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家祭奠父母,顺便回老院子看了一下多年不住的老房子。房子虽然已经破旧,但房内的布局、摆设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
站在老院子里,触景生情,感慨万千;走近老房子中,目之所及,皆是过往。回不去的是从前,留不住的是时光。曾经的生活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过去的一点一滴,仿佛触手可及。睹物思人,父亲母亲的音容笑貌,宛然就在眼前;哥哥姐姐的举手投足,一如就在昨天。
当看到屋内那根细细长长的枣木擀面杖时,我眼泪婆娑,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思绪飞扬,瞬间把我带回到过去的那段时光。多么熟悉的擀面杖呀,它陪伴了娘一生,和娘一起支撑起全家人的生活。自打我记事儿起,娘就用它为全家做饭,擀大饼、擀面条、擀包子皮,整整忙活了一辈子。
自打娘进了这个家门,做饭便成了娘每天的必修课。那时的我家是一个大家庭,爷爷奶奶,四个姑姑,爹娘和我们姐弟四个。一家人每天三顿饭,都是娘来做好。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娘用她那孱弱、瘦小的身躯,撑起一个家庭的吃饭大事。春夏秋冬,岁岁年年;从早到晚,一天一天,从没有抱怨,从没有耽搁。每一天,除了坡里的农活和家务外,娘还要及时做好每一顿饭。这一做就是一辈子,无悔无怨。
那时家里人多,干农活出力大,人的饭量就大。一大家子的饭,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做完。在做饭方面,娘最擅长的就是烙大饼,只是那么多人吃饭,需要烙的饼的量会很大,这绝对是个力气活。
烙饼需要先和好面,再备下足够用的柴草。然后在面板上把揉好的面,抻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面绩子,再把面绩子擀成一张张又圆又大的面饼。擀好后,顺手把大饼用擀面杖挑起,迅速放到烧热的鏊子上;待饼的一面烙起气泡时,顺手用翻面杖把饼翻过来,再烙饼的另一面,直到烙熟。做好一顿饭,同样的动作要重复若干遍,直到烙好足够量的大饼。
小时候娘烙饼时,常常让我帮她烧鏊子。坐在娘身边,一边烧火一边看娘擀饼、翻饼、烙饼。只见一块面团到了娘的手里后,三下两下就变成得即熨帖又圆软的面绩子。然后往面板上一放,撒上一撮面粉,用手轻轻一按,顺手用擀面杖擀了起来。眼看着娘手中的擀面杖在面上推擀着、滚动着,面团在擀面杖下面顺时针方向旋转着,慢慢地、慢慢地饼子在变薄、变大,直到赶成一张又大又薄又圆的饼为止。
在天长日久的烙饼过程中,娘练就了一套擀饼的绝活。感觉娘擀饼的动作娴熟、连贯,整个一套即擀又烙的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看了却是一种享受,给人一种美感,劳动的美。记不得哪位名人曾经说过,劳动创造美,的确如此!
饼烙到尾声,娘都会把最后的两张饼在鏊子上反复烙,直到成了干脆的烧饼。一张留给干体力活最多的爹,因为爹胃不好,吃干脆的东西可以细嚼慢咽,反而能够养胃。一张给馋嘴的我和二哥打打牙祭,因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根本没有那么多零食来填充我们的肠胃。
烙完饼后,娘麻利地收拾好卫生。再把一张张烙熟的大饼摊在面板上晾一下,然后再叠整齐,用笼布盖好。娘说这样饼会保持完整,不会轻易断开,第二顿及时馏一下也不断、不烂,而且吃着劲道。
过去天天吃着娘擀的饼,并没有觉得有多薄多可口。直到我十岁那年,由于生病住院,爹陪我住院期间,娘给爹准备了好多烙饼作为住院期间的口粮。那时医院的伙房负责给病人及其家属馏干粮的,在一次伙房工作人员给我们病房分发馏好的干粮时,由于同病房的几个人都馏的是烙饼,一时无法分辨哪一份是谁家的。直到一位妈妈说,他们那儿擀的饼都厚,娘擀的饼薄,擀饼的技术高时,我才知道娘烙饼的手艺确实高超。
娘擀的饼既大又薄,吃起来非常可口。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用娘烙的饼卷上大葱或各种野菜,再加上点豆酱或面酱,真是吃不够美味!
我看着拿在手里的这根历经沧桑的擀面杖,想着娘擀饼烙饼的点点滴滴,思绪又一点一点慢慢回到了现实中。娘已经走了二十年了,我也足足二十年没有吃的到娘烙的可口的烙饼了。娘为这个家操持了一生,无怨无悔。现在想来,天天做饭也是一件挺劳累的活,可是娘却一干就是一辈子。
子欲孝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爹娘已经故去,尽孝已无可能。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此时我倒真的希望人是有灵魂的。今天我把娘的擀面杖带回了身边,每每看到它,就像是娘在我身边陪着我一样。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要用心打理好老宅,真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让天堂的父母安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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