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宠无限:年下弟弟拦腰宠(弥月闻琛)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甜宠无限:年下弟弟拦腰宠》弥月闻琛全本免费在线阅读抖音小说全本笔趣阁_弥月闻琛《甜宠无限:年下弟弟拦腰宠》最新章节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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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配角:弥月闻琛

简介:空气里飘出一股黑咖的香味,那位阿姨大约是训练有素,很快便遮住了眼里的惊讶,笑问,“早餐吃北非蛋,配法棍,黑咖,您有什么要更换的吗?”“……没有”弥月愣愣地答,而后补充,“谢谢”“您客气了”阿姨说完,边继续忙碌偌大的客餐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弥月觉得有一些尴尬,正打算回卧室再待一会儿,就看见谢不琢那很好辨认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永远踩在一个节奏上,懒洋洋的,此刻又好像睡眼惺忪的带了点拖沓半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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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一个念头像此刻这样清晰——在他们面前,她真的比工具人还要工具人。

这一刻,弥月只想笑。

笑不出来,所以浅浅牵动了一下嘴角。

“要是他不原谅我呢?”

钱父站起来,看了她一眼,面沉似水。钱母则难掩厌恶,冰冷地挑了下嘴角,是讽刺意味十足的讥笑。

“那你还待在我们家干什么?”

****

弥月房间在三楼,房门被反锁。

有过上次逃家的经历,钱父钱母当然不会放她一个人自由行动,何况这还是在晚上。

弥月无所谓了,机械麻木地洗了个澡。

阳台与房间连通,她在这里放了一张椅子,平时用来看书,不过利用率并不高。

在闻氏的每一个晚上几乎都有安排,她回到家,往往累的只剩下洗澡的力气。

今天难得有时间坐上去,却没有看书的心情。

——那你还待在我们家干什么?

漆黑的夜幕里,弥令慧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

很多在过往的日子里,没有想通透的东西,或者,因为心存幻想一直刻意不去想的事情,就这样明白地摊在眼前。

弥月其实是领养来的。

跟很多家庭会故意隐瞒被领养者不同,弥月开始记事的时候,弥令慧就向她讲明了身世。

弥月还记得,当时,她一边说,一边拿报纸出来给她看。一个很小的板块,讲C市某企业老板慈善家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照片上,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她站在中间,大概是第一次面对镜头,笑得有点局促。

“不过,爸爸妈妈会把你当做亲生的一样。”弥令慧又补充。

因为家里并不避讳她是领养来的这回事,所以,佣人们也经常谈起,说她很幸运,孤儿院里那么多小孩子中,就挑中了她。从此命运天翻地覆。

现在回想,要按照父母的期待做,成为他们希望自己成为的那种人,这种思想,大概就是那会儿开始根植于心的。

但这一次,怕是真的没有办法再按照他们的想法去活了。

弥月木然地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药剂。

是弥令慧塞给她的。

“之前你和闻家的婚事传得那么广,订婚宴都办过了,万一真的没结成,也没哪家人敢再娶你。你明天过去,先道歉,找机会把这个给他喝下去。”

发生关系,亦或者运气再好一点,直接奉子成婚——这是弥令慧精心制作的算盘,也将她最后一点感恩也掐碎。

弥月也是此刻才想明白。

对钱家来说,她存在的意义价值,就是联姻而已。所以,她还在念书的时候,钱父便带她去了闻家拜访。

应该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因为她恰好喜欢闻琛,而被错当成幸运。

思绪太繁杂,弥月抬手,撑了下额头。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不夹杂任何情绪的,任月下人喜怒哀乐,都只是冷冷地看着。

很无端的,弥月忽然想到了谢不琢。

她刚才已经看过,要靠自己的力量,从钱家逃出去,几乎等于天方夜谭。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成形。

除此之外,好像别无他法。

弥月轻轻咽了口口水,手指几度触摸到列表里那三个字,又缩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往后跳。

她终于还是拨通了语音电话。

没有响太久,就被对面接起来。隔着电流,谢不琢的声音有些微失真,好像包裹了一层柔软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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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是人与人的交往态度不一样。就比如,她永远学不来谢梨的自然熟,而谢梨对谁都可以这样。

“以后你就住这儿,门卡之类的我会交代管家给你准备好,之后自己去录个指纹。”出神间,谢不琢忽然又开口。

弥月听了个囫囵,而后愣了下,“都?”

