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剧本师》续
凌晨四点,李先生将蛋炒饭的香气和我的念头一同端上桌时,我便知道,行动派的人,连梦境都能看穿。作为一位总在故纸堆里寻找城市记忆的编辑,我惯于想象,而李先生,惯于将想象变成温热的现实。
小宝揉着眼睛说:“这么热闹呀!”确实,凌晨四点半的城市并未沉睡。车辆的流光与路灯相互致意,汇成一条无声而热闹的河,流向那个我曾在泛黄地图上反复描摹的坐标——深中通道。只是这一次,我身边多了三位从那些地图所属年代而来的“同行者”。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绵延不绝的车龙与见缝插针的停车阵势。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让我和副驾上的顾仰山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西装革履,与时代格格不入,却迅速判断:“此地不宜久留,一旦有变,撤离困难。”这是潜伏者刻入骨髓的反应。
我们将车停在一个相对外围的“战略位置”。下车时,丁一已自然地走到外侧,将冼小姐和我们家的大宝、小宝护在中间。他的背影挺拔,但紧抿的嘴角泄露了对这个陌生时代庞大车流与人群的审视。
天光未亮,海岸线被奇异的微明勾勒。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顾仰山也微微一怔——那不是军事阵地,而是一顶顶扎在草坪上的帐篷。下到海边石堆,无数人沉默地举着那个被称为“手机”的发光小匣子,对准海天相接处。
“他们在……等待信号?”丁一压低声音,眉头紧锁。这密集却安静的场面,弥漫着一种近乎庄严的紧张感。
“像是在等候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冼小姐轻声道,她挽着我的手臂,阴丹士林布旗袍外罩着现代风衣,巧妙地融合了两个时代。她的话精准地道出了这份仪式感。
等待中,我低声对顾仰山说:“看这地形,民国时,东边那片填海区还是个叫‘疍家湾’的小码头,有条秘密水道;西边现在是停车场的地方,原来有座灯塔,是当时一个重要的航标兼暗哨。”顾仰山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所指的方向,默默将这份“历史地图”记在心中。
突然,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划破寂静:“我看到它了!”如同一声暗号。太阳为云层镀上金边,人群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金边倏忽即逝,一位女声研判道:“云层太厚了。”
就在失望弥漫时,顾仰山却低语:“看上层。”他的观察力总是如此锐利。果然,更高处的云霞后,金光再次显现,强势攀升,直至光芒刺目。
“只能通过这个‘手机’观察,”丁一举着我的手机,语气不可思议。一道晃眼的金光从海面反射过来,他下意识侧身,如同规避探照灯。
日出礼成,人群一哄而散。我们站在原地,困意被奇观冲击得七零八落。大宝拉着我的手问:“妈妈,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无人机航展’?”
顾仰山目光深邃地望着海面,低声道:“这‘航展’,恐怕不简单。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方式,比我们的电台复杂万倍。”
丁一检查着手机里的“日出情报”,对冼小姐说:“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这里面藏着这个时代的密码。”
我看着他们,心潮起伏。我研究本地史十年,从未将“无人机表演”与1939年那个代号“鹊桥”的未竟计划联系起来。但此刻,一个冰冷的联想击中了我:当年“星火”小组试图建立、却因叛徒出卖而夭折的秘密跨海情报中继线,其预设路径,与今晚无人机表演的预定航线,高度重合。 这会是历史的巧合,还是……“迷雾计划”在新世纪的延续?
深中通道的日出落幕,但真正的谜题,才刚刚随着即将起飞的无人机,露出它的一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