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安雷,艾比埃米友情客串
#自行避雷
#大背景是欧洲黑死病大面积爆发,在关于当时的细节部分有臆想和改动
#人物ooc
#渣文笔
#私设安迷修20岁,雷狮15岁
本文的设定是,安迷修没有修行骑士道而是选择了医学
—正文——
“安迷修先生,请您随我来。”
面前那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安迷修的思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安迷修微笑着看着他,冲他点了点头:“麻烦您了。”——虽然他的整张脸被那个奇形怪状酷似鸟嘴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男人根本看不见他的面部表情。
“能麻烦您跟我说一下现在小殿下的病情吗?”
安迷修跟随着管家走在有些昏暗的走廊上,两个人清脆的脚步声不断地回荡在长廊。
“啊,这个啊……”管家似乎有些难为情,“很抱歉,小殿下不愿意让任何人查看他的身体状况……要我说的话,比起小殿下的病,可能小殿下才是更大的麻烦……”
管家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对安迷修说道:“之前来的几个医生都被小殿下赶走了,要是先生您是在受不了小殿下的无理跟我这个做管家的说就是,国王殿下不会责怪您什么的。”
说罢,他向安迷修微微一欠身,就转身离开了。安迷修独自一个人傻站在门外,还在回味刚才管家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比起小殿下的病,小殿下才是最大的麻烦’?”安迷修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敲响了面前紧闭着的门。
“您好,三皇子殿下。在下安迷修,是国王殿下派来为您治病的医生,请问在下可以进来吗?”
……没有回应。
安迷修很有耐心的再次敲了门,正准备开始他老妈子式的谆谆教诲,里边突然传来了少年特有的清脆的声音。只是听上去有些沙哑和阴翳,也不知道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进来吧。”
安迷修缓缓地推开了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少年。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少年顶着一同凌乱的紫发,身上还套着白色的睡衣,他坐在大床的角落上,神色有些警惕地望着站的门口的不速之客,倒像是只领地被外来者闯入了的小兽。
安迷修向少年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再次进行了一次自我介绍:“在下安迷修,是……”
“是我那位亲爱的父王派来给我治病的医生。你在门口说的那么大声,估计隔着十几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少年的脸上挂上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的作用只是自我介绍和重复我父王的命令的话,你已经可以滚蛋了。”
安迷修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抽,还是维持住了得体的姿态:“殿下言重了。那殿下是希望在下现在就观察您的病情还是等到……”您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之后。
“哼。挺能忍的嘛,前几个家伙听到这话可直接就气跑了。”
少年慢条斯理的打断了安迷修的话,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势显现了出来。“现在吧。我可不想和你磨叽。”
“……”安迷修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在保持礼仪的情况下等揍这熊孩子一顿。
少年不耐烦地看着在那里呆站着的安迷修,“啧”了一声:“你在那傻站着干嘛?你在那站着不动我就能自己痊愈?”
“……是。”安迷修低低的应了一声,一边想着孩子嘴巴怎么那么毒,一边走上前,轻轻挽起了少年睡衣的袖子。
他的小臂上紧紧地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绷带上隐隐的有些暗红。安迷修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他抬头轻声询问了一下:“在下可以拆掉绷带吗?”少年很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废话怎么那么多?想拆就拆,谁管你啊。”
“……可能会有些疼,您忍一下。”安迷修没有理会少年有些粗暴的措辞,小心翼翼的尝试用手拆除绷带。那绷带似乎很久没有换过了,有些地方几乎和皮肉长在了一起,安迷修即使动作再怎么小心翼翼,疼痛还是难免的。
“嘶——”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道,“你是叫安迷修是吧?你们干医生这一行的拆绷带都跟你一样吗?你不能轻点吗?”