她的理解中,今天只是暂时收留。毕竟暴雨夜增加了订酒店的难度,谢不琢好意提供住处,她没有必要再矫情。

“嗯,不然?”谢不琢倒是十分自然,挑眉看她。

“我……”

话到唇边,弥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领证是一回事,毕竟双方彼此心知肚明这只是交易,不涉及其他,但同居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领了结婚证的室友吗?

同居于情侣而言就是一项大挑战,更遑论他们这样临时搭起来的“夫妻”。

而且空间里忽然多出一个成年男性……也很怪啊……

更重要的是,和谢不琢结婚,她已经是占了便宜,眼下还要不付出分毫住他的房子吗?

“嗯,”谢不琢听完,一时没答,单手轻轻在沙发上敲了敲,就在弥月以为他也感觉到不妥的时候,懒散抛出了一个问题,“不过,我这边管家、阿姨,都是老爷子用了多年的,难保没风声传过去。说我们结了婚又不住在一块儿,是不是很难交代?”

“…………”

这个确实。

“而且,”谢不琢轻顿了下,弥月下意识抬眼,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小了,淅淅沥沥的,在玻璃上打出柔和的光晕,男人就坐在沙发上,姿态懒散,模样英俊,“你或许有一点误会。”

“这段婚姻,我并不打算让它结束。”

话音落下,弥月愣了愣。

两人这婚结得仓促,那晚在电话里也只是简单交流,弥月原本以为,

谢不琢和自己一样,都抱着目的达成就离婚的想法。毕竟,钱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狗皮膏药一样缠她一辈子,而且,嫁不进豪门的她,对钱家也没了价值。而谢不琢就更好理解了,利用她过了催婚这关,就可以离婚,之后还可以用“对爱情失望了”之类的借口敷衍长辈,拒绝相亲也变得更容易。

谁会想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尤其是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大少爷。

弥月下意识问,“为什么?”

话音落下,谢不琢却略略起身,瞧了她一眼,用一种“还用说吗”的眼神——模样酷似他少年时代给人讲题。

“不然你觉得……二婚传出去很好听?”

“…………”

****

弥月的卧室在书房旁边,谢不琢仍旧用主卧。看得出,这房子在设计的时候就没怎么考虑过留人长住,次卧的功能很简单,一张大床,休闲区,有一个小露台,穿过衣帽间则是独立卫浴。

面积很小。

然而,弥月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那个小露台。

种了十分茂密的绿植。弥月直觉不是谢不琢在打理,应该是管家,或者阿姨之类的。

雷雨已经停了,她走出去,抬手搭在露台栏杆上吹风。

对于谢不琢说的“不打算让这段婚姻结束”,弥月并没有太排斥。很难形容自己的想法,反正和闻琛谈了这样一场,所有最美好的光阴都搭进去,最后发现自己“胜出”的原因只不过在于“懂事、听话”……弥月觉得,自己对爱情也没什么期待了。

她的人生早就像一列脱轨的列车,那么,再偏离一点又怎么样。

Episode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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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3

当然……

不是。

只不过,一来,弥月不太希望是认识的人,二来,如果非要是认识的人的话,徐朗行和谢不琢之间,她确实有点更倾向于前者。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徐朗行给人的感觉十分阳光活泼,就像读书时班中和女孩子关系极好的“妇女之友”,相处起来没压力。

谢不琢,虽然和大少爷的身份比,也算“平易近人”,但偶尔会给人一种散漫的侵略感。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被谢不琢教的话,总感觉他会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毕竟人看着是个少爷。

意识到自己在心里给人做了不太礼貌的比较,弥月连忙刹住车,点点头,“噢,好。”

****

傍晚四点,海潮声阵阵。弥月换上俱乐部买的冲浪服,带齐装备,便去了沙滩。

她脚上是一双防水拖鞋,踩在沙子上,柔软而微微发烫。清风拂过椰林,空气里有阳光、海水,还有各种防晒泥的香味。

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走着,好像很轻松,卸掉了所有压力。

在那天待过的凉伞下,她看见了谢不琢。

男人也换上了冲浪服,肩宽腿长,全黑色的一身,勾勒出身上坚硬而柔韧的线条,不难想象出衣服下边是怎样流畅清薄的一身肌肉。

路过的女生频频往他身上看,低头窃窃私语,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掩嘴开口,不知说了句什么,另一人又羞又好笑,低声骂:“变态!叮当猫啊你!”

