璃瓦,中学黑瓦白墙的矮房拆了重建,畲族中学的校牌也换的更加气派,就连树也挖了重栽。
约上朋友翻墙进到新校园时,惊讶在这样巨大的改动下,那棵歪脖子树竟然还在,只是以前的教室不在了,它样怪异的生长形状,会给后来的人带来不少疑惑吧!
2015年,就在我们毕业后的那年夏天,萍子结婚了,在空间里都看到了她的婚纱照,都没有准备礼物,送上了最真心的祝福,隔年,同样在空间里看见了她的小宝宝出生了,还是祝福。
萍子还是留在那个中学教书,因为孩子,在假期时常要从县城往返,奔波的路途,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也迎接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新老师。
学校还在呀!歪脖子树也还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