“在下已经很小心了。殿下应该很久没换过绷带了吧?”安迷修轻声反驳道,“都已经和肉长到一块去了,殿下不感到疼痛的话才是怪事。”
少年严重怀疑这个性安的在公报私仇。
少年感觉那一条绷带拆了一个世纪。
“……呼。”卸完一条绷带两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安迷修又把少年有些滑下来的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了一片腥红的疹子与脓包,其中一些已经被挤破,正不停的往外冒出血花,趁着少年那白皙纤细的胳膊做背景布,看起来格外凄惨可怜。
少年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性安的,你看够了没?”
“……在下这里还有些药膏,殿下先用着。明天在下再弄一些新的来。”安迷修拒绝理会少年,从自己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罐浅绿色的药泥。他小心地给少年上了药,为他扎上了崭新的绷带。
“今天一天就先不要碰水了。尽量多吃些新鲜的水果,还有……”安迷修又絮絮叨叨的念叨了一大堆,少年的表情瞬间扭曲:“性安的,你是老妈子吗?”
“……再就是房间要保持通风。”安迷修没理会他,直接越过了他,推开了房间的窗子。
温暖的夕阳顿时越过了厚重的窗扉,直直照射在了安迷修的身上,他的轮廓变得有一些柔和,凉爽的风吹进了房间,带走了房间里浓厚的压抑气息,也吹起了两人的发丝。
少年本来气急败坏的心情也奇异的平和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这个性安的……医生还是很不错的。
“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殿下殿下的,听着就怪累的。”少年的声音难得的缓和了下来。
“殿下,这……”于礼不合。
“雷狮。”少年认真的纠正了他,“我叫雷狮。”
安迷修本想拒绝他,但突然对上了那双有些固执的魅紫色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师傅这么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看到了自己眼里的固执,所以选择了让步?
他突然迟疑了。
良久,他做出了决定。
“……雷狮。”
看着少年脸上露出的满意的笑容,他想到:
选错了就错了吧。
师傅,这一次,我大概不会后悔了。
他回头看了看窗外。
夕阳正好。
==========
“我说安迷修,大夏天的你天天捂这么严实不热得慌吗?”雷狮看着安迷修一身黑把自己闷的严严实实的,有些好笑,“你又不是姑娘,还怕自己晒黑了不成?”
“……雷狮,你想多了。”
“你把你那破面具摘下来又不会怎么样,正好还透气。”还能顺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雷狮心里暗戳戳的想到。
“……在下长得太丑了,怕吓着您。”安迷修咬牙切齿的回答。
嘁。
没关系,总有办法让你摘的,我还不信你吃饭睡觉都带着这玩意。
雷狮面上“啧”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却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午餐-----
雷狮站在安迷修房门前,一脚踹开了门。
“哟,安迷修,我来看看你午饭吃的……”什么好东西。
安迷修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手里的药瓶子。他的桌上很整洁,正摊着一本厚重的、似乎是关于草药的书。但是雷狮关心的不是安迷修可能要研究新药,而是——
——安迷修的餐盘早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桌角,看起来已经放在那有一段时间了。
雷狮心里暗骂一声,这家伙才进门五分钟,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吃完饭!
……莫非他是饿死鬼投胎?
雷狮看向安迷修的眼神有些呆滞,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雷狮你怎么来了?”安迷修总算换过了神来,他站起身来,打开了橱柜,翻腾出一瓶子深褐色的液体来。
“既然来了,那就先帮我试一下新药吧。正好省的我再去找你一趟。”他把药瓶递了过去,还很贴心的打开了塞子,“喏,喝吧。”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短时间内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雷狮捂住鼻子,后退了好几步:“性安的你又搞的什么毒药给我吃!”