叮当猫?

那个没有手指头的蓝色胖子吗?

弥月一头雾水,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太久没有娱乐生活了,连一些新颖词汇都不了解了。

她走到谢不琢面前。

谢不琢正给冲浪板上蜡。阳光很烈,尤其傍晚时分,像晕开在水里的高浓度橙色药片,稍微一不注意,光就直接跑眼睛里去了,极不舒服。

弥月走近了,恰好替他挡掉了那点光。

谢不琢抬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她包裹在黑色冲浪服下的小腿,细而直,束口露出一截白皙脚踝。

弥月选择的冲浪服偏保守,全黑的一套,反而将曲线勾勒得更明显,也衬得肤色越白。头发大概是怕碍事,盘上去了,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几缕碎发稍长,粘着汗湿的修长脖颈。

显得分外有窈窕。

“直接下水吗?”弥月问。

谢不琢略直起身,说,“没那么快。”

他拿过练习用的软板,教她脚绳怎么绑,而后,做了一整套流程的示范。

接着就轮到了弥月。

弥月没想到下水之前,还要在岸上先来一遭准备工作。好在树荫下,有风吹过十分清凉,沙子也不算特别烫。她学着谢不琢的样子,趴在板上,试着划水。手掌里全是沙。

只是这种练习着实有点羞耻。

底下明明是沙子,却要把它当作水,划沙之后还得模拟乘势而起,站到板上。

还有人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地看着。

弥月深吸一口气,扔掉“怕丢脸”的包袱,尝试着练习起来。

她几乎把初学者容易犯的错误踩了个遍,像只笨拙的小鸭子,谢不琢抄手在旁边瞧着,时不时出声指点,没让她过关,自然也不允许下水。

不远处,浪头一阵接一阵,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弥月趴在地上看着,没说话,不禁有点儿郁闷。

她不是三分钟热度,是真的想学会冲浪。

这下被打击到了。

刚才也有教练带着人在这附近联系,但现在那人早就下水了。

难道她真的是块朽木?

这样想着,下意识仰头看谢不琢。

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流露出的眼神,带了点央求的意思。

谢不琢抱着臂,恰好与她目光相接。

时隔多年,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与弥月重逢。

某个慈善晚宴上,她一身浅紫色晚礼裙,化着浓淡适宜的妆,整个人如同一朵恬静睡莲,站在闻琛身边,见谁都是温柔一笑。

这样的笑容,在应对媒体、采访时,也频频出现,优雅端庄,十分贴合闻氏集团掌权人的未婚妻身份。

应对再冒犯的问题也只是微微一笑,绵里藏针,应答如流,倒让人探不出水深。

不像在集训营时,还是个情绪外露的小姑娘。

他们是前后桌,某天,弥月用了一支黑色水笔将长发缠起,偏巧那天谢不琢笔坏了,接下去马上要考试,他可以问迟阳煦要一支,却没这么做。

而是伸手,将弥月头发上的黑色水笔抽了出来,那一瞬,黑色水流从高处落下,流畅到没有一丝阻塞。

女孩儿发质很好,乌黑顺滑,转过头,不解、甚至带一点点恼意地瞪着他。

然而她着实没什么威慑力,大概自以为凶巴巴的,却像只准备张牙舞爪的小兔子。

“抱歉,”谢不琢忍笑,将笔在指间转了圈,递给她,“借我用用,成么?”

听他这样说,弥月反倒是明显的不好意思起来,觉得自己太凶了似的,抿唇点点头,又转回去了。

“谢小少爷,咱能别浪吗?”结束后,目睹这一切的迟阳煦拍着他的肩,啧啧摇头,“你刚那样,就像个小流氓。”

谢不琢抄兜靠在走廊上,仰着头,没说话。

他其实也挺意外。

他虽然看着不太拘束,像是挺会玩的那一款,但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没招惹过女孩子。

这是第一次。

后来,晚宴上相见,谢不琢抄手与她擦肩而过,瞥见她长发挽起,浓云似的发间别了一枚精巧的发夹。

思绪开小差一瞬,想到,假如是现在的她,大概忽然被人拿走发夹,也只会先礼貌询问,而不是瞪人。

这次在海岛重逢,她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把握着距离,情绪平淡。

几乎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而此刻有了不同。

好像记忆里的人活了过来。

谢不琢蹲下来,眼神往海边一瞥,又收回来,逗她,“想下水?”

