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海③②

其实蚊子们也不容易,在它们被捕获以后,它们每天都要进行严酷的训练,而最主要的就是要每天躺在床上12个小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蚊子的肉质肥美,而且每天工作不能超过1小时,这是希望它们把工作只当成一种兴趣来看待,不过它们需要每天背诵1000遍戒烟宣传语,因为这是一件造福全人类的的事情,如果没有人使用香烟来开脱时间的漫长,那么人类可以活的更紧凑,所以它们需要把戒烟宣传语刻画在脑子里,毕竟村长是不吸烟的,村长曾经在医院检查出自己患有腱鞘炎,而这种疾病多来自于鼠标手。


村长喜欢在电脑上浏览一些日、韩的网站,他说自己是在了解国际行情,其实他就是在寻找新的片子,因为村长总是要在周六的晚上请阿珍到家里来看电影,所以他一定要在网上寻找新的资源,然后在村子北边的电脑城里把电影刻录成光盘。曾经有人跟村长提起过,片子在网上就能直接看,为什么还要刻录光盘?而村长的回答很直接,情调!


蚊子们每天早课需要听几个小时的《三国志》,因为它们必须要剔除掉有感情色彩文学的情结,纪传体的《三国志》基本上符合历史,而历史课又是蚊子们必须学习的内容,一般情况下,历史课要占据总课时的一半,因为很多蚊子并不了解历史,它们认为历史是陈旧的腐朽的,毫无任何作用的头皮屑,不过它们依然要在历史考试的时候有及格的可能性,否则是不准被村长吃掉的,因为村长有个爱好,他在吃饭的时候必须要喝点小酒,而在喝小酒的时候一定要聊点历史,而关于历史他是一窍不通的,只不过他知道刘关张桃园结义,所以在被村长吃掉以前,你如果不知道桃园是个好地方,那么他就会很生气的把今天好不容易,拔了腿毛的、历史课刚及格的,煎的两面金黄的蚊子们,丢进垃圾桶里。


其实历史课也就是一个幌子,村长主要是想让这么蚊子们避开文盲的嫌疑,因为在这个村子里文盲是不受人待见的,像我和老公可能都是初中毕业,而哲学家王二曾经拿着他中专的毕业证,向我们炫耀了好几天,后来我们知道那是他从村头的二手市场买的,因为哲学家王二的父亲曾经是个文盲,但是他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屈服过,还一直强调自己是个博士后,但是我们这个村子太小了,村长才是个中专毕业,而且在这个村子里博士后跟太监一样稀有,所以基本跟文盲的是没有区别的,哲学家王二父亲的博学多才是不被人们所理解的,就像他的父亲总喜欢去质问一根电线杆子,问它在被黑袍加身之前是否知道自己的命运。


而且当人们让哲学家王二的父亲拿出证明的时候,哲学家王二的父亲表示他的学位是一位老者传授给他的,而他主攻的学业是“扯淡哲学”,所以他每天都在村子里面跟人家扯淡,他会组织很多人一起去扯淡,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混口饭吃,后来他创立了一门扯淡哲学派,然后他们以卖包子为营生,他们给包子铺取名“没有馅”包子铺,主打口号是“吃了没有馅包子铺的包子,会得到无限的智慧。”刚开始的时候生意兴隆,后来人们的智慧全部都得到了提升,所以后来的生意惨淡,最终导致关门大吉。


