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读者问我,没有固定工作,心里安稳吗?
大多数时候,我挺安稳的。
我早就意识到,我不喜欢办公室的朝九晚五,经历了国内外两个非常棒的公司,我都没能爱上办公室,我断定我是不会爱上了。而去年在美国研究生毕业,为了合法留下,我必须找到愿意给我提供签证的工作。那时,我忽略自己的心声,非常焦虑地找工作,这种焦虑无可避免地参杂在感情中,于是这段感情磨灭地更快。
某个瞬间,我忽然清醒了:既然我本来不爱办公室,为了一纸签证,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并不值得。况且,办理工作签证的束缚很多,比如换工作、出入境的自由。我喜欢美国的自由,但我不能为了美国而失去自由。
就这样,我下定决心,不再找「大树」倚靠,我一心成为自由职业者,并且决定,充分享受在美国的一年。于是我在咖啡厅打工,在中文学校教书,也做家教,一周工作十多小时;生活上,我睡到自然醒,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读书,听音乐,看电影,练瑜伽,见朋友,参观艺术博物馆,开到景色美的地方发呆,探寻这个城市的餐厅和咖啡厅。惊喜和奇迹常常发生。在这样的松懈中,我隐隐约约找到了人生方向……
回国后,生活反差很大,心难得清净。事实上,我回国还不到24小时,就和家人爆发了一场「战争」,他们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我不把找工作和找对象当成目前的重要目标。他们甚至不能忍到我把时差倒过来之后再提及……
独自一人住,终于落得清静,看完《平凡的世界》第一册,合完书脑中闪现一个念头:若是当年和第一任在北京结婚,现在有车有房有工作,便不会跟父母有这样的战争罢。
但是,那个我,很可能会抑郁——在外人看来什么都不缺的人,内在却无比痛苦,更痛苦的是,那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痛苦,且身边的人更会取笑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样想想,那些「稳定」的车、房、婚姻、工作和北京户口,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吧。所谓的「安全感」,只是种变相的禁锢,而我必须是自由的。这样一想,我感激26岁的自己,大胆做出的决定。如果26的我,知道30岁的我是现在的状态,是否还会做同样的决定呢?不管怎样,30岁的我没有遗憾或悔意。
老实讲,「三无」的我,并没有觉得自己过地多惨,不过按照世俗的标准,我可是惨透了。所以在我的至亲面前,那一点小成就在这样的「悲催」面前,实在不值一提。我的那些审美情趣,高尚情操,人文关怀,根本不值一提。读者、朋友、学生眼中的我,再美再好再特别,在我的原生家庭里,永远是灰头土脸的窘迫形象。
刚开始,我会反抗、争辩、想逃。我多么希望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的过去会被掩埋……于是,我又会忘记自己,假装自己是另一个人。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去印度再次内观吧,去西藏呼吸吧,去爬山吧,去露营吧,去笑去跳吧。现实的我,生活在市井之中。
然而,我是我,我只能是我。
后来我感到,这些冲突只是让我来学会如何真正自爱——最亲近的人不欣赏你,不信任你,你能不能原谅和接受这样的状况,并且仍然爱自己。
如果,真的,我什么都不缺,此刻的我会做什么?如果我不把此刻当成抵达未来的工具,此刻我会做什么?就像电影Big Fish里的男主,一旦没有恐惧可以掌控生命,生活便是一场盛筵,而非苦闷了。
我仍有恐惧,我害怕贫穷,害怕得不得理解和支持,害怕没有人爱我和欣赏我,害怕生活不能如我所愿,害怕我不够好。
要知道,当你真的不害怕失去了的时候,那样东西才真正属于你,婚姻工作都如此。我之所以没有工作没有存款而不恐慌,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角落,我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突破了基本的生存恐惧,勇气和真我才有可能延续。一朵即将盛开的花朵,在花苞里准备着,穿越层层恐惧。
最后,我想说,没有人的经验可以复制。但看到这些文字的你,如果有那么一瞬间和你的内在心声相遇,我便欣慰。
你不妨自己做个实验,看看恐惧能拿你怎么样。如果有答案,欢迎回来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