弥月点点头。

趴着太难受,她微微侧了下身,陈述事实,“刚才在这里的都下了。”

“你还挺不甘落后,”谢不琢手搭在膝头,调侃似的笑了下,“行,走吧。”

弥月眼睛一亮,立刻爬起来。

一开始,只是在板子上漂着。然而,弥月不满足于此,逐渐开始尝试站上去。

这片海水很浅,浪头也不大,在岸边看着,弥月还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频频摔下板子。

轮到自己,算是彻底明白了。

千万不能小看海。

人在里头不过是浮萍而已。再小的浪头,也能掀得人后退好几步,跟不要说大浪。

有几次,弥月试图按照谢不琢教的方法去抓浪,没抓着,反而板子整个掀过来,将她盖进了海水里。

饶是水性再好,也挡不住海水这样意外的突袭,海水好像忽然有了重量,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弥月呛了好大一口水,直接钻进鼻子里直通脑仁,难受得不行。

她缓过来,再度尝试,这一回倒是成功地抓到浪了,但没站稳,直接栽倒下去,幸好是软板,头磕上去并不疼。

谢不琢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起。

弥月摇晃了两下,在水中站稳,浪潮没过腰部以上,一波袭来,人也跟着晃。她脸上全是海水,视物不清,生怕被冲倒,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好让自己不被波浪带着倒下去。

抓住的东西坚实,有力,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谢不琢的手臂。

甚至,为了安抚她,他手指也拽着她白皙细瘦的胳膊。

低纬度海岛,太阳还未落山,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橙红色,微微烘烤着每一个人。

水珠沿着紧绷的黑色冲浪服滑落,两个人头发都又湿又潦草,周遭带着大力一下下拍在腰上,遇到阻力,在两人之中流连回旋,不知多少次,像是带上了一个人的体温,又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

远处的喧嚣好像都一下淡去。

弥月脸色微红,一下松了手。

****

连续三天,天气都很好,徐朗行白天被关在家里写词,下午,便能获准去冲一会儿浪。

谢梨自然是紧紧跟随的。

她和弥月说,徐朗行滑不留手的,不小心看住了,肯定会跑掉。所以这几天她都住在徐外婆家。

她喜欢找弥月说话。弥月也乐得和小姑娘聊天。两个人约了一次夜市,弥月还帮她拍照。

“你拍得好好啊,是摄影师吗?”谢梨问。

“不是。”弥月笑了笑。

“我觉得你这水平完全可以做摄影师了。你的风景照看着很有感觉,人也拍得很自然。不是奉承哦,我不奉承人的。”谢梨像是怕她不信,又强调了一遍。

弥月怔了怔。

晚上,又一次回顾自己拍的相片。

也许是这两天在谢不琢的指点下,她的冲浪水平进步飞速,已经学会了抓浪、起乘,姿势也够稳够漂亮,令她拥有了征服世界的成就感,弥月第一次觉得,历经多年,再绕个弯回去圆梦,成为摄影师,也不是不可能。

在公司,历来有着残酷的年龄淘汰制度,弥月目睹过许多人的压力。到某个岁数,做不到某个级别,基本也就意味着一辈子都这样。她处在其中,耳濡目染,在思考到未来职业的时候,也不由得有些丧气。

二十七岁,不想再从事专业相关,还能做什么呢?

——好像都能。

站在冲浪板上,身体轻盈无限,起初的谨慎过后是胆大的放松,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摄影师的念头也越发强烈,弥月不由笑起来,没料迎面突兀地横过来一块板,她躲避不及,一下被撞进水中。

这次,呛水反应格外强烈,弥月不得不到岸边休息。

谢不琢随她走上来。

他身材极好,夹着块冲浪板,漫不经心的姿态,到她身边,“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显然是问呛水之前。

要不是她在笑,可能还不会喝进那么多水。

弥月有点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刚才的样子肯定特别傻。

“没……什么,”她咳了声,双手并在膝盖上,“你不再冲会儿吗?”