“……没毒,不信你试试。”安迷修毫不在意的摇了摇瓶子,房间里的气味顿时更浓郁了,“新配方,昨天才研究出来的,便宜你了。来,张嘴——”
“艹!安迷修你你你别过来!我¥%……¥%……&”
最后还是被成功的灌了新药。
据雷狮本人表示,新药效果差劲极了,不仅气味难闻,还具有催吐、洗胃多重效果。
据安迷修本人表示,新药效果很好,有利于雷狮同志病情的好转,应该批量生产。(注1)
(鼓掌ing)
雷狮被灌完药冲出房间之后,安迷修左看右看,确认周围没人后关上了房门,直接摊在了座椅上。
“好险……”他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还没动过的午饭,“还好我有准备。”
-----深夜-----
雷狮还不死心。
他决定再来一次。
他觉得安迷修不可能带着那个鬼玩意睡觉。
他要等安迷修睡着之后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看一眼。
“呵……”雷狮躲在院子里,看见安迷修房间的窗子里最后一站灯熄灭,有些愉悦的钩起了嘴角。
“这下你还不认我拿捏?”
雷狮眼中闪过了一道兴奋的光。
他又等了一会,觉得安迷修应该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溜上了二楼,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安迷修的房门。
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安迷修房内闪过一道黑影,立在了安迷修的窗前。
雷狮看见了安迷修摆在床头的鸟嘴面具,心里不仅有了几分得意。
“这下我看你……”雷狮掀起了安迷修的被子,露出了安迷修的头。但他得意的微笑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安迷修的脸上还扣这一张一模一样的鸟嘴面具。
雷狮真没想到安迷修真能带着这鬼东西睡觉,样式还不带变的,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一整夜,他都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雷狮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考虑了一宿,他决定做一个最后的尝试。
安迷修一大早心情就很好。
他觉得雷狮昨天折腾了一天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暂时打消对自己面具的那些歪主意。
连早饭都比以往多喝了一碗汤。
吃过早饭,安迷修坐在院子里继续开发他的新药。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落下,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金色光屑。吹着晨风,安迷修的发梢微微飞扬,因为提防雷狮作妖而紧绷了许久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背后冷不丁的传来了雷狮的声音:“安迷修,大清早的你在研究什么呢?”
“你的新药。”安迷修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丝毫不顾及背后雷狮复杂的脸色。
“……除了折腾我你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吗?”
“您客气了,这是在下的本分。”
雷狮决定不继续和安迷修寒暄了,免得自己最后被气死,他直接开始了他的计划。
“安迷修,你别动,你头上有东西。”雷狮说罢,伸手就要去扯安迷修面具的皮扣。
“嗯?什么……等等!”等安迷修反应过来时雷狮的手早已碰上了皮扣,安迷修急忙回头想要制止雷狮,雷狮手上顺势一用力,面具发出一声轻响,从安迷修脸上掉了下来。
两人一时之间都安静的要命,面具重重落地发出的声响成功唤醒了雷狮,也成功扯断了安迷修最后一根纤细敏感的神经。
“……那个,安……”雷狮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但安迷修猛地站起,转身相反方向跑走了,只留给雷狮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迷修。”
雷狮兀自站在原地,有点无措。
“他怎么了?只是个面具而已,他生气了吗?”雷狮皱着眉头喃喃道,“不会吧,这么小气?”
==========
安迷修现在很慌。
他想跑的远远的,离这里越远越好。
前方厚重的围墙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是安迷修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从庄园的最东头跑到了最西头。
他停了下来,靠着围墙喘着粗气,身体慢慢从围墙边滑下,摔坐在了草地上。
安迷修死死地抱住了自己,明明是夏天,他却感受不到外界丝毫的温度,心中的寒意深入骨髓。
这里的阳光再也照不进他的心里了。
安迷修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
他不停地打着寒颤,几乎要失去意识。
一幅幅的画面从他的眼前闪过。
他看见了幼年身为孤儿四处流浪的自己。
他看见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人死亡却因为无能为力而攥紧的拳头。
他看见了自己遇见了师傅,跟随着师傅四处游历,悬壶济世的那一段时光。那是他最快乐的记忆。
他看见了自己与师傅发生了争吵,自己夺门而出的画面。
……
他还看见了,师傅为保护自己而惨死的画面。师傅临死之前的怒吼还回荡在安迷修的耳畔。
“走啊,安迷修!你快走啊!!!”
