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春节,也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雨水。我的家乡下了很大的雨。
晚八点时我在外面晃,街上已很少的行人,只有被打湿的路面,和积水上映出的霓虹灯的彩色光影。岗楼的街角总有一个花白头发的乞丐在拉二胡,乐器的声音透过一只廉价电喇叭扩散,和着咝咝作响的音噪,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锐利。然而当我路过它时,那个老人却不在那里,他想是回家过年了,这个节日不应再有流浪和乞讨。
年还未结束,三十到初五的日子便可一一被预测。家庭聚会中,电视里一遍遍重放着各地的晚会,糖纸和瓜子皮撒了满地。男性长辈们高谈阔论,聊起国家大事如券在握,意满的口气中当年指点江山的英雄梦还依稀可见。女性长辈少不了操心孙辈的成长和晚辈的婚事与未来,那些“关切”的询问和热辣的目光考量让座上的被问询者无处躲藏,别怪他们吧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外面的风雨都已见识过就不会再怕这点小小的挫败。骄傲和自卑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有所损耗,它们坚不可摧。你骄傲的东西是你不畏惧的资本,你所自卑的,一直在敦促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各式的同学聚会,席上吹嘘和沉默同时存在,还有那一桌似乎永远也吃不完的热了又热的酒菜。谁结了婚,谁有了孩子,谁喊了没来。儿时互不说话的两个人在N年之后找到彼此开始一场复古又新鲜的恋爱,一年的聚会中两人坐在一处接受众人的嬉笑调侃,一年又突然分了手分坐两头,低头吃菜默默无言。接着是喧闹又漫长的聊天,昔日的旧友或虚情假意,或半实半虚,或借着酒精和夜晚壮胆掏出心来暴露软肋。夜半的KTV总有人唱着唱着就走了音,然后吐了一地,又哭了一地。至第二天大家又收拾好面容,身上抖落干净了前一晚上那个真实到脆弱的影子。
翻看前年发表的心情状态,诧异于它和上一年的惊人一致。得到,失去,改变,成长。年尾时心里装着满满的话想要说出,但真到了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又放弃去做年终的概括和感叹。你不可以过多地怀旧,那不是应该做的事;你不能去大肆谈论人生,那不是有资格做的事。一年到了最后一天剩下的都是些美好的回忆。
这个古老而重要的节日,它的传统气氛已日渐淡薄,只成为了团聚的完美理由。可以想见在这些天里,你都要被那些喜庆的气息裹挟,心中挤满湿润的热气,烦躁和忙碌都有它的意义。你不用再祈求独处,你可以去做那些红色的事,仪式感十足的事,然后被吵闹和热情同时围绕。
在这些平凡又不凡的日子,愿你能平静坦然地面对自己,因为这一年的存在和它带来的成长,并且,能够满心期盼未来一年里将会出现的新的乐趣和不同。
在新年就去休息吧,快乐也好,平淡也好,借着节日的名义,怎样都被接受,怎样都被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