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二

      她离开成都后,和弟弟见面更少了。她后来感情不顺,在QQ上和弟弟聊起。弟弟说:“要不我去跟他说说。说他一下,要不然他还以为娘家没人。”再后来,她结婚了,有孩子了。弟弟也结婚了。在她的孩子上幼儿园时,家里被逼的没办法,只得给弟弟打电话。弟弟在电话里说:“姐姐,钱不用给我了。你结婚生孩子我都没有送礼,这钱就当给侄女的见面礼吧!”

      后来,他也有了孩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2015年,她一家人重回成都。他陪着她一家人晚上去了锦里,第二天又开车陪他们到青城山玩了一天,可惜姐弟俩却没有一张合影。春节,他们发了祝福短信。

      一年又过了一年,春节发消息给弟弟,弟弟没有回复。而她这两年日常杂事也太多,就没有在意这件事。今年过完春节,表姐给她在微信上试探性地问她知不知道弟弟近况,有没有联系。她这才知道弟弟出了事,肝癌晚期,已病了一年多,手术做了四次,靶向药也用过了,可最近恶化了,已入医院,并发症急性肾衰竭。她去翻了弟弟的朋友圈,2018年未发一条朋友圈。她大意了,从弟弟没有回复消息,她就应该打个电话问问的。

        她得知消息最想做的事,就是回成都去见弟弟最后一面。可是,她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无奈让她回不去。这件事,她一直瞒着不敢告诉她妈妈。过了几日,舅舅终于同意告诉她的妈妈,弟弟生病的事。她万般纠结地打电话告诉了妈妈,她给妈妈说,到了医院一定要发视频给她看看,哪怕一眼。妈妈第二天赶到了成都。

        到医院时,妈妈看弟弟在睡觉,就想趁他睡着了发视频给她看看。可是,妈妈因为不会操作,老是把摄像头对着墙壁,急得她在手机里叫看不到。谁知,弟弟一下惊醒了,还坐起来,从妈妈手机拿过手机调整了摄像头,就这样她和弟弟见了最后一面。他刚接过手机,摄像头对着他自己,也许是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洪亮地叫了一声“姐姐”。随后,他消瘦的脸庞,嘴巴咬得紧紧地。大概过了半分钟,也许他不想看到自己的面容,便将摄像头换了方向,我看不到他了,只看到病房里的人们。他在视频里看到了她的孩子,叫了一声“乖乖”,然后,他用手在摄像头前挥了一下,说了一声“拜拜!”,就把手机递给了她的妈妈,说手没力气,拿不了了。

        晚上,她妈妈在电话里说,弟弟关了视频就侧过脸流眼泪。她这才知道弟弟为什么跟她视频时一直咬着嘴,闭得紧紧地,一句话不说。他是怕他哭出来,被她看到难过,所以他一直憋着。还把手机摄像头调方向,这样他可以在手机视频里看着她,她却看不到他。她妈妈说,晚上离开医院,弟弟还跟她拉勾勾了,要好好睡觉。

        清晨5点,她妈妈打来电话。她还在睡觉,她不敢接电话,心里大概明白是什么事。到了8点多,她给妈妈打过去。妈妈说:“弟弟昨晚3点多走了。昨天最清醒的时候就是跟你视频的时候。他还看起来很精神。”其实,她心里知道,是弟弟装的,他不希望在她面前那么虚弱,怕她难过。所以,哪怕用尽力气也要声音洪亮地叫她一声“姐姐”,做今生最后的诀别。

        伙伴,弟弟走了……今生再无人用尽全身力气地叫她一声“姐姐”……人生一世,终有一别,或早或晚。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在提醒活着的人,人生无常,珍惜每一天,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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