“累了。”谢不琢言简意赅。

他说着,便往下随意一躺。这会儿日头恰好藏在云翳后面,谢不琢一手搭在额头上,就这样放松地阖眼休息,放在古代,大概适合做一位闲云野鹤的王爷。

沙滩上有不少人像他这样,嘻嘻哈哈,好像抛却了一切烦恼俗事。

弥月心中微微一动,也学着他的样子,挪了挪身子躺下。

沙子是温热的,却不令人讨厌,她仰天躺了一会儿,心情渐渐放松。

某一个瞬间,差点沉沉睡去,可潜意识绷着一根绳提醒,这还是在海滩上,容易感冒。

弥月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随即,她看见,谢不琢已经坐了起来。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位置,身影覆过来,恰好替她挡住出了云层的阳光。

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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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05

谢不琢并不知道自己在弥月心中已经坐实了“浪里小白龙”这个称号。

刚才给他打电的话是他奶奶,葛明珠女士。

快八十高龄的老太太,三天两头要和谢老爷子闹离婚,上次据说是因为散步时老爷子朝旁边美女多看了一眼,这可怎么得了,老太太当即表示眼里揉不得沙子,要和谢老爷子一刀两断。

然而,那所谓的美女大概七十岁,比他俩也年轻不到哪儿去。

重点是,谢老爷子有点轻微斜视。

所以,完全子虚乌有的事情,在大家的劝和下,老太太表示下不为例,谢老爷子又一次混过了老年婚姻危机。

不过这事儿的症结,其实还要从年轻的时候说起。

谢老爷子二十来岁那会儿,相貌风流,即便名校毕业,看着也跟个花花公子似的。他品行其实没话说,挺专一,但就是嘴上没什么把门,作风轻浮,不爱好好说话,跟哪个小姑娘都能逗上两句。

老太太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一路冷眼旁观过来,对此人的本性表示深深怀疑,年轻时吃的醋,统统在婚后倒了出来,到了老年越发加剧,离婚快成了口头禅。

大家也知道老太太不是真的想离婚,一次两次都哄着她。

谢不琢呢,比较随性,心情好的时候能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没什么心情的时候,往往一声“不同意”就堵上话茬。老太太谁也不甩,但莫名就是拿这个小孙子没辙。

他收了线,没急着摘耳机,手机在手里转了圈,随意丢向桌子,整个人顺势后靠,偏头看她,接上方才话题。

“我怎么?”

“啊?”弥月愣了下,脑子一片空白。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大眼瞪小眼片刻,弥月反应过来,刚坐下那会儿,自己是想问他怎么没去冲浪的,但经过刚才那一通电话,又感觉不太合适。

跟故意搭讪似的。

还是把话题从他身上绕开比较好。

“你朋友人呢?”她思维快速旋转,临时改了口,幸好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谢不琢像是有点无语,掀她一眼:“他没名字?”

“……”

这人可能有点少爷病,一言不合就发作,弥月心里嘀咕着,还是没计较,又问一遍:“徐朗行,他已经去冲浪了吗?”

“不知道。”谢不琢靠在那,答得散漫。

散发的气场就是不怎么想搭理她。

弥月知趣地没有再开口。

下一秒,却听他问:“带你去找他?”

抬头,正对上谢不琢的视线。男人把手抄回兜里,目光自上而下,没什么含义,就这样看着她。有点像昨天晚上,那种主动帮忙、但又不热心的态度。

不知道是打算把她这个包袱甩掉,还是觉得先前态度过于敷衍,所以有所补救。

“噢,”弥月点点头,“那麻烦了。”

其实也不是非找徐朗行不可。

只是,刚才弥月粗粗浏览了一下,这边冲浪套餐有七八种,教练、时间段、装备、难易等级各不相同,她有点挑花眼,想找个专业点儿的请教一下。

弥月戴好防晒帽,又拎起伞。

谢不琢单手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出去,而后,长腿一迈,就越过了她,变成他走在稍前,她跟在后。

中间隔了半米距离。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俩不熟,而且没有熟起来的打算。

俱乐部离海边不远,出门就是细细的浅黄色沙子,被阳光晒得温热,椰子树和棕榈树笔直生长,再远处是一顶顶白色遮阳伞,一字排开,底下摊开白色折叠床供人休息。到处都是人,穿热辣比基尼或冲浪服,带花花绿绿泳圈,或者黑色冲浪板。