村子里关于文盲的定义是这样的,没吃过小当家方便面的是半文盲,没有听说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文盲,而没有来过录像厅看过电影,并且没有跟哲学家王二聊过天的人,被称为新时代文盲,而如果不知道明日花绮罗的人被我们鄙视为,“文盲的不是”,而这文盲的不是,就是连文盲也不如,毕竟文盲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但是在录像厅里面,“文盲的不是”跟男人的不是是一个级别,因为录像厅里虽然不拒绝女人,但是也不欢迎女人,所以在录像厅的一个角落里设有女人的专座,而在女人们看电影的时候,所有的男人都会离她们远远的,这并不是男人们故意的行为,而是她们实在是没有那些穿着性感的女主角好看,且能让人赏心悦目。毕竟电影里的女主角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只需要静静的欣赏就可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在录像厅里,我们觉得很无聊,我坐在哲学家王二的身后,看着他看“蒙娜丽莎的微笑”留下的那片浅色的痕迹,墙体的乌黑显得它的消失的地方很是突兀,我觉得这块地方应该再放点东西,而哲学家王二表示不同意,他觉得既然是失去的半个朋友,那么它就应该留有痕迹,他觉得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半个朋友,不过我依然觉得应该在它的位置上挂点什么,老公提出来挂一张财神爷怎么样,我和哲学家王二觉得老公很庸俗,武大这时拿着烧饼说,其实可以再挂一张“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觉得武大的提议还是不错的,从他手里拿过烧饼站在跟他一齐的位置上,以他的角度来考虑他所说的话,这时候哲学家王二反应过来,他也表示同意,他也从武大的手里拿过烧饼,然后站在我和武大的旁边看着墙体不停的思索,只有老公觉得我们的行为有问题,他觉得这是对那半个朋友的不忠诚,他觉得既然称得上朋友,那么就应该去寻找,哪怕找不到了,也应该放在心里惦念。哲学家王二拿着烧饼又座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看着墙体上的印记若有所思,我则对烧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觉得武大是我的半个朋友。


我们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体,我们有时候左歪着头,有时候右歪着头,有时候摇头晃脑,有时候打鼾说梦话,在梦话里我们背诵纳兰性德的诗词,我们对饮水词的热爱超过每一次下雨时的立正,我们在墙体上刻下纳兰性德的句子,我们把蒙娜丽莎的微笑还给蒙娜丽莎,我们拿着纳兰性德的凄婉去换一些柴火,我们在我们的心中放火,我们成为不毛之地的纵火犯,我们用雨水做梦,我们用石头做梦,我们用大海做梦,我们用今天和明天做梦,我们做好了梦,我们留下梦,我们用昨天的梦。


武大觉得我上一段说的不是人话,他拿着平底锅在我面前笔画着,他用圆规和尺子测量我脑袋的大小,他觉得如果想要治疗这种不说人话的毛病,那就得下狠手,他觉得应该用平底锅重重的打在我的水沟穴上,这样有益于对我的治疗。但是我觉得如果要用平底锅拍我的水沟穴,那必定要被我粗壮坚挺的鼻子所抵挡,所以还是请他拍我的百会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无限小的接触到我的聪慧的头部,然后在没有任何阻挡的情况下,帮助我回归到正常的人话当中,而他要拍我的水沟穴是因为,他觉得我有时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患急性腰扭伤,而且每次都毫无征兆的发病,而得这种病的人一般都不爱说人话。


他觉得我经常患急性腰扭伤,有时候在大街上,有时候在别人家里,有时候在凳子上,有时候在树上,有时候在泥土里,有时候在录像厅,武大觉得总是不定时患有这种急性腰扭伤的人,应该尽量的避免体力劳动,像是看录像这种比较费体力的事情,就应该少做,毕竟容易触发病情,而自己在通过非人话来治疗的时候,会让大多数人觉得录像厅隔音不好,就会影响别人的观影体验,而这种观影体验的不完整就是对那些认真上进的女主角的不尊重,所以武大觉得如果我下次再不说人话,就请我和哲学家王二去门口探讨病情。


我说,武大你是我的半个朋友你没有灵魂,你只有一个有趣儿的肉体,你是一个满身泥泞的人,你曾想像爱情,而为了“蒙娜丽莎的微笑”你捐献自己的骨骼,你一直往东边走,不断的磨短自己的肩膀,你在背诵一首得道成仙的暗号,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矮子,你本来也得不到高山的眼球。在骨骼中掺入自嘲的掌声,有人享受你的表演,像是一种对自我的阉割企图,没有什么人会达到你的境界,在你沉溺的微笑中,你得到自己的笨重,这笨重像是一块石头,而语言是多余的部分,像你的有趣儿在耗费一些泥泞,比如,丢失的膝盖骨和肩胛骨,这使你走起路来更轻盈,而这轻盈像是一种伪装,在这伪装中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至高无上的境界。


