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小萌每个周末都准时赴约,穿过繁华的街巷,去往那位雇主家中。教学日志本上的课时记录越积越厚,她与中年男主人也渐渐熟悉起来。对方说话时总带着温润如玉的声线,玻璃杯里的红茶永远保持着适宜入口的温度,就连起身添水的动作都透着旧式绅士的优雅。
"这是这个星期的课时费。"每周日家教课程结束,男人都会将信封交到小萌手中,小萌摸着信封,心想自己大概是全城最幸运的家教,遇到了这么好的雇主。
然而,危险正悄然逼近这个年轻的女孩。那个中年男人其实就是在KTV与文良发生冲突时矮个子男人身旁的那个男人。当时的情况特殊,小萌并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样子,所以根本没有将他与那个KTV的男人联系起来。但事实上,从那时起,他就已经盯上了小萌。
经过数周的相处,小萌对这位中年雇主紧绷的神经悄然松懈了几分。课间休憩时,两人偶尔会闲话家常,从校园趣闻到市井百态,倒也投契。雇主总爱将话题引向世俗功利,三句话不离"钱能通神"的论调,反复念叨着"黄金屋颜如玉皆在铜臭中"。小萌起初只当他是沉淀商海多年的市侩,暗笑这番言论未免露骨,却也懒得多费唇舌驳斥。
这个周末,小萌刚刚完成当天的家教课程工作,中年男人像往常一样热情地邀请她到客厅坐一会儿。向小萌简单了解孩子最近的学习情况后,他对小萌说:“之前听你提起过家里的一些事情,你的家庭确实很不容易啊。” 小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的,家里的负担都是我父亲一个人在承担。” 中年男人深有感触地说:“你父亲真是不容易,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一定很艰辛。” 听到这话,小萌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普通家庭撑起两个孩子读书,何止是艰辛二字。"雇主喟叹着将茶盏推至她手边,他絮絮说着市井营生的不易,从工地工人到写字楼白领,将人间疾苦掰开揉碎了佐证自己的论调:"如今多少年轻人,伸手要钱时理直气壮,哪知父母熬弯的脊梁骨。"
小萌望着茶杯里打转的叶梗,忽然想起父亲为了家庭付出的努力。男人的话语恰似春蚕吐丝,将她层层缠绕:"你这样的好孩子,该是见过人间至苦的,怎会不懂得钱财珍贵?"喉间泛起酸涩,她竟在男人面前落下泪来。男人适时递来素帕,眼底浮起得逞的笑意,像嗅到血腥的鬣狗般,不动声色地舔了舔唇。
茶盏将尽时,男人忽然放下青花瓷杯,他上身前倾,:"小萌老师,恕我直言",他顿了顿,眼尾的皱纹微微收拢,"在我这儿当家教虽清闲,终究是杯水车薪。你就不想……多挣些钱?"
小萌正沉浸在家庭压力的思绪中。多挣钱补贴家用的念头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男人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别误会,我觉得你踏实稳重,而且非常懂事。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帮助你。”男人盯着小萌清澈无辜的眼睛“我实话告诉你,我的一个老朋友开了家模特经纪公司,正缺些机灵的兼职助理。在模特拍摄现场递茶水、整理衣服,时薪这个数。"他两根手指在茶雾中轻轻一叩,比出个"二"字。
小萌的心跳加速,200元每小时的报酬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诱惑。然而,她很快恢复了理智,有些犹豫地问道:“如果我做了这份工作,我的家教工作怎么办?”"巧了!"男人忽然大笑,眼角皱纹堆叠成慈祥的模样,"模特拍摄多在午后,你上午教课,下午兼职,两不耽误。"他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屏幕蓝光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这是他们最近拍的样片,你看看这排场"。
小萌虽然对做模特助理的工作有些心动,但还是保持谨慎:"我、我还是得回去想想","应当的",男人端坐回原位,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叩,像在丈量猎物心跳的节拍,"不过机会不等人”。
寝室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中,小萌躺在自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白日里男人的话在耳蜗里生了根,模特公司幻影与父亲佝偻的背影交替闪现。她的思绪纷乱,两百元时薪像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而她正是那头被生活抽打着往前拱的蠢物。
第二天,小萌如约来到中年男人的家里。家教工作结束后,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中年男人听后微微一笑,表示支持小萌的决定。黑色轿车碾过城市的街路,车载香氛裹着皮革味钻进鼻腔。小萌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后视镜里,男人含笑的眼眸正通过镜面与她对视,像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
市区的一栋写字楼。在电梯里,小萌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包,心跳声在耳边回响。在一间宽大的办公室里,见到男人和小萌,秃顶老板从真皮转椅弹起时,小萌这才看清男人口中"老朋友"的模样:堆满横肉的脸裂开缝隙,蒜头鼻泛着油光,倒三角眼里精光四射。简单的交谈后,"本来我们这里不要在校学生助理,但既然是老朋友面子"他忽然抬眼,目光如探照灯将小萌从头扫到脚,"给你个机会尝试一下,相信不会让我们失望"。
小萌第一次接到模特助理跟拍的任务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接到电话后,有些紧张又兴奋的来到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的小广场等待着。不久,一辆贴着褪色车贴的银色面包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车里面坐着几个打扮流里流气、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其中有一个留着披肩长头发的年轻人鼻子居然钉着一颗闪闪发亮的鼻钉。小萌觉得这些人不像是正规的摄影团队。"新来的?"有人冲她吹了声口哨,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硬着头皮坐上了面包车。
车子向着城市老城区方向驶去,烟味混着汗酸在密闭空间发酵,面包车突然转向时,小萌忽觉胃部猛地抽搐,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拐进老城区一条略显偏僻的街路,停在一家演艺酒吧门前,"到了",司机咔嗒弹开中控锁,小萌盯着酒吧门口斑驳的鎏金雕花,心中疑惑这地方能拍些什么呢?她想问,最终没有问出口。"愣着干啥?"鼻钉青年叼着烟推开车门催促着小萌下车,火星明灭间照亮他后颈的蝎子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