安迷修猛然惊醒。
他觉得身上没有那么冷了。
安迷修撑着草地缓缓起身,他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雷狮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不受什么刺激的话自己也会慢慢好转。
那么……
安迷修站在原地,遥遥的凝视着雷狮房间的方向。
自己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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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狮躺在他的床上翻来覆去。
现在是他的午休时间,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就睡熟了。
但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安迷修那张脸。
浅棕色的头发和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被晕上金色,青色的眸子因为惊吓微缩,多了一份奇异的色彩,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雷狮可以清楚地看见安迷修那双漂亮的青色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雷狮的感觉很微妙,他有些不适应想要逃离,但又希望这种状态保持下去。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平时安迷修看看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雷狮心里有些暗戳戳的想到。
……他突然有些喜欢上这感觉了。
“什么嘛……明明长得一点也不难看……”雷狮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现在他应该消气了吧?”
雷狮猛地从枕头里抬起头来。
消气了的话……
那他现在就可以去找安迷修了!
雷狮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睡衣也没换,鞋也顾不上穿,直接冲到二楼,冲向安迷修的房门。
但等他到达了目的地之后,雷狮他又诡异的……怂了。
这次他没有选择直接把门踹开,而是很老实的敲响了房门。
“安迷修?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雷狮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按照安迷修那个老好人的性格现在还在生闷气是不太现实的。但是安迷修现在不在房间他还能去哪里?
于是雷狮又敲了一次门。
“安迷修?”
门开了。
雷狮心里一喜,正要开心的往屋里钻,却突然发现屋里站着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安迷修,而是他的老管家。
“管家,安迷修人呢?”看见不是安迷修,雷狮的脸上有回复了那种倨傲和不屑的神色。
“回小殿下,安迷修先生刚刚离开不久,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庄园的大门了。”
“你说什么!”雷狮宛若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上本来柔软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安迷修他要去哪里!”
“这个……殿下,这我可不知道啊。”
雷狮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有些发蔫,他随意的冲管家摆了摆手,让他忙活自己的,但管家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再次失态。
“安迷修先生临走之前倒是留了几句话给小殿下……”他似乎是无意的喃喃了一句,但这已足够让雷狮兴奋。
雷狮再次杀回房间,一把揪住老管家的领子,丝毫不顾他那一把老骨头:“安迷修……安迷修他让你跟我说什么?”
“安迷修先生说,说让小殿下按时吃药,还说,他会按时来信像小殿下询问病情的……”老管家被雷狮揪住了领子,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然后呢?他没在说些别的?”雷狮不依不饶地追问,抓住领子的手又紧了紧。
“呃,安迷修先生还说……还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狠狠地一抽。
“还说什么!”
