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豫章宫,被瑰丽的朝霞所笼罩着。玳瑁刚推开寝殿的红木窗,一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一缕明媚的阳光倾洒在地面上,殿内顿时充满了夏日的气息。
芈姝昨夜晚归,威后也没有太深究,毕竟还是疼惜芈姝头风初愈,害怕她再受刺激。
芈姝时常会来豫章宫省视问安,给威后递上一杯热茶,道一句,“母后万福。”
“今日祭祀大典,你身体尚未康复,就别献舞了。”威后慌忙起身扶起芈姝,宠爱怜惜地看着这个可爱但越长大愈发不省心的女儿。
“母后,姝儿身体已恢复不少,准备了那么久的鼓舞,不舞实在可惜。”芈姝脑海中闪现出宋凝击鼓的画面,鼓舞即将合一,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得极其乖巧。
“母后拗不过你,千万记得量力而行。”威后笑着抚了抚芈姝柔顺的发髻。
“姝儿谨记母后所言。”芈姝屈膝再行礼,默默告退。
望着芈姝渐行渐远的背影,威后面色突然凝重,从温柔的慈母,瞬间变成威严的王后。
“秦燕赵魏韩五国均派使臣参加大典,本宫要为姝儿选一个文武兼备的夫君。你说,谁最为合适?”威后目光朝向殿外,声色突然凌冽,对一旁默默不语的玳瑁说道。
“奴婢惶恐,不敢妄言威后家事。”玳瑁心中一惊,弯下腰来,尽量不直视威后。
“本宫今日许你言。”威后微微颔首,声音温柔了几分。
“秦军虎狼之师,秦王嬴驷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实为我楚国心腹大患。倘若姝公主嫁给秦君,求得楚国安宁,也未尝不可。”玳瑁忠心侍主,既然是应威后要求开口,那便应要求直言。
“还是你知本宫心思。”不愧是多年的主仆,玳瑁向来深知威后心意,威后大笑,对玳瑁的答案显然十分满意。
“但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玳瑁又战战兢兢地说。
“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何必这么讲礼数,你大可直言。”以威后敏锐的直觉,隐约能觉察出玳瑁所言何事,但仍选择让玳瑁如实细说。
“姝公主似乎已有心上人……”玳瑁的声音越来越小,说的迟疑,生怕会惹怒威后。
姝公主有心上这件事情虽然从未有人挑明火,但稍有留意的有心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与威后母女最为亲近的侍女玳瑁。
“她的心上人,只会让她忤逆本宫,丧失最基本的理智,许不了她一生荣华,更保不了楚国平安……而,嬴驷可以。”威后垂眸,这个决定一旦一锤定音,姝儿必定会成为秦王后,虽然内心也曾数次被宋凝的真心与忠诚动摇,但终究一切的决断,都讲以楚国大局为重。
“威后心中有定夺。”威后压根没有在听玳瑁的奉承,心中一直在担忧,芈姝平日虽然乖巧孝顺,但若知道了欺瞒着她,为她的婚姻大事做主,她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
今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对于一切都不知情的芈姝而言,此刻心情大好。想着时辰还早,便来到了高唐台,二话不说就拉着芈月出宫去织坊边的东市去买些新衣裳。
……
热闹的东市街道上,来来往往赶集的路人络绎不绝,人头攒动。
“难怪人人都说楚国富庶,这里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确比秦国繁华。”嬴驷与樗里疾并肩而行,从容地散着步。
嬴驷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面挂着玲珑玉佩,王公贵族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
“这里人太多了,摩肩接踵,臣弟还是更喜欢咱们秦国的集市。”兄弟二人有说有笑,谈笑间,不知不觉走进了东市最繁华的地带。
“臣弟已为王兄打探到楚国嫡公主的确切消息,那嫡公主名叫芈姝,据说贤淑,端庄,是诸国嫡公主中难得的美人。”樗里疾三日前就已派心腹打听清楚一切,就连芈姝的画像也好好欣赏过,可谓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芈姝。
“看来寡人运气不错,不过这秦楚联姻,还需要相宜之人搭线。今日去参加祭祀大典,就劳烦樗里子了。早就听闻楚人好巫舞,总算能见识见识,开开眼界。”嬴驷仰天大笑三声,笑声极为爽朗。
