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 2017.10/52

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到了电影开场的点儿,正常通道的门就会准点关上不能开启。迟到的观众不从那里进来,而是要去到下层的预留空间,那里放着所有还空着的影厅座椅,按照座位号坐好之后,用扶手上的红外仪器扫票根上的码,座椅就会上升到影厅里的观影位置。不用在已经昏暗的时候晃着耀眼的手机手电筒找座号,不用过了半场再一路走进座位挡住后排观众视线,更不用尖锐的高跟鞋扣在台阶,在忧伤的配乐里,不合时宜地踏出响亮的节拍。

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正片龙标开始,观众区域就开始自动压低光线、屏蔽信号、吸收气味。即使是陪男朋友来看好莱坞打打杀杀动作片的女生玩手机,幽暗影厅里的光线也不会刺眼地扎到周围的人;即使是陪老婆来看无聊爱情片的大男人,身上也不会突兀地响起iPhone标配的铃声,十多秒后也还没有摸到被塞在哪个口袋,摸到之后还大大咧咧地接起来,旁若无人地交代起工作要事;即使是出来面基的哥们和闺蜜,买进来的汉堡包、大鸡排、披萨饼、炒河粉的香气,也不会飘散得整个空间都是,诡异地弥漫在二战的惨烈或者二次元的动漫世界。

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对12岁以下未成年人及其监护人进行标注,观影时自动检测到叫做“熊孩子”的特殊生物——譬如在被不停踢动而震颤不停的座椅后面,譬如在过道里上蹿下跳的红外影像,譬如不受控制的尖声大叫——立即对相应监护人的座位进行干预,只有他们才会听到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反复提醒:“请照看好您的孩子,不要影响他人观影:)请照看好您的孩子,不要影响他人观影:)……”直至秩序恢复正常。

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环绕声效不仅仅是通过外放可以听到,还跟飞机的座椅一样,可以用耳机塞进扶手上的通用插口。我就愿意,拿了自己隔音效果超好、坐飞机的时候用来隔绝不绝于耳的隆隆发动机声的降噪耳机,打开降噪模块,从此不再有左边毫不压低嗓门的实时点评“最后他肯定死掉了,这种剧情猜也猜得出来”、右边娇娇弱弱的询问“这个人是什么人呀?上一部讲的是什么呀?看不懂呢你讲给我听”、以及后排拿着薯片、鱼干的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响个不听。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胡乱瞎想,但有时就是忍不住想想都好,在每一次好好儿地看着电影,却被生生地打断打扰,当出现前排不停穿行的人影、后排滔滔不绝的对话、突然响起的铃声、骤然亮起的屏幕、若有似无的食物气息、无法控制的孩子吵闹。很偶尔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干预,小声提醒:“麻烦您把手机屏幕关掉好吗?太刺眼了,不好意思。”、“对不起请说话小声一点可以吗?”但大部分情况,也只能忍忍,然后保持围笑。

小时候不喜欢去电影院,因为昏暗的环境和出来到大太阳底下眩晕的感觉;后来恋上了电影院,因为关掉了灯、调到了静音、只对着那个屏幕、只听着那些对白和配乐,屏蔽现实的纷扰繁琐,逃在另一个时空、体味另一种人生。

如果有这样一座电影院,大家心底都感恩这难得的形式感,也愿意尊重彼此,能有缘在信息爆炸的日常之外,同一处同一时,为同一段剧情流泪,为同一个噱头哄堂,在字幕滚动起来时鼓掌感谢,共处一段奢侈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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