“他让您……让您注意保暖。”
窗外烈日如火,荼毒着大地。
好一个“注意保暖”。
雷狮都要被安迷修气笑了,这性安的是打算闷死他?神他妈注意保暖。
他松手撒开了管家可怜的领子,揣着一肚子闷气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雷狮恶狠狠地一拳打在墙上,把那可怜的墙壁当了出气筒。
“安迷修,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雷狮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桌上安迷修留下的瓶瓶罐罐,不怀好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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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迷修没有说谎。他离开的第四天雷狮就收到了他的来信。
雷狮冷笑着看完了安迷修通篇的废话。果不其然,安迷修对他的不告而别没有丝毫解释。
雷狮把信摔进了自己的小抽屉,顺带落了锁。因为心里的闷气还没撒完,他没有给安迷修回信。他决定晾安迷修一段时间,让他吃吃瘪。
不久就来了第二封信。雷狮当天心情不错,很有耐心的开始看安迷修那些啰里啰嗦的叙述。
玳瑁村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我在那里认识了一对很有意思的姐弟。姐姐性格大大咧咧,但很护短;弟弟仔细认真,对他那个姐姐虽然平时很抱怨,心里其实很重视她。平时姐姐犯了错,总是弟弟收拾烂摊子。他们俩个很能闹腾,村里的人给他们俩起了个外号,叫做“胡闹姐弟”,我看还是蛮贴切的。
雷狮有些不开心的“切——”了一声,但还是接着往下看:
玳瑁村世代信仰光明神,有信仰固然是好的,但对这对姐弟的影响还是蛮大的。因为村里的先知说姐姐是光明神恩赐的孩子,弟弟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村里的人就开始排挤弟弟,有不少孩子想把他赶出村庄,以免招来灾祸。因为有一次我护住了被村里其他孩子欺负的弟弟,这对姐弟对我还是蛮有好感的,时不时就来我这儿坐坐。
雷狮往后看了看,下面几段都是在说他和这对姐弟的日常相处状况,便没了耐性,直接跳过了这几段,接着往下看:
……村子这几年状况不是很好,粮食歉收,村里又大规模爆发了黑死病,不少青壮年都生了了病,无法劳作,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不打破这一个循环,村里的情况是不会好转的。我向村长提议让我来给人们治病,但是村长还没有同意,村里大部分人都还是认为这是弟弟招致来的灾难。
我确实发现弟弟是村里第一个染上黑死病的人,但他未必就是传染源。况且和他平日里关系最好的姐姐并未得病。但先知执意认为这是因为姐姐有光明神守护的缘故。……
雷狮看得有些索然无味,耐着性子看完了最后的内容。看完之后,他把这封信连着上次的一同锁进了小抽屉里。
他依然没有回信。
安迷修又接连着来了几封信,内容都差不多,讲的那个偏远村庄的情况和他的日常。
雷狮都看完了,然后让管家去采购的新的羊皮纸和信封,准备下次再给安迷修回信。
但他没想到,下一封信会是他收到的安迷修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安迷修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消息了。
“……他在搞什么啊?”雷狮常常望着窗外喃喃自语,“成天研究他那些瓶瓶罐罐就那么忙吗?”
忙到连给他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安迷修依然没有来信。雷狮越来越焦躁,每天都站在窗前踱步,等着安迷修的那封信。
在他快要忍不住爆发的那天,安迷修的信终于来了。
这封信比以往的都要薄的多,光是这一点就让雷狮很不满。
他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倒出了里面唯一的一张纸片。
亲爱的雷狮:
距离上一次我写信给你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很抱歉这么久没没有联系你,但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我这边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妙。我得罪了教廷派下来治疗黑死病的那些医生。虽然都是治病,但是我实在是看不惯他们那种草菅人命的治疗方式,他们用刀在病人的血管上划一道口子,给病人放血,声称把坏掉的、沾染了病气的的血液排出来,人的病就会好。但实际上正好相反,没有人因此痊愈,所有找他们治病的人几乎都死在了病床上。他们甚至会粗暴的闯入村民的家中,把不愿找他们治疗的病人强行带走。对于一些病入膏肓、没有办法在进行治疗的人,他们则会向杀死一只畜生那样解决他们,让他们曝尸荒野。