《诗经》中《国风》有云“静女其姝”,王后魏纾已经去世三年有余,丧期已过,若能娶到芈姝这样贤惠貌美的女子为新王后,促成秦楚联盟,相信秦国上下皆会欢庆。
“王兄说的是,那臣弟去,臣弟乐意作王兄的媒人。”樗里疾主动请缨,若以秦王之弟的身份说媒,楚宫之人想必都会忌惮几分,成功的几率将会大上许多。
樗里疾顿了顿,犀利的目光让他注意到了面对面走来的两个嬉笑的女子,“王兄你看,那边过来的两个女子,倒是很有几分颜色啊。”
“个子矮些的那个,有着女子中少见的英气。”嬴驷认真端详着芈月的姿容,英气逼人,神采焕发,完全是女中豪杰才会有的英姿飒爽。
“高些的那个,举止贤淑温柔,该更合王兄的口味吧。”樗里疾打趣嬴驷道,嬴驷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个从内到外散发着魅力的女子。
与此同时,几个越人悄悄靠近毫无防备的两个人,快要接近时,猛然掏出匕首,一直在不远处的嬴驷和樗里疾目睹到了这一切,立刻飞身出手打掉了即将刺向芈月的匕首。
“月儿!”芈月将芈姝牢牢护在身后,芈姝犹如惊弓之鸟,紧紧扶着芈月的肩头,躲在她的身后。
“姝姐姐别怕。”芈月轻轻推开了芈姝,利用随身携带的流星鞭,快速挥起,也加入了打斗。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争斗,路边的摊位一地狼藉,白菜鸡蛋西红柿四处散落地遍地都是,两个越人识趣地落荒而逃,嬴驷也没有再去追这穷寇。
“老伯身手不错!”芈月恭敬地拜谢两位救命恩人,真心夸赞。
“小丫头,身手了得。”嬴驷看着芈月,眉毛略上挑,目光里写满了欣赏与赞叹。
“谢老伯施之援手,老伯是……”芈月打量着眼前年岁与威王几乎相仿的男子,单凭衣着打扮,实在不像亲人。
“老伯是秦国的商人。”嬴驷很快回过神来,回礼,堂堂秦王面对两位年轻的美女,竟也难得地面红心跳。
“秦国?秦国离楚国很远呢,来楚国干嘛?”芈月言语轻快,实则却又充满了疑虑,以前可从未在东市上见到过秦人。
“相亲。”嬴驷的回答倒也实诚,面对天真烂漫的女子,任何男子也会无半分欺瞒的念头。
“好汉急公好义,受小女子一拜。”芈姝上前行屈膝礼,若不是两位义士搭救,恐怕自己与月儿定不是越人的对手。
“刚才那两个想要杀你们的人,断发文身,像是越人,你们两个弱女子,怎么会招惹越人?”嬴驷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惊险交手的画面,霎时疑窦丛生,两个看似穷途末路的越人,却也是没有必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出手的。
“我们哪有招惹他们,是他们来招惹我们的!”芈月想起方才越人险些伤了自己与姝姐姐,不禁怒火中烧,不愿在恩人面前失了分寸,才没有发作。
“可能是我们的先王,杀了他们的大王。”芈姝颔首,若有所思。
“那也没有道理啊,除非你们是楚国的王族。”樗里疾看似无心地戳破了芈姝下意识编制的由头。
“我等遭受无妄之灾,连累先生受伤了。姝儿,于心不忍。”芈姝惊讶地发现嬴驷的手被利刃划伤,长长的一道伤口,往外不停冒着血,不去顾及樗里疾的话,从怀中掏出丝帕低头为嬴驷包扎好。
包扎完毕后,芈月用胳膊肘轻轻抵了抵芈姝的手臂,悄声提醒道,“若是再不回宫中,就赶不上大典前最后一次习舞了。”
“老伯,多谢了,告辞。”芈月大声道谢,拉着芈姝飞快地跑开了。
“臣弟恭喜王兄。”樗里疾向望着芈姝离去方向的嬴驷抱拳行礼。
“寡人刚被越人咬了一口,这喜从何来啊?”芈月芈姝早已消失在视野内,嬴驷却没舍得转开视线,痴痴地眺望着,心不在焉地应道。
“刚才那女子,自称姝儿,旁边的女子还提到宫中。”樗里疾观察敏锐,对方的一言一行均逃不过他的掌控。
“可楚国公主那么多,谁知道她是哪一个。”平常聪明才智的嬴驷,此刻一心被那女子所吸引,其他的早就抛到了脑后。
“臣弟刚刚提过,楚国的嫡公主就叫芈姝。看来,王兄中头彩了。”嬴驷听到了樗里疾的话,突然顿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芈月将芈姝送回了芳兰宫,还将刚才在外惊险万分的遭遇,与芈姝的侍女绿萝简单地提了几句。
“方才那么凶险,绿萝都快被吓死了,公主却还满脸喜气,像个没事人一样。”绿萝慌张地迎芈姝进殿,脸上写满了惊惧和后怕。
“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赶紧为我梳妆更衣,大典前还要再练习一遍祭舞。”芈姝反过来安慰绿萝,看到芈姝毫发无伤,面带笑意,绿萝的心才算是放下。
“诺。”
“对了,为何不见阿凝?”宋凝昨日才答应了自己,一早就来与自己排练鼓舞。现在舞在,鼓却缺席,芈姝心中顷刻间忐忑不安。