武大的表情很痛苦,他觉得他已经放弃了对我的治疗,他觉得我的病情已经不能够用平底锅来治疗了,而应该用哲学家王二随身携带的那把勺子。听说村子里只有哲学家王二能够治疗急性腰扭伤,经过他治疗的动物都不会再得急性腰扭伤了,只不过它们需要付出自己的大腰子,而哲学家王二对腰子的喜爱是村子里不外传的秘密。听过他每次给动物治疗急性腰扭伤的时候,都会带一个神秘的盒子,盒子是用千年紫檀木做的,哲学家王二会先把勺子从裤兜里拿出来,然后再从盒子里面拿出一块抹布,把勺子从头到尾擦拭干净,然后再用打火机消毒,最后的步骤就是与动物对话。


而对话的步骤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有助于动物的术后恢复,首先他会问动物一个问题,然后这问题问完之后他会等待动物的思考,在动物思考的时候,哲学家王二会提出第二个问题,然后再提出第三个甚至是第四个,直到动物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回答的必要,它们觉得实在是太折磨动物了,所以决定还是献出一个腰子比较痛快,毕竟是治疗急性腰扭伤,而哲学家王二在这时还要问出最后的一个问题,不过哲学家王二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因为毕竟这是最后的问题,动物们在等待的过程中陷入更严重的急性腰扭伤,在动物们疼痛难忍的时候,哲学家王二手起勺落。


武大想到这里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问题就是我和哲学家王二一般都是同时患急性腰扭伤,而哲学王二也需要对自己进行治疗,这治疗的过程中,他会不停的问自己问题,所以他就不能再继续问我问题,那这样就需要有人来替哲学家王二问问题,不过哲学家王二提出的问题一般都是狗屁不通的问题,所以肯定没有人愿意替代他来问我问题,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没有人去问我问题,我的急性腰扭伤应该怎么样的获得治疗。


武大抱着平底锅痛哭起来,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厨子,他认为他并没有解决急性腰扭伤的本事。我此时蹲下去安慰他,我觉得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好厨子,因为他并没有真正的展示过厨艺,虽然他烧饼做的不错,但是这只能代表他是一个只会做烧饼的厨子,根本不能代表他是一个厨子,而厨子都必须要有自己的手艺,这手艺最起码要求会做四菜一汤,因为如果只会做一个菜,基本跟那些娘们儿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觉得厨子一定要会做四菜一汤,因为听说那些高等的人都吃四菜一汤。


武大很感激我能对他这半个朋友掏心掏肺,他觉得应该把我哄出去,他认为自己虽然不会做四菜一汤,但是我们作为他的半个朋友也不应该嘲笑他。我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有些问题,我并没有表示出我的嘲笑,即便我心里是有些想笑的冲动,但是我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保持了对半个朋友最起码的尊重,我也希望他能够体谅我这半个朋友所尽的本分,他觉得我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他很友善的让我面向墙壁站着,然后在我腰部勘察我的伤势,他拿出他的格尺和圆规开始测量我腰子,他拿着他从哲学家王二那里借来的勺子,轻轻的敲打我的腰子,我顿时觉得我的急性腰扭伤痊愈了,我用半个朋友间最真诚的方式,请求他放弃对我的治疗。


我们在录像厅里吃了很多的烧饼,武大已经开始胡说八道,因为他有很重的北宋方言,所以我们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况且他说话的声音还很小,我们觉得也没有必要去认真的听一个只会做饼的厨子的自言自语,不过我们大致也能猜到他胡说八道的内容,基本上就是你们这群饭桶,人间无底洞一样的话术,其实这里我们是想过去跟武大纠正一下他内心的独白,因为我们并没有吃他做的任何一粒米饭,所以在他的嘴里我们不应该被称为饭桶,而是应该被称为饼桶,但是关于饼桶这个词,我们也是需要正式的通知他的,以免他毁了我们在村子里面的威名。


在被武大的烧饼征服以后,我们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看着墙壁,我依然坐在哲学家王二的身后,只不过我的手里多了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在哲学家王二反复询问墙壁的时候,我在思考查拉图斯特拉所说的超人、野兽和人类,如果按照这样的分类,我想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是野兽的一种,因为在正常的人类生活中,基本不会有人会用饭桶来标榜自己,而我们觉得饭桶这个词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这是在亿万个绰号当中我们认为最完美的,就像北宋词人柳三变,字景庄,号“奉旨填词”,他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对这个号的钟爱,而我们只不过是共用一个号而已,而这个号是对一种自然现象的生动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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