虽然是下午,不过,毕竟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海滩上,多的是不怕晒的“浪人”。

谢不琢出门之后,径直往俱乐部右边走,也没见打电话或者别的什么的,就带她轻而易举找到了徐朗行所在的位置。

应该是早就知道他在这里冲浪。

却和她说不知道。

过去的弥月,其实还蛮在乎自己人缘好坏的,毕竟,谁也不想做集体里不合群的那个,被排挤、被孤立、被针对。后来进入职场,与人交好更是必不可少的一件本事,不然,搞不好哪天就会栽倒在莫名其妙的人际关系上。

不过,她现在有点懒得刨根问底了。

好比从前在C市,她早上起来,没有一小时不会出门,要护肤、化妆、认真打理发型,最后选一套西服衬衫加套裙,搭好配饰,高跟鞋才下楼。

现在呢,今早只简单涂了个防晒,妆都没化,换掉了平日里的干练白领风,此刻上身是一件浅灰色T恤,下边宽松蓝色牛仔裤,白色人字拖,一身行头不超过两百块。

她决心过来放松自己,从抛掉旧习惯开始,又干嘛自找麻烦,去研究谢不琢的心理。

于是,弥月道了声谢,便自顾自在凉伞下坐下,没有去管谢不琢怎么样。没想到,他却也随之过来,坐到了另一侧的边缘。

这张凉伞下的折叠床很宽敞,坐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毕竟不熟,像这样坐着,一头一尾,还是有点怪。有种故意制造亲近的感觉。

弥月希望不是自己想多了。

谢不琢倒是没半点不自然,已经拿出耳机,两条长腿闲闲伸开,像是准备听歌。弥月努力忽略掉这种不自在,把目光投向远方。

徐朗行正在冲浪,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个黑色衣服的人形在遥远的海上起起伏伏,身影时不时被浪拍下去,又露出来。

海边太阳白得耀眼,海水一浪一浪的,给人一种眩晕感。

弥月七八岁那会儿,曾经在海边生活过一阵子,成天跟着那边的几个小孩捡贝壳、盖城堡,最常干的事还是游泳,养出了一身的好水性。

那几年之后父母来接她,说差点没敢认,黑得像一条小泥鳅。

她喜欢水,也喜欢大海,但从来没冲过浪——七八岁毕竟还小,只记得那会儿有个邻家大哥,皮肤黝黑,冲起浪来姿势很帅,也很酷,自己是不敢尝试的,后来,又被接回了不靠海的C市。

再之后,就像台机器,无休止的念书。假期也要上培训班、学钢琴、礼仪之类,上了大学,也没有松懈过一秒钟。

有一个词,那几年还不流行,但用来形容弥月正合适,叫作“卷王”。

她是Z大王牌专业新闻系毕业,辅修金融,摄影拿过奖,写得一手好报道,也精通财会知识,这一切都得益于平时的不松懈,连周末寒暑假也没怎么休息过,全是在外实习,年纪轻轻,攒下一大票优秀履历,还跟过不少大项目。

所以,才会被闻母一眼看中。

然而如果要问,这些事是不是她真心要做。

答案很难讲。

尤其此刻,看着在浪尖上起起伏伏、欢笑尖叫的人们,弥月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

“叔叔,你能教我这个怎么玩吗?”正出神,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童声,转头看去,是个十来岁的小男生,头发剪得短短的,把一个黑色手柄递到谢不琢面前。

他脚边,还放了个摊开的盒子,包装纸、说明书都散在一边。

里头是架黑色无人机。

弥月对无人机的印象还停留在同事那台上,白色的,四四方方,像一顶四角朝天的伞,这一架科技感更重,骨架轻盈,造型酷炫,像只黑色蜘蛛。

“我看不懂这上面的字。”小男生双手拿着手柄,稚嫩地仰起头。

谢不琢摘下耳机,随手揣在外衣兜里,接过手柄,垂眼摁了下手机屏,顺口问:“小孩,你爸妈呢?”

“慢得像乌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才不等他们呢!”小男生已经很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小脑袋凑过来,半抱怨半骄傲地嘀咕。

这是美国Samule公司去年推出的一款无人机,手柄上印的全英文,要连续短促地摁三下开关才会开机,意为“S”的摩斯电码。

谢不琢手指轻动,抠出摇杆,熟练旋进凹槽中。

就在这时,小男生的父母也过来了,见状,哭笑不得地解释:“这是他叔叔从美国给他带的礼物,我们都不会用,说明书也看不懂,就说让他自己去问。没想到他还一点不怕生,真的找人问了!”