“宋将军派侍从璆鸣传话来,说要事缠身,但祭祀大典开始前会赶到。”绿萝应道。
“也罢,能来就好。我先化个阿凝最喜欢的桃花妆。”芈姝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悉心打扮。
费心费力地妆容着自己,不为了接下来的祭祀大典,也不是为了会见到王公大臣,他国使者,一切,都只为了宋凝的喜欢。
这正是古语“女为悦己者容”最好的诠释。
……
祭祀大典上。
楚国王族,大臣和他国使者,都端坐台下,怀揣一颗虔诚的心,观赏着芈姝引领整场祭舞。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
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
歌声刚刚响起,宋凝击着鼓踏进了台上,身姿高挑,鼓声响亮且动听,差点就夺去了一部分本属于芈姝的风头与目光,很快站定一个角落。钟鼓之音与芈姝的舞蹈琴瑟和谐。
芈姝身着月牙色丝绸舞衣,长袖好比流水清泓,裙摆如同荧光飞舞。纤腰灵动,回眸浅笑,倾身起舞,犹如月下仙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宋凝的鼓击得极为精妙,与歌声此起彼伏,相辅相成,却又低调沉稳,丝毫不会显得有任何突兀。
宋凝击鼓时,柔情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芈姝身上,手中的鼓节律仍能恰好,与歌、舞皆遥相呼应,配合的十分到位。
一场祭舞在台下所有观众的满目赞赏中结束。
祭祀大典持续了两个时辰,结束时所有人都身心疲惫。
……
宋凝悄悄跟着芈姝回到了芳兰宫,有一身高超的轻功,无人发现、阻拦得了宋凝。
“我刚听绿萝说,早晨你与月公主在集市遇刺,有没有受伤?”芈姝刚刚带上寝殿门,想换下汗湿的舞衣,惊喜地看见宋凝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关心着自己。
“没有受伤,放心吧阿凝。”芈姝抱住眼前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的女子。
“是谁想伤害我的姝儿?”虽然香玉满怀,但宋凝仍心有余悸。姝儿遇刺了,这次幸运,没有受伤,但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心里万分自责。
“是两个越人,不过幸好有两位先生及时伸出援手。”芈姝想起了今日东市上出手相救的好心先生,其身手与阿凝相比,也不相上下了。
“那可要好好感谢他们。”宋凝温柔地抚着芈姝的秀发。万幸有人相助,姝儿才没有受伤,以后自己若不在,也一定要派人好好保护姝儿!宋凝暗自想着。
“那两位先生自称是秦国商人,可惜我们匆匆离开,也忘记问他们姓名。”芈姝嗅着宋凝身上散发的杜若幽香,沉醉其中,抱住宋凝不肯松手,却也难忘怀两位侠义的先生。
“希望他们好人自有好报。”宋凝闭着双眸,享受着与芈姝片刻宁静的温存。
“是啊。”芈姝柔声应道。
“姝儿今日的祭舞,跳得太精妙绝伦了。”宋凝又想起芈姝方才的舞,幸福得笑了起来,满口称赞。
“那还不是因为我与阿凝的心是合一的。”
鼓与舞琴瑟和鸣,这绝配的一对璧人,是祭祀大典上最亮眼的风景。
……
祭祀大典过后,樗里疾抢占先机,第一时间拜访了章华宫。
一个时辰的长谈过去,能言善辩的樗里疾成功地说服了楚怀王,将芈姝许给秦王嬴驷威后。
怀王抚须,喝了一口尚且温热的岩顶花香茶,慢慢说道,“明日寡人会向文武百官宣旨,封姝妹妹为平阳公主,嫁与秦王为后。”
“樗里疾代王兄谢过楚王。”樗里疾丝毫没有显露出心中的高兴,客客气气地向怀王道谢。
“樗里子,你答应寡人的事情,别忘记了。”怀王惦记着秦王与樗里疾开出的条件,条件丰厚,嫁胞妹又算得了什么。
“良田千亩,黄金千两,城池一座,十位我大秦美女,皆为我王兄的聘礼,不日将奉给楚王您。”樗里疾一一列举,嬴驷叮嘱再三的聘礼,让怀王甚是心满意足。
“寡人感谢秦王和樗里子美意。”楚怀王与樗里疾相互客套,客气。
“时辰不早了,樗里疾告退。”樗里疾的任务圆满完成,再留下也无益。
“来人,好好相送樗里子。”怀王衣袖一挥,命大监送客。
……
两个时辰过后,天色逐渐昏暗,威后传唤宋凝入豫章宫。
纵然心中不安,预感着大事将发生,但无惧一切的宋凝,选择坦然面对。
宋凝前脚才踏入正殿大门,威后不带任何感情的话便回响在整个大殿中。
“骠骑少将军沈岸,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征战多年,为我大楚立下了汗马功劳。唯一的心愿,便是求娶你宋凝为妻。你说,本宫是否该遂了他的心愿,将你许配给他?”