死去的人们的尸体堆满了村庄的各个角落,这些尸体不断的腐败,散发出恶臭味,而且染上黑死病的人不减反增。在我看来,这是意料之内的。我已经警告过这些家伙了,他们难道就不能参考一下东方人的经验吗?(注2)东方人的住所船只透风良好,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也不会有人在街上和公共场所随地大小便(注3),所以他们之中没有人染上黑死病。
我把那对姐弟接到了了我的住所,对外声称弟弟已经病死。这是我现在能保护他们的唯一手段。我和姐弟二人都很小心,所以第一个月虽然忙碌单终究是平安无事。但是第二个月里,因为病死的人不断增多,村民们越来越恐慌,有些人甚至主动向那些魔鬼检举哪些人家里窝藏了不愿放血的病人。弟弟没有病死,他还活着,这个事实也暴露了。愤怒的村民和那些家伙要求我交出他,他们竟然想要杀死他!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尝试向他们证明我的治疗缓和了弟弟的病情,但他们已经疯了,那些村民似乎认为只要解决掉这个“根源”,所有人的病都会不治而愈,他们趁我出门闯进了我的屋子,幸好姐姐足够机灵,带着弟弟躲了起来,撑到了我回家,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我没有别的办法,过上了带着他们躲躲藏藏的日子。因为这个,我和那些家伙们原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被彻底打破,我把教会得罪了个彻彻底底,这也是我这么久才给你来信的原因。
虽然我不怕因为救人得罪教会,但这不能掩饰情况糟透了的事实,我与弟弟不能轻易外出,所有需要外出的项目都压在了姐姐肩上。不过她足够聪明,能轻易甩开尾随她的人,而她那个“光明神的馈赠”的身份也是的村民们不会对她动手。
为了安全,我们每几天都会进醒一次转移,不过听说教会的人打算过几天就回去,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说不定我会带着他们回庄园一趟,顺带看看你的病情。
PS:记得按时吃药。
祝
一切安好
安迷修
Xx年x月x日
雷狮皱着眉头看完了安迷修的信,总是感到有一丝违和感。
虽然安迷修给他写这封信的目的是给他报平安,让他放心,但不知为什么,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在不断地扩大,占满了整个胸膛。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良久,雷狮才松开拧巴在一起的眉头,收起了信件。
他努力安慰着自己,但是心里的不安却始终无法消除。
“快点回来,安迷修。”
雷狮望着窗外。
“……不要让我担心啊。”
==========
距离安迷修的最后一封信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周。
雷狮把手上最后的工作整理完,抬头看了看已经昏暗了的天色。
“今天也没回来吗。”
雷狮有点小小的烦躁。他决定去院子里散散步。
刚走进庭院,雷狮就感觉到了两股陌生的气息。
“谁躲在哪?出来!”
雷狮突然低喝了一声。
只有一阵风吹过,没有人出现。
“不出来?不出来我就把守卫叫来了。我在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雷狮有些恶意的勾了勾嘴角,“一——二——”
“我我我我们出来了!别叫人!”从雷狮面前的半人高的树丛里蹦出来两个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一审贫民打扮,站在前面的红头发的女孩子故作气势的挺直了腰板,站在他身侧的男孩子则腿上、手上和脖子上紧紧地缠满了绷带,一看就知道是染了病。
“哼,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雷狮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别说是一不小心晃悠进来的,你们要是给不出我满意的答案,我就直接叫人把你们扔去地牢和臭水沟里的老鼠作伴。”
“老姐,我们还是走吧……他看起来跟安哥形容的可不一样。”男生扯了扯女生的衣服,结果挨了一女生一拳头。
“衰仔,你说什么呢!你忘了安哥是怎么护着你的了!”她教训完身边的男孩子,看向了站在他们对面的雷狮,“你就是雷狮?”
雷狮没回答,冷冷的看着他们俩。但两个人口中的“安哥”已经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样子是了。”女生嘟囔了一句,“你认识安迷修吧?我们俩个被安迷修救过命,这次作为报恩告诉你关于安迷修的消息的。”
“救你们的是安迷修,报恩为什么要找我?”雷狮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两人话里的漏洞。
“……姐,他不会还不知道吧?”
“……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两个人小声的交谈了几句,再抬头看着雷狮的时候,眼里满是同情。
……雷狮被他们两个看得心里发毛。
“你们说,安迷修怎么了?”