谢不琢笑了下,应得随意:“没事。”

“那个……要看说明书吗,在箱子里。”

“不用。”谢不琢已经将手柄设置好,又捡起无人机,走到空旷处,摁了下起飞键。

无人机稳妥起飞,悬停在空中,他侧开手,方便展示,又和小男孩简单说了下用法,示范了几个操作。

贴地飞行、背飞拉镜、兴趣点环绕,黑色机器在他手机里仿佛一只听话的玩具。

“哇——”小男孩眼中的崇拜感溢于言表。

连那对年轻父母也难掩讶异,他们虽然对这东西一窍不通,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区里那几个飞无人机的哪有这来去自如的本事,和他一比,简直是游乐园旋转飞机和国庆阅兵空军飞机表演的区别。

讲演完毕,谢不琢原本想将无人机还给小男生,没料对方看不够似的,缠着他要再来一遍。

“叔叔,你好牛!”

“是吗,和奥特曼比谁更牛?”谢不琢没动,视线瞥下去,像是打算考察他一下,慢悠悠问。

小男生深深考虑了很久:“嗯……叔叔!”

太蹩脚的捧场,然而谢不琢仿佛很受用,笑着拿过手柄,真的又给他飞了一遍。

没有阳伞遮挡的地方,烈阳如瀑,沙子热,空气热,连风也是热的,小男生父母忍不住躲进了这边的伞下,谢不琢却陪他站在露天处,手指灵活地操纵飞机。

太阳很大,弥月微微眯眼。

他应该也很讨厌晒太阳,过来的一路,都捡阴凉处走。

正这样想着,下一秒,谢不琢忽然转头,弥月来不及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这样被抓了个正着。

那一刻,第六感告诉她,他知道她看了他很久。

果然,谢不琢挑了下眉,抛出了个略带疑问的眼神。

弥月下意识偏开视线,又反应过来,好像欲盖弥彰。于是等人走过来,又主动以平常口吻道:“你好像很了解无人机。”

也算是变相撇清:我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无人机。

“嗯,职业相关。”谢不琢应得懒散。

他倒不是摆谱,而是热的,天热人的心情本来就容易烦躁,刚才飞无人机时,偶尔瞥她,她都在低头看手机。

更烦躁。

不过谢不琢面上没怎么体现,只是丢开外套的动作稍重了点,而后坐下。

“无人机工程师吗?”

“差不多。”

弥月心里想,话题进行到这里,差不多了。没有过分避嫌,也没有太热络。于是,点点头,“哦”一声,没有再继续。

小男生和父母收拾着东西走了,临走时,谢不琢还在说明书上画了个简单示意图,用中文写下操作步骤。

他模样看着过分年轻,说不上什么气质,反正绝对算不上成熟,有点像不务正业逢年过节还会专欺负小孩的类型,却意外的挺有耐心。

刚才,弥月就是在想,这人还蛮反差的,各种意义上,才会多看了他一会儿。

“我去一下洗手间。”海滩上太热,光是坐在伞下,就哗哗流汗,她站起身来,打算去洗把脸。

反正坐着也无聊。

没想到,刚走出两步,身后就响起一声懒散的“喂”。

她停下脚步。

“身份证掉了。”谢不琢弯腰,捡起地上的卡片,递给她。

这张身份证弥月一直放在牛仔裤口袋里,大概是刚才那一下站起来的时候掉了,她接过,说了声“谢谢”。

“这次算我及时。”他松手,随意搭在膝上。

言外之意,否则她又要回头找了。

既然提到这一茬,弥月也就说:“房卡我已经找到了,谢谢你。”

谢不琢“嗯”了声,尾音略上扬,漫不经心的:“在哪儿?”

“民宿附近,被别的小孩捡走了,昨天晚上就找到了,本来想早点和你说的,但没有你联系方式。”

弥月自觉这话没什么问题,没成想,却好像触碰到了某个关键词。谢不琢坐直了点,略抬了抬下颌,就这样将她看着,微微扬眉:“我倒是有你的,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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