威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凝。
身为母后,威后太过了解姝儿了,姝儿定不愿嫁给秦王,只有宋凝先出嫁,她才会彻底死心。为了达成秦楚联姻,只能牺牲姝儿的终生大事,也许嫁给了秦王,她就会忘掉宋凝。
“末将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将就一生。”对一切全然不知的宋凝,听到威后的话,心中不免震撼。嫁给沈岸,曾经是公然拒绝过一次的,可这次却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
“宋凝,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看着你长大的,聪明伶俐如你,难道不知,姝儿的未来,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威后狠下心来,面色铁青,这时若再不狠心,秦楚联姻毫无希望。
大多时候,被逼无奈,威后这个身份,比芈姝的母后要重要太多。
“威后!”宋凝悲呼一声,心似乎顷刻间沉浸了冷冰冰的湖底,宋凝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此刻的威后,
“本宫已派人将郭淑人和宋禾接到了别的地方,宋家的兴亡都只在你一念之间……”威后曾是一个手段阴毒的王后,震慑后宫多年,最善于识人,孜然也对宋凝的弱点了然于胸。
宋凝向来都有一个坚定的观念,自己万死不辞,但宋家的名誉与族人,还有芈姝,对于宋凝来说,都是不可受损的,必得使出浑身解数护其周全。
“宋凝……愿嫁沈岸。”宋凝扑通跪地,将整张俊俏的脸几乎紧贴在地面上,行完叩谢威后的大礼,宋凝等同于是接受了命运给予的莫法讽刺,姝儿固然重要,可万万不能弃嫂嫂,禾儿,以及整个宋家不顾。
宋凝答应得太过爽快,让威后一愣。威后本以为眼前这个不惧天地的镇北将军,亦不会惧怕自己的威胁。
守着整个家族,还要扛起振兴宋氏的重担,宋凝,太累了……
也只有屈从,才能于乱世之中,护想护之人周全。
……
“阿凝——”芈姝急匆匆跑进宫门,与刚走出豫章宫的宋凝撞了个正着。看见满脸泪痕,双目红肿的宋凝,心中甚是心疼。
“你都听到了。”心灰意冷的宋凝丧失了往日的判断与理智,丝毫没有思考,一心认为芈姝一直在门外,听全了她与威后方才的对话。
“逐字逐句,字字锥心。”芈姝直直地盯着宋凝失去了光芒的双眼,四目相对间,芈姝顿时痛哭流涕。
刚刚才听到了宋凝说愿嫁沈岸,短短几个字,犹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却铿锵有力地击垮了芈姝高傲,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内心。
“那好,就不用我再重复了。”宋凝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如果再望着芈姝的眼睛,哪怕多一秒钟,宋凝都一定会哭出声来,那样,所有的伪装和努力应该都前功尽弃了吧。
姝儿应该做秦王的王后,受万人敬仰,而不是再继续被这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拖累。如果有一个人需要承受一切,那一个人,必须是自己。而姝儿,应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安稳人生。
“你,真的要……”芈姝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宋凝,紧紧地,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此刻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两人此生最后的拥抱,从此就得一别两宽,但宋凝还是反应迅速地往前退离了芈姝两步,倘若肆意而为,后果不堪设想。
“绝无虚言。”宋凝咬紧牙关,嘴唇深深地磨出血来,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再颤抖。血和泪交融流进嘴里,苦涩和心碎即将击垮宋凝曾经引以为傲的爱情。
“阿凝,什么时候出……”芈姝低下头,无声地流泪,两行滚烫的泪水随着脖颈流淌,浸湿了衣裳。眼泪尚是热的,可是心凉了,该如何回暖呢?
“三日后。”芈姝呆滞在原地,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宋凝拖着沉重的步伐远离自己,宋凝微弱到难以听见的回答,落在芈姝耳中,宛如又一个晴天霹雳,劈裂了芈姝已经在滴血的心脏。
宋凝每走开一步,都像是在拉远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