雷狮心里的不安再也压制不住,有了一个突破口,决堤而出。
“……安迷修五天之前就死了。”
“一开始我和埃米以为他的死纯粹就是个意外,是他自己给别人治病的时候不小心染上了那东西给病死的,但是几天之前埃米突然跟我说,安迷修的病很早之前就有了。”
“……是这样的。我经常看到他胳膊上的绷带和扎下手套后手上的疹子……”那个被叫做“埃米”的男生小心的看着雷狮,“……甚至他的脸上也有,虽然不太明显,但仔细看能看出来的。有一次他以为我睡着了,当着我的面摘了面具,我才发现的。”
他看雷狮一直不说话,胆子大了起来,声音也放大了一点:“一开始我以为是别的病人传染给他的,但后来突然想起来我发现他有病的时候黑死病还没在村子里爆发,患病的只有三五个人而已,如果他是被传染的,那么他的病情不可能发展的那么快……”
“……所以我们两个就认为安迷修很早之前就得了病,只是他把自己捂得太严实了,我们都没发现。”女生下了定论。
“那你们之前说的‘以为他是病死的’是怎么回事?”雷狮低着头,轻声提出了他的疑问,然人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这个……”埃米一时接不上话来,被女生一下子打断:“我来解释吧。”
“我们一开始发现安迷修不是病死的是因为埃米。”她转头看了看埃米,“埃米的病情在安迷修的治疗下好转了,说明安迷修治疗方式是有效果的。”
“既然自己配的药是有效果的,安迷修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得了黑死病,那他就不可能不去喝药。”
“这是个逻辑问题。既然安迷修吃了药,那么病情应该遏制住了才对。但是他还是死了——”雷狮把女生没说完的话补了上去,“那么就说明安迷修不是病死的。”
“没错。”女生一些惊讶的看了雷狮一眼,继续往下说,“安迷修的尸体还没有下葬,放在村子的小教堂里,我和埃米就去夜探了小教堂——”
“——然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女生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把沾满了血的匕首,递给了雷狮,雷狮沉默的接了过来。
“安迷修一直把这个攥在手里,所以我们觉得这个是关键。我们检查了安迷修的尸体,他的两只胳膊上都有很多刀伤,不过被那些禽兽用绷带捂了起来,要不是我和埃米仔细,可能就错过这个细节了。”
“所以是教会的人发现了安迷修的病,给他放了血,是吗?”
“……是。”女生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雷狮冷漠的应了一声,扭头走回了房间。
“喂——”埃米似乎有些愤愤不平,“安迷修对你那么好,你知道他死了,就这个样子?”
“闭嘴!”雷狮猛地回头,眼底一片腥红。
“……”女孩一把捂住了埃米的嘴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安迷修的遗物,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应该是要给你的。”
雷狮抢过了东西,冲进了庄园的主宅。姐弟俩还站在院子里。
良久之后,姐姐才松开了手,让埃米有了喘气的机会。
“……老姐。”埃米小心的看着艾比,“他真能给安迷修报仇?”
艾比撇了撇嘴:“你看他刚才那样,简直能冲出去杀人了。咱俩就别掺和了,一会护卫就来了,还不赶紧走!”
“哦哦哦……老姐你等等我!”
“衰仔!还不快点!”
==========
雷狮把那个包装纸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小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的拆开了绸带,打开了盖子。
盒子的最上方放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熟悉的字迹:
给雷狮。
盒子里的是一条头巾。上面还很可笑的印着一个黄色的星星,一看就知道是安迷修自己挑的。
“……笨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雷狮的眼眶有些泛酸,他急忙用手去揉了揉眼睛,眼泪反而落得更快,一点一点打湿了那条在雷狮看起来有些幼稚的白色头巾。
“安迷修,你就是个大骗子。”
雷狮呜咽着把头埋进了柔软的白色头巾里,像一只因为失去了重要之物而不断发出悲鸣的小兽。
==========
“喂喂,你听说了没啊?”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听说,新国王一登基就立刻下令要处死教皇,说是今天中午就行刑呢!”
“不会吧——”
“真的,集市门口都贴上布告了,不信我陪你去看。”
“处死教皇倒也是好事,教会横行霸道了那么多年,也该灭灭他们的气焰了。不然看那些教会的家伙们成天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这倒是实话,唉,我还听别人说……”
雷狮穿着便衣走在街上,听着人们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弧度。
光这些批判就够那些自以为是的主教们喝一壶的了。
雷狮满意的甩了甩头巾,晃晃悠悠的又转了一圈,就去集市门口观刑了。
随着教皇人头的落地声,群众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国王殿下万岁!”
“死得好!死的漂亮!早就该这么做了!”
“老天有眼啊!”
……
安迷修,你看见了吗?
雷狮抬头,望着天上刺眼的太阳。
我给你报仇了。
==========
王宫新建成的后花园里有一个小小的墓碑。
那是国王最喜欢去的地方。
他喜欢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描去墓碑上的名字。
然后一遍又一遍温柔的说:“笨蛋。”
国王在位的时间不到一年。在他上位的第九个月,国王的病情就已经无法控制了。
第十个月,国王已经无法正常处理公务了。他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甚至没有办法再去后花园看一看那块他最喜欢的墓碑了。
第十一个月,国王去世了。
他临死之前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自己葬在那块墓碑下,和墓碑原来的主人一起陷入长眠。
议会满足了国王的要求。
他们把两个人葬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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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姐,这是王宫唉!我们这么偷偷溜进来没问题的吗?”
“闭嘴衰仔!我们又不是来干坏事的,看一眼他们两个就走!”
“……老姐,雷狮真把他自己和安迷修埋在一起了吗?”
“那当然了,活着的时候无法相见,死了还不准人家睡在一起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啊?”
“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埃米蹲下来看着墓碑。上面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几乎岁月被磨平,模模糊糊的看不出原来写着什么;另一个崭新的和刚刻上去的一样,菱角分明。
“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的是呢。”艾比也蹲了下来,凝视着墓碑上熟悉的两个名字,“有些事,还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两人相顾无言。
艾比轻轻地把怀里的花束放在墓碑前,轻声道:“晚安。”
晚安,安迷修。
晚安,雷狮。
要做个好梦啊。
姐弟俩的身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只留下墓碑前那束洁白的百合花在风中独自摇曳。
-THE END-
这次花了四个小时写了1W+,希望各位看官看的满意。
鸟嘴医生的梗想写了很久,但是我现在才动笔。(流泪)
……但是写出来还是和大纲差好多哦。
原本呆毛姐弟没这么多戏份的。
还有一些关于被问安迷修设定的细节和过去我删掉了,因为感觉写出来太啰嗦。(我也懒得写)
然后下面放注解:
注1:安迷修没公报私仇,中世纪医生的治病方法主要就两个,一个是放血,一个是催吐。当时的医生认为所有的疾病都是因为人们的饮食不合理导致的,把吃的东西吐出来病自然就会好了。所以说无知真的要人命。
注2:在欧洲黑死病爆发时期,元正好率兵大了欧洲,但去征战的士兵几乎没有染上黑死病的,这是因为中医讲究卫生,注意通风(很早之前中医就有了病气这个概念),而欧洲人的城市尸体堆积如山,战争期间尸体不好销毁,就从城墙是直接扔下去当人肉炮弹使,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很有幽默感的元朝将领让人把尸体绑在一起,再用投石机扔回城里,给欧洲人送回去。这应该是历史上最早的生化武器。
注3:黑死病大规模爆发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欧洲当时的卫生环境。病死的人和动物的尸体满街乱扔,人们在街上随地大小便,有些贵族甚至以脏为美(法国就是一个例子),直接就把传播途径给人家准备好了,不